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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来过,可昨夜挽香便把这块方绢洗好还了给我。”
明魅一听服了,或许挽香能注意到方绢是她所有,并心思细腻地洗过再交还很是难得。可她这番试人的心思,才叫人咋舌。
毕竟是强撑着意识,霜晚早已倦极,便半躺着眯了眼。
明魅也忍不住说:“还有什么吩咐你快说吧。”
她轻咳了几下,深吸口气道:“今天皇帝终于要去紫藤宫,怕是就要决定留用名单。你一会儿先去找银朱,别让暮迟看见。”
见明魅已经答应下来,她又交代了几句,才躺着安心睡下。
青碧色的天空垂缀着白云几朵,今日的天气特别好,几只纸鸢飞得高了,隔壁院子里不时传来欢笑声。一大早起来银朱就给她从头到脚地打扮,费了好大的功夫,暮迟此时心里忐忑,又不得不和其他秀女们一起候着。
偌大的紫宣殿,燕瘦环肥,美人如花。这样刻意的打扮,为的就是那当朝的天子。
笑声渐远,她抬头,见那纸鸢也跟着飞远了去。
那大概是惠妃和她手下的丫鬟们在嬉闹。据说惠妃现在得宠,皇上许她平日在各个宫里玩闹。
暮迟心生羡慕,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惠妃这样的福分。昨晚对霜晚说了那样重的话,没多久她又后悔了。明明知道这世上就是这个妹妹待自己最好,怎么就光记得了以前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她心神不宁地,又见着宁心兰站在不远处。不似皇后召见那日的艳绝群芳,宁心兰今天居然是素净打扮。银线绣花的碧色裙衫,发间点翠垂珠,在一番j□j斗艳中,有如宁静绽放的青莲。绿袖凭栏,一双纤手肤如凝脂,白玉般通透。
莫怪于之前霜晚总说宁心兰会是对手,要她留心。
恰巧宁心兰也朝她这边望了过来,暮迟吃了一惊,很快低下头去。
“你说昨夜里皇上是不是在静贵人那里过了?”
听到有人提起静贵人,暮迟心头一跳,顾不得宁心兰的视线,不由就挨近了声源处几分。
“哪里是呀,还是虚名呢。静贵人没有福泽,身体娇弱得很。”这厢说话的是刘茹,她一身鹅黄色薄纱裙,琉璃珠钗,佩着同色的手镯。她压低声音道:“听说害病了,没几日功夫好不了呢。”
听到这话,暮迟险些低呼出声,想想霜晚的伤势不是好了大半,怎么这会儿又病了?她心头焦虑,想再听听刘茹她们说些什么,可她们的话题马上就被打断。
“皇上驾到!”听得这宏亮的一声,正殿的秀女们连忙分开两侧,跪了下去。
暮迟也赶紧低头跪着,就见那龙纹锦的黄色缎靴在眼前行过,而后,是男子威严的声音:“平身。”
她们站起,仍是不能抬头。
选人的程序倒是简单,皇帝按着顺序在每个秀女面前停下,或问几句话,或瞧过一眼后,就决定了女子会否享有皇恩。暮迟站的位置偏远,便暗恼了自己不懂得争位子,若是霜晚在,定会拉着她去前面的。现在就怕皇上看乏了,到后边没了兴致。然而心里又是忐忑,皇帝是见过自己的,若是看上了,应该早就赐了名,像霜晚那样……
暮迟想到了霜晚,便担心起她的病情,不禁心不在焉起来。
已经有几位被喊了留用,又听得皇帝身边那近侍宣道:“封宁氏心兰为兰良侍。”
“什么名字?”
暮迟还恍惚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直觉就答道:“暮迟。”
鼻间闻得清冽的龙涎香气,眼前已是一片明黄慑人,上头威龙耀爪和如意祥云清晰可见。暮迟这才猛地发现刚刚是皇帝问话,自己这样应答自是失礼至极。
她当下心急如焚,不知做何弥补。幸而皇上没有怪罪,只是低吟:“长空暮色记依稀,连天蒹葭唱别离,可叹伊人何处去,溪畔小楼迟朝夕。暮迟,真是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名字。”
暮迟不敢贸然接话,就见皇帝已执起自己的手,细细看着。
十指纤长,毕竟是没有做过重活的大家闺秀,一双手丝绸般滑腻。而白皙的手背上,精雕细琢着一株丹红勾勒的梅花,被薄粉色的衣袖遮着,若隐若现。皇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迫她抬头。
暮迟此时羞红了脸色,双颊飞霞,宛如春园中最娇艳的花。额际一朵红梅静静绽放,柳叶弯的细眉,娇怯的眼眸载着秋水,便仿佛要让人溺毙般,沉醉下去。
她自然不敢直视皇上,但这样的英武俊气,已让一颗芳心撼动不止。
皇上终是放开了她,在帖子上写了几笔,就听近侍宣道:“封林氏暮迟为梅御侍。”
暮迟一怔,心中欣喜若狂。
之后又是站了一会儿,才准了她们离开。好些没中选的,今日便要离宫归家去。有了名分的,自然不能再住在秀女专属的紫藤宫,便由得管事的安排居处。
暮迟和宁心兰各为御侍,良侍,被安排进了芷兰宫,与梁贵人同住。
“小姐果真中选了,还是和户部尚书的千金居同一品!这样一来,小姐在宫中的地位就落实了呢。”银朱一直侯在紫宣殿的外头,一听见那近侍的宣词,早就乐不可遏。
暮迟本来还飘忽着,听见了银朱的声音,也喜道:“多亏了有你细心,连手上都不忘画上梅花,才惹了皇上注意。”
“听说皇上常是执手识人的。”银朱脱口道。
“你听谁说的?”
银朱侍奉过几届秀女,会知道也不足以为奇。暮迟只是随口问问,然而原是兴高采烈的银朱却闪过了一丝惊慌,吞吐道:“小姐,奴婢是听……”她看了一眼暮迟的脸色,后又下定了决心,“梅花妆是静贵人的吩咐。”
言归于好
暮迟进来的时候,霜晚正让人侍候着喝药。
她素来最怕苦药,上一次染上风寒让顾无极逼着喂药时还能凭意气喝下,现在没人管着,便任性地死活不肯碰。
“你本来就是自讨苦吃,现在真要吃苦怎么又不肯了?”明魅语意风凉,干脆就把药碗一放,懒得理她了。
“霜晚……”暮迟才刚踏进门,看见霜晚面容憔悴的样子,心里愧疚得很,也没疑心明魅这个宫婢居然对主子态度嚣张,
“姐姐。”见是暮迟来了,她精神一振,高兴道,“刚听说了你的事,本想去恭喜的,可惜头还晕得很。”
暮迟赶紧说:“不用的,你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这些日子以来我似乎不是受伤就生病,没少让姐姐担心呢。”她笑了,“明魅,把药拿来。”
这会儿倒是肯喝了,明魅端了药过去。幸好还是热着的,要不然凉了更苦。
“对不起霜晚,我昨晚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犹豫了几分,暮迟满是歉然地道。
她一鼓作气喝了药,拣了块梅干到嘴里解苦,酸得眯起了眼。
暮迟以为她生了气,半晌却见她哧地一笑,眼里亮晶晶的,“从小到大,姐姐哪次不是这样?一生了气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要不先等你气消就不能和你多说话。可是呀,每次一睡醒姐姐就后悔自己发过脾气,先来讲和的总还是姐姐。”
暮迟脸一红,“我就是这性子嘛。”
“那姐姐现在愿意听我解释了?”
暮迟点了点头,这时挽香正好沏了一壶茶端进来,一时间浓郁的茉莉茶香溢了满屋。
“刚采了新鲜的茉莉做茶,我现在除了药什么都不能喝,就孝敬姐姐了。”她一扬手,丫鬟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了明魅在旁。她便说了皇后怀疑过她的清白的事情,还有她这贵人之位的要害。暮迟单纯天真,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宫中权术,听得一惊一乍的。
“怎么这般可怕?霜晚,那你不会有事情吧?”
“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已有了法子对付。”
霜晚现在其实处境微妙,她是有名分的后妃中唯一没有被皇上宣召过的。若她这样继续病弱下去,倒是一个避开皇帝与妃嫔之争的方法。反而是暮迟,她与宁心兰地位相当,怕会也成了谁人的眼中刺。
“姐姐是和梁贵人,兰良侍同住一宫么?”
暮迟点了头,道:“梁贵人那边已经请过安了,贵人很是和气,还送了我一个玉镯子。”
“容我看看。”
暮迟便把玉镯子摘了下来,乍看下去那玉温润通透,霜晚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竟发现玉身上有处细小的刮痕。宫中人无不谨小慎微,这样有瑕疵的东西哪是能送出去的?梁贵人此举无非是在暗示暮迟是次品,不足以与之争宠。
霜晚凛了神色,把玉镯子递还给暮迟,道:“玉镯子贵重,若是不留心碰坏了怕会惹梁贵人不高兴,姐姐回去后还是把它收起来吧。”
和其他妃嫔相比,梁贵人并没有显赫家世。父亲只是个小地方官员,她在宫里六年才坐得贵人之位,且无子嗣。新秀一来,她必定觉得自己的地位受了威胁。当日在皇后面前多嘴称赞了宁心兰,也应是早已洞悉宁心兰和皇后的关系才会刻意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