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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新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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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落在身边;
  黄龙山里桥断车翻,
  连这次骡上溪中的经验,几十天来已尝过三回大险!
  啊,苦斗的战士,你们辛苦终年,在没有食水的沙漠,或石寒雪厚的荒山,危险,危险是你们的日常经验,可是忘掉了危险,你们战胜了艰难!
  这伟大的艰苦压在你们的双肩,战士啊,你们并没有迟疑的眨一眨眼;枪风弹雨,你们向前,恶水荒山,你们向前,一年二年,你们向前,向前,向前,
  用血肉的牺牲赎取国土河山!
  生命的伟大,当遭逢患难,象你们,战士,是忘了自己的安全!
  噢,我们这一点点辛劳和危险,哪值得陈说,哪值得计算,假若情不自已的来含笑开言,也不过呀,作为慰看你们的一些纪念!
  回到了宜川,
  秋雨绵绵,
  刚一晴天,
  便再走入险恶的黄龙山。
  渡过浑黄的洛水,已是鄜县,唐时的重镇,全非旧观,城荒街寂,铺小人闲,唐代的占钟报着更点,伤心的月色,千载同怜,老杜的悲思,古今同感;清辉玉臂,香雾云鬟,秋月无情,又照着一番离乱!
  辞别了鄜县,赶到甘泉。
  甘泉,这名字,何等的清鲜!
  可是,城内牧牛,骡马入“店”,日午秋晴,仍自荒凉惨淡;小小的城垣,门洞儿低浅,把车身箝住,进退为难;塞住了城门,交通立断,牛阵马群鸣声一片!
  请来了壮丁,奇计争献:好不好把城垛拆宽?
  好不好把车棚截断?
  议论纷纷,拆城毁车都多有不便;后想起的计策往往安全,好不好掘深车的下面?
  人手如蜂齐动了锹铲,掘土移石使车身下陷。
  一两点钟的时间,
  几十身的热汗,
  车顶离开了城砖,
  车轮才大胆的旋转;
  呜呜长鸣,牛奔马窜,连声致谢,我们渡过难关!
  离开了甘泉,车行缓缓,虽没有黄龙山上的恶岭急弯,可是路碎沙拥,还容易遭险。
  太阳西落,我们望见了延安:山光塔影,溪水回旋,清凉嘉岭,夹卫着雄关;我们期待着人稠影乱,万家灯火,气暖声喧。
  但是,暮色里疏星点点,城里城外一片断瓦颓垣,寂寂的水,默默的山,山腰水畔微绕着流烟!
  欧战,欧战,加重了炮火的威严,能代“正义”发言的只有炸弹,这武力的疯狂,凭着刀枪判断,尸山血海,
  把死亡唤作凯旋;
  疯狂的日寇,望着欧西的火焰,吸血的毒口滴洒着馋涎,恨不能啊,象轻鸥上岸,抖一抖毛羽,磨一磨爪尖,再疾展双翅,向血海无边,向尸骨如山,去掠取血的财产!
  可是伟大中华的伟大抗战,在长城内外,在江北江南,教二载的侵伐,伤亡百万。
  在平阔的中原,在山林海岸,每一寸山河都用敌血估算,染红了黄河,烧焦了武汉,骨灰呀,千罐万罐,十船百船,三岛的哭声教樱花失去灿烂!
  欧战,欧战,战神在高呼狂喊,侵略之血沸腾,侵略之手急颤,噢,欧战,欧战,太阳之旗应当血光四溅!
  用马用船,向北向南,去烧,去抢,去征服,去杀砍,教世界知道矮脚武士的威严!
  噢,这中华的铁链,紧紧相缠,节节入骨,挣不开,扯不断,使耀武扬威的人马啊,步步深陷!
  用炸弹,用炸弹,炸断,炸断这无情的缠绊,
  好飞往地北天南,去应付欧战;兰州,西安,西北的名城,抗战的据点,去炸,去炸,把抗战的中华炸飞炸烂;连那荒城小县,象甘泉与宜川,也须领略侵略者的兽行毒焰,就因这疯狂的一念,
  炸弹呼嘘,毁灭了延安!
  看,那是什么?在山下,在山间,灯光闪闪,火炬团团?
  那是人民,那是商店,那是呀劫后新创的:
  山沟为市,窑洞满山,山前山后,新开的菜圃梯田;噢,侵略者的炸弹,
  有多少力量,几许威严?
  听,抗战的歌声依然未断,在新开的窑洞,在山田溪水之间,壮烈的歌声,声声是抗战,一直,一直延到大河两岸!
  在这里,长发的文人赤脚终年,他们写作,他们表演,他们把抗战的热情传播在民间,冷笑着,他们看着敌人的炸弹!
  焦急的海盗,多么可怜,轰炸的威风啊,只引起歌声一片:唱着,我们开山,
  唱着,我们开田,
  唱着,我们耕田,
  唱着,我们抗战,抗战,抗战!
  匆匆的,我们辞别了延安,在荒凉的永平用了午饭。
  饭后动身,一路都是煤炭:小小的山坡,静静的溪岸,到处是宝贵的黑石黑面,扒搂一筐,或撮够一担,就给一家几天的温暖。
  小小的油井,也在路边,三五个工人,眉乌脸暗。
  油分重轻,依法提炼,好象弄着好玩,
  每日出油不过滴滴点点!
  穿过了油井炭田,
  一步比一步危险:
  擦着岩石,跨过沟涧,一步一颠,一步一陷,一步一步出着冷汗!
  秋日落山,
  我们还在山里旋转,
  村中的父老善意的阻拦:不好再走,前边的坡高桥断。
  看一看星光满天,
  我们决定赶到清涧,
  暮色里,南北不分,高低不辨,随高就低,黑影里头昏心乱,忘了安全,也就忘了危险,一场恶梦似的来到清涧,犬吠如豹,城门已关!
  清涧——榆林
  荒沙在北,荒丘在南。
  千里的荒凉,中有清涧。
  这紧凑利落的小县,
  象有筋有骨,自命不凡。
  冒着北国的风沙荒旱,挺拔秀丽,静立无言。
  简洁明净是那些小街小店,店中男女静静的织着丝绢,丝白丝黄,绢长绢短,条条光润,在铺内轻悬。
  街心铺着石板,
  屋顶覆着石板,
  石板的方便
  使小城的气度齐整尊严。
  因利用石板,
  所以屋顶平宽,
  房在山腰,或在田畔,顶平门圆,却似石桥段段。
  清涧以上,沙岭荒寒,九里山内,风旱田干,灰黄一片,不见人烟,山顶小庙,佛倒屋瘫;盘出九里,还是零落的土山,中途车坏,却找着鸣涧清泉,一面等车,一面濯足谈天,溪清日暖,仿佛到了江南。
  涧上的山径,骡队缓缓,负着石碱,负着沙盐,骡子的头尾,红缨鲜艳,象新嫁的娘子,打扮得齐全。
  问一问赶骡的老汉,
  绥德已经不远,
  绥德以北,就是盐湾。
  从容的我们上山下山,果然,望见绥德还秋日高悬。
  绥德,这历代的重镇边关,巍巍雄立,在无定河边。
  无定河上,桥长孔圆,十七巨孔,野浪风翻。
  无定河岸,千顷沙田,红红的高粱,红到了河滩。
  无定在北,大理小理分灌东南,三面水,四面山,
  高山大水环卫着雄关。
  旧城在河北,蒙恬的龙湾,新城在山上,太子扶苏葬在山巅。
  从河岸仰看,
  城楼飞峙云间;
  在城中俯瞰,
  山连河滚,浩浩云烟,不怪呀,每当榆关欲陷,历代是退守绥延!
  城里,石路石垣,
  房整街宽;
  石榴梨枣,点缀着秋天。
  晚间,秋雨带来微寒,静静的我们宿在韩蕲王的祠馆。
  从绥德北进,看见了盐湾:土白如雷,撮土熬盐,简单的锅灶,罗列道边,清涧的石板,
  绥德的沙盐;
  乡间的父老世代相传,说:秀静的米脂出过貂蝉。
  米脂城外,土货如山,米脂城中,静静的庭院,墙高门大,气度不凡,象富户衰败还维持着局面。
  李闯的故乡,去城不远,汾阳的大庙,立在山边,富贵寿考,织女的预言,字大如轮,骄傲的立在庙外山间。
  米脂以上,渐入沙田:矮矮的桑,矮矮的枣,掩护着田边;塞上的沙流,随风南窜,这儿一堆,那儿一片,一窝一丘,暗示着荒旱。
  镇川堡上,我们打尖:敞亮坚实的屋宇,镇大街宽,晴美的秋日照着牛马往还;红的缨,白的马,蓝的天,红的枣,黄的土,葡萄深蓝;焦黄的面包香味四散;夹杂着牛马草料,似羶似甜;大店小店,皮货如山,北方的风味,至此十全。
  榆关的各县,羊群万千,羊皮羊毛汇集到镇川,羊毛的销售,在太平年间,每年也有一二百万!
  饭后动身,黄沙不断,不测高低,也难辨深浅,有时候,平地上车停轮陷。
  十里山中,沙邱时现:圆圆的丘顶,如浪的条线,处处欲流,处处柔软,微风起处,吹出些轻烟。
  沙丘的左右还有山田
  穗小叶蜷,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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