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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景一呆呆的应了一声,连忙将帕子塞到了司空远腰间的荷包里,江溯流目光落到那已经包扎好伤口,却依旧昏迷的人一张俊脸上,眸光依旧是清淡的看不出情绪,转身出了屋子。
临近十五,月半弯,此刻静静地悬挂在暗色的夜幕中,就好像前半夜未曾经受丝毫动荡,江溯流立在院中静默良久,最后才抬步进了屋子。
谢玉沐浴干净,自然是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想到原来司空远是受了自己连累,一时间在屋子里坐立难安,穿着雪白的中衣走来走去,等终于听见“吱呀”一声门响,她已经是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抓着江溯流的胳膊急声问道:“没事吧,他没事吧?”
江溯流微微低头,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谢玉被他不言不语的样子吓了一跳,神色惊惧,喃喃道:“不可能的,他没事对不对?”
江溯流依旧是目光沉沉看她,看她一时间神色大变,害怕的咬着下嘴唇,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胳膊将她整个人拥到了怀里,一只手抚在她柔顺的披散的墨发之上,声音低低道:“没事,他没事。”
“哦,那就好。”谢玉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已经被江溯流拦腰抱起在怀里,轻呼了一声,脸红着环上他精瘦的腰身,将脑袋埋了进去。
夜色深沉,竹园里一片寂静,六角琉璃灯在檐下随风流转,烛火明亮的屋子里,软榻上躺了许久的人手指动了动,慢慢睁开双眼来,边上的景一原本正撑着手肘打盹,此刻似乎突然有感应一般,猛地睁开了双眼,就瞧见司空远正是定定的看着他,神色有些恍惚,已经是有些惊喜的喊了一声:“主子!”
凌御医可是说了,这主子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少说也得昏睡好几个时辰,天亮了才能醒。
“这是在哪?”司空远略略环视四周,显然脑子依旧有些晕乎,想起昏迷前那一幕,心里又记挂着他并不曾将那丫头找到,一时间面上就有了几分懊恼着急,撑着一只胳膊就要坐起身来,景一已经着急的在他身前挡了一挡,开口道:“这是平西王府,世子妃平安无事,早都歇下了。”
司空远面色一怔,景一已经是继续道:“爷,眼下天都快亮了。”
“哦。”司空远回了神,神色平静的躺了回去,边上的景一看见他不再动弹,这才开口慢慢解释道:“原来他们将世子妃她们三人藏在咱们脚下的地道里,原本吊着的那个人就是为了引江世子前去的。”
结果人家没去倒是让你挨了一刀!景一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
眼看他依旧是盯着自己,只得继续开口道:“那地道是南宫家挖的,想来常坤他们是早都到了京城,和南宫桓接上了线,眼下他们躲得无影无踪,苏大人已经以谋害皇族之名连夜将南宫家端了,所有人下到大牢里,等明天早朝皇上定夺。”
司空远定神听他说完,略微思量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南宫家?是他?”
景一自然知道自家爷这古怪的语气里那个他是谁,点点头,缓声道:“是江世子下的令,不过这事情也的确和南宫家脱不了干系,苏大人自然是忧心,明日早朝过后,想来是连太子爷也保不住南宫家了。”
司空远看了他一眼,不自觉嗤笑一声:“皇兄?皇兄刚好坐收渔利,哪里还需要保他?”
这南宫家虽说是本朝第一首富,不过谋害皇族向来是灭族之罪,江溯流这将错就错扣了个大帽子给南宫桓,南宫桓纵然有些冤屈却是百口莫辩,毕竟他被刺受了伤是事实。
一个已经没用的棋子,皇兄哪里还会为他周旋,趁此机会将南宫家万贯家财充入国库才应当是他和宫里那一位好父皇的手笔不是!
唇角浮现出一抹冷嘲,景一通过他刚才一句话茅塞顿开,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没有将那碗不知道是什么血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主子已经喝了不是,就算觉得恶心也不可能吐出来,不过眼下主子有伤在身,这件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恶心他的好。
司空远不再说话,躺在软榻上不知道想些什么,神色间带着几分寂寥,景一在边上看了半晌,不知为何,心里竟是一时间十分唏嘘,又过了半晌,才低声道:“主子原本那一身衣袍染了血,属下已经命人回去拿换洗衣服,眼下换上的是江世子没穿过的新衣。”
司空远不自觉蹙了蹙眉,景一略微顿了顿,又出声提醒道:“手帕,属下装到了荷包里。”
司空远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这到了第二日,早朝上皇帝自然是雷霆之怒,大手一挥,以居心叵测,谋害皇族之名判了南宫家满门抄斩,所有家财一律冲归国库,抄斩事宜由太子司空律并刑部两位侍郎全权处理。
江溯流下朝回了竹园,就瞧见司空远竟是已经起身,倚靠着廊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神色微微错愕,他抬步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他略带疲倦的面容之上,有些不赞同的开口道:“你伤重,须得多躺两日才好。”
“你倒是好手笔,这借机除了南宫家,云氏,要取而代之?”他说话的语气缓缓,眉毛微微上挑,分明,十分笃定的样子。
很明显,是早就调查了他和云氏的关系。
江溯流心里有些意外,神色间却是如常,审视的看了他两眼,沉吟着开口道:“司空律并非良善之辈,你若是愿意……”
他后半句话并未出口,司空远依旧是勾着唇角笑,边上的景一却是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这江世子疯了不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鼓动自家主子争那九五之位?
司空远尚未回话,目光落到他身后,神色不自觉的变了一变,江溯流一回头,谢玉已经走到了两人近前,看着他倚着廊柱站在外面,语气里带了几分关切道:“你怎么起来了?伤口没事吧?”
“不碍事。”司空远笑了笑,淡淡答了一声,目光落到她衣领处若隐若现的痕迹一时间眸色深重了几分,中门口已经有几人急步走了过来。
当先一人步伐急促,神色间带着些忧心,正是刚处理了糟心事的苏文生,人还没有到近前,已经是拧着眉开口道:“怎么不碍事,以身涉险,你这是还嫌我的刑部衙门不够忙是不是?”
他边上的司空锦来不及开口,后面的文韵已经紧走两步扶住了司空远的胳膊,忧心道:“殿下一夜未归,真是让臣妾提心吊胆,今早才得了消息说是受了伤,臣妾已经禀告父皇请了宫中御医来府中会诊,咱们这就回去吧。”
她面色忧心忡忡,纵然把持着心绪,说话的语气却也是听的很明显一阵急切,司空远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也并不挣脱被她握着的那条手臂,只是沉思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景一,凌御医走的时候怎么说来着?”
原本被三人挤到一边的景一突然被自家主子点了名,连忙上前,认真回想了一下,同样是一本正经道:“凌御医说主子受伤过重,为着伤口愈合,不宜剧烈活动,为了最少得安心静养五六天。”
“看来是不能多走动了,既然如此,只得再叨扰二位几天。”他这句话却是朝着边上的江溯流和谢玉而去。
江溯流看着他,同样是笑道:“哪里,只要殿下不嫌弃,可以养好了伤再走。”
边上的谢玉看着司空远突然拧着眉头,似乎是扯到了伤口一般,也是跟着一阵连连点头。
苏文生和司空锦倒是无所谓,文韵目光落在谢玉一副毫无所知的神色上,心里划过一阵苦涩。却偏偏,司空远已经发了话的事情,她不好再反驳,原本想开口留下照顾他,又看见了边上的景一,不免无奈。
总不好夫妻两人都住到人家府上,她从小学的规矩里还真是没有这个理。不过,这过几日便是中秋,想到他最多也就在这府上住个三四天,心里到底好受了些。
三人一道离去,景字辈一个护卫早已经将司空远的换洗衣物拿了几件过来,左右不过多添几双筷子,竹园里的人均是淡定的不得了,听到了南宫家垮台的消息,谢玉虽说有点唏嘘封建制度下一人犯罪全家株连的刑责,心情却还是相对雀跃,果真,她的心肠也是越来越硬了。
江溯流和司空远默契的没有将那天尚未谈完的话题进行下去,司空远呆在竹园很忙,一点也不像挨了一刀,伤重养病的样子。
几天出去收服了老太傅,收服了小狐狸,收服了小楼,甚至不知怎的哄骗小忆卿喊了平生第一句爹爹以后,江溯流突然觉得,他不能再纵容这人继续作乱下去。
就像眼下,自个的小丫头一边手脚利落的给两个天天长大一点的小家伙裁着衣料做衣服,嘴里还念念有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