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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
那就别走了。
当然,这不可能。多住一晚都是奢望。清早,杜月母亲给杜月收拾东西,我明白,该离开了。我瞅杜月,她做个羞的动作。我磨磨蹭蹭洗脸,慢慢腾腾吃饭。杜月碰碰我,悄声道,还真想赖啊。
踏上归程,我变得归心似箭,嫌汽车慢,嫌火车慢。杜月说,咱俩现在回去,你敢不敢?我说当然。杜月追问,永远不走呢?像我父母那样。我说,求之不得。杜月撇嘴,你胡扯吧。的确是个问题,尽管我有这样的愿望。杜月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我脱口道,为什么?杜月说,和你差不多的原因。
杜月当过两年乡村医生,其间认识邻村一个男人并结婚。一年后,男人因偷盗坐牢,两人离婚。男人释放后,反复来她家闹。杜月此行就是想解决这个事。意外的是,男人因盗窃再次入狱,警报暂时解除。人生如戏。
杜月说,有可能,他哪天会到石城找我,你怕不怕?
我说,怕什么?
杜月问,真不怕?
我说,真的,你也不要怕。
杜月说,我当然不怕,不过,也许会有些麻烦。
我握住她的手,心底却漾起苦涩。我有坐过两次牢的父亲,杜月有至少坐两次牢的前夫。这个世界不是太滑稽了吗?
几丝凄楚闪过杜月的脸。我突然有了勇气,向她求婚。
杜月没有丝毫惊讶,却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
我重复,略结巴。
你怕他纠缠?我追问。
杜月摇头。
王大乐也不会,我说,如果我们是合法夫妻,他就不了。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个世纪,认为不结婚不能在一起。他怕我变坏。我们会省出不少钱,干其他的事情。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似乎怕伤到我,杜月没再说别的。
我还想争取,面对杜月的冷静,最终闭嘴。
9
王大乐不是蹲在门口,也不是躺着,说不清是什么姿势。一腿跪,一腿半蜷,肩抵着门,头扎在怀里。只看到一只胳膊,手腕系着白色尼龙绳,绳子另一端绑在门锁上。如果不是那光光的头顶,我几乎认不出他。我叫他,他没动,我碰他,他的头突地仰起,干什么?他揉揉眼,又眨巴几下。暗淡的目光亮了亮,慢慢垂下去。
我打开门,把他拽进去。让他上床,他摇头。我找出一袋牛奶,热了,端给他。他喝下去。我又煮了两包方便面。喝过吃过,王大乐脸色正常了,力气似乎也恢复了,又缩蹲到角落。依然是固定的位置,固定的姿势。
我走的第二天,王大乐就把钥匙丢了。我训他,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出去干什么。王大乐说听到猫叫,想把剩饭喂猫,结果猫没找到,钥匙不见了。我和杜月享乐这几天,他就在门口缩着。城市人情淡漠,但向邻居讨点水讨口饭,还是没有问题的。王大乐不敢,或是想不到。如果我在杜月家多住几天,说不定他会饿死在家门口。
下班后,我直接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我没有感觉王大乐多么可怜,还是有一丝难过。王大乐已经备好饭,照例责怪我乱花钱。我没理他,叮当剁了,炖好鸡汤。我盛鸡汤给王大乐,他让我先喝,并推拒着,结果,滚烫的鸡汤摔在地上。王大乐呀一声,蹲下,快速将散落的鸡块抓起。甚至试图把鸡汤吸嘴里。抬头看看我的冷脸,终于没敢。他静静地坐着,小心地吃着。有猫的叫声传来,他的神色跳了跳,没动。这样一个人,竟有两次强奸坐牢的经历,如果不是王大乐,打死我也不信。
整个晚上,王大乐都怯怯的。这是个说话的好时机,我拽过椅子,坐他对面。王大乐似乎受了惊吓,往后缩缩,抵住墙角。他的目光有即将被宰割的凄惶。
我要结婚了。我绝没有让王大乐同意许可的意思。只是告知。说出来,马上意识到,我是多么期待,他能够点头。
王大乐眼睛陡然睁大。
杜月答应嫁给我。
我住哪儿?王大乐问。
我一时语结。他竟然想到这么现实的问题。
我现在租的是房东临巷的平房,房东院子里还有二层楼,都出租。我再租一间。或者,在附近租一间。如果王大乐仅仅担心这个,不是问题。王大乐好像没听明白,目光弯到地面,像垂死蜘蛛的腿。我的心有些乱。他不再说话,我也就没有再说。没有必要。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迫使自己冷静。再进去,王大乐在地上疾走,目光忽左忽右地划拉,像寻找什么东西。问他找什么,他又不应。他的魂似乎没有附体,窜来窜去的只是躯壳。突然间,他中了魔似的定住,牙关紧咬,面色青紫。片刻后又开始乱窜。
我挡在他面前。王大乐站定,惊恐地看着我。我厉声道,你要干什么?王大乐没躲避我的目光,照直说,你不能娶她。我强压着火气,为什么?王大乐说,她不可靠。我问,谁可靠?王大乐不言声。我叫,谁,谁可靠?王大乐哆嗦一下,反正她不可靠。你没资格说这种话,懂不懂?小心我把你赶回营盘镇。
王大乐闭嘴,重新缩在马扎上。他的神情惶恐不安,又痛苦万分。我躺下好一会儿,他才悄悄爬上床。
还是杜月有先见之明,这和结婚不结婚没关系。我能想象那个场景,只不过王大乐拍的不是旅店的门。如果我不开门,王大乐会不会敲一整夜?或整夜守在门外?不要说杜月,我也受不了。她的前夫不是麻烦,真正的麻烦是王大乐。如果那个男人闹,可以报警,对王大乐不能啊。除非……我冒出一个念头。
连着数日,王大乐失魂落魄。我不理他,也没有办法。我没敢再向杜月提结婚,她似乎心知肚明,总之绝不碰触这个话题。
那天晚上,我约杜月出来走走。王大乐没把我拉回上个世纪,但某些方面他胜利了,比如我不敢轻易有非分之想。经过槐北公园,我提议进去转转。后来,我们坐到长椅上。暮色下的树林略有些神秘,远处有稀拉的灯光。我握住杜月的手,杜月慢慢向我倾斜。我触到她嘴唇的瞬间,她突然竖起身子。我问她怎么了,其实我知道。杜月不答,快速起身。
杜月说王大乐受过刺激,他治不好,我和她怕是不可能在一起。这我清楚,问题是怎么治他?杜月说她学过医,好歹懂点儿。可以先给王大乐介绍个女人,消除他对女人的恐惧。这是天方夜谭,哪个女人愿意跟王大乐?杜月说不一定让他娶个女人,相亲的方式可以让他接触女人。也算以毒攻毒吧。可是……问题是怎么拽王大乐和女人见面?杜月说我们一起动动脑子,不然……我突然攥紧她的手。她没再说什么。
店里有石城晚报,上面有许多征婚信息。平时,我扫都不扫的。和杜月商定后第二天,我细细看了那些信息。婚介所很多,各个年龄段都有,个人条件不同,要求也五花八门。我重点搜寻五十岁以上的女性,王大乐没一条符合。有一位五十八岁,丧偶,要求简单一点,觅六十五岁以下不打呼噜的有房男士。王大乐年龄合适,甭说打呼噜,睡他身边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但有房一项彻底将王大乐挡在门外。当然,现在不是给王大乐找老伴,而是找个可以相亲的,或者说,找个可以见面的女人。但征婚的女人不可能是男人就见吧,至少要问问男方的条件。我给婚介所打电话,那边说交二百元介绍费就安排双方见面,被杜月否决了。杜月说见一面二百块钱,太黑,另找途径吧。
大约一个星期后,杜月联系了一位妇女,是她所在医院的清洁工。妇女同意和王大乐闲谈一小时,报酬是五十块钱。我担心万一王大乐出乎意料,喜欢上清洁工怎么办?妇女不过挣个零用钱,人家有家。杜月说如果有这个可能,钱花到婚介所就不冤枉。至于见面地点,我和杜月颇为踌躇,商量两个晚上,觉得还是家里合适。
按照事先的计划,我先回家,“突然”接到杜月电话,尔后对王大乐说,杜月要带一位女伴过来。我扫地,让王大乐擦洗凳子。王大乐有点紧张,不过还算正常。杜月和那位妇女进来,王大乐便垂了头,缩到角落。妇女个子不高,胖墩墩的,工作服还穿着。寒暄过,我郑重地嘱咐王大乐照顾好阿姨,我和杜月出去买菜。王大乐频频点头,但明显慌了。我还未到门口,王大乐突然蹿过来扯住我,他的脸、他的眼睛烤了似的,浮起一层暗红色的光。我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