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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掌就行,所以外号“不二掌”。也有人说他这个外号另有出处,因为是个独臂人,只有一只巴掌。反正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已经无法知道得更多了。
“不二掌”住在密林里,什么都不怕,后来年纪大了,受不住海边的寒气,就想住到村子里。他看中了一个渔把头的女儿,可渔把头死也不依。“不二掌”走到拉鱼的牛车跟前,一掌就把驾辕的青牛拍死了。
“不二掌”扛着渔把头的女儿去了密林。
第二年村里民兵开始剿匪,发誓活捉“不二掌”。当时最年轻的民兵就是老歪了,枪法最好,村里人说那个“不二掌”早晚得死在老歪枪下。
剿匪的事情进行了一年多,上级督促得紧,所以海边林子里常常响起零零星星的枪声。可惜都是放了空枪,没伤到“不二掌”一根毫毛。渔把头总是对背枪进林子的民兵喊:“到时候多长一只眼,千万别伤了我闺女和外孙女!”
原来那个大土匪和渔把头的女儿已经生了一个女孩。
剿匪的事到了第三年上,外村的民兵也调过来了。大家说,这一次“不二掌”活不成了。当时最担心的就是老渔把头了,他一天到晚在林子边上转悠,只想接回女儿和外孙女。天眼看要下雪了,树叶一落就是剿匪的大好时机,因为林子里藏身难了。
就在第一场雪之后,老渔把头从林边捡到了一个小姑娘。他从她的发卡上认出,这正是女儿的东西,于是知道是自己的外孙女。老人哭了半天,问她妈怎样了?小外孙女说不明白,只紧紧偎在姥爷怀里。老人知道那个大土匪的死期到了。
剿匪的民兵忙了一冬,最后传来捷报:“不二掌”被击毙了。人们都瞒住了老渔把头,只说出了半截。其实林子里的大土匪夫妇差不多是一块儿死的。
立了头功的正是年轻的老歪,因为他枪法特好,领兵的就让他将拒不投降的人击毙。
老渔把头哭成了泪人,他只哭自己的女儿。有一天深夜他找到老歪,问:“真是你结果了他?”老歪不吭一声,跪下了。
老渔把头咬碎了一颗牙,最后吐出一句:“这么点年纪就沾了血,看你怎么过这辈子!”
老歪跪着,最后才说:“你家闺女不是我打中的……”
真实的情形是:老渔把头的女儿见大土匪死了,就一头撞在了一棵大橡树上。上级负责剿匪的人来林子里看了,又在海边村子遍贴布告,上面写满了大土匪的一桩桩恶行。
开过庆功会之后,村里人就将死去的男女埋在林子里。
庆功会上老歪戴了红花,头一直歪在肩膀上,比以往任何时候歪得都厉害。
从那以后,老歪难睡一个好觉,一到半夜就做噩梦——有一个黑汉扼住了他的脖子。他每次醒后都一身冷汗,伸手去摸歪脖。天亮后他常常往林子里跑,身上背着枪,像是去林中打猎,其实是到大土匪夫妇坟前烧纸。
老歪后来成了亲,女人比他大。有她相伴,噩梦少了。
噩梦渐渐不来了,可是从林子里来了一只大黑熊。这只大黑熊在村子里无声来去,留下了清晰的足印。村里人害怕了,领头的开始商量怎样捕杀。可是由于大土匪剿过了,海边太平了,所有像样的枪支全被上级收走了,剩下的只是几支打霰弹的猎枪。村头把所有猎枪都架起来,一入夜就候在村口。
一个薄云遮月的夜晚,黑熊摇摇晃晃出现了。它一入村子就站起来走路,把所有人都吓傻了。村头不敢开口说话,持枪的人得不到命令,两手乱抖。黑熊像一个笨拙的巨人,鼻子里喷出的气息把半条街都弄臭了。它最后走到了牲口棚里才站住。
喂牲口的老人事后复述了当时的情景:黑熊在一头大犍牛跟前呆了有十几分钟,然后缓缓举起巴掌,只一掌就将牛拍死了。它像什么事都没干似的,摇摇晃晃往村外走,一直消失在夜色里。
它第二次进村是个月黑天,像上次一样,同样在牲口棚前呆了一会儿,然后一掌拍死了一匹马。这些牲口全是村里的宝贝,死了牲口是天大的事。
村里全力剿杀黑熊,除了把所有的猎枪架在村口,还从外村请来了最悍的猎手。黑熊又一次来了,这次还没等它迈到牲口棚前,几支枪一齐开火。
大家回忆那个夜晚的情景,一切历历在目。老人们说:“嚯咦,那家伙就像来村里走亲戚串门儿,大摇大摆的。枪响了,它只打个愣怔,然后用手把满怀的铁砂子都捋掉了,皮毛没伤。”
好几支猎枪都没挡住黑熊,村里人更加害怕了。村头去找老歪,夸他是公认的枪法第一。老歪拒绝了几次。村头沮丧极了,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村里又试着在黑熊出没的路径上挖陷坑、下皮套,仍旧毫无用处。黑熊糟蹋了村里许多东西,拍死了所有的牲口,还毁掉了几间村舍、几株百年大树。
老人们渐渐悟出:这个黑熊不是别的什么,它只是那个大土匪转生的,这会儿是来村里复仇了。瞧它那只巴掌多厉害,简直跟大土匪一般无二啊!就这样,后来人们议论起大黑熊时,只管它叫“不二掌”。
老歪又开始失眠了。他对女人说:那家伙早晚会找到咱家。女人安慰他,他不说什么,只是擦拭那支猎枪。
有一天半夜,老渔把头的外孙女突然失踪了。
老人找遍了村前村后,每一个巷子都寻遍了,没有一丝踪影。最后老人仰起鼻子嗅一嗅,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臭味,一拍膝盖说:“天哪,黑熊来过村子!”
老渔把头央求老歪说:“你只要救回我的外孙女,咱们就两清了。”
老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用心准备霰弹,还制了一副皮裹腿。
就在老渔把头丢失外孙女的当月,黑熊又一次进了村子。这一次它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奔向了老歪家。当时老歪正在后院劈木头,只听得前院老婆惊呼一声,就赶紧往那儿跑——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正是黑熊朝自己女人举起了巴掌……
那个夜晚老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反身摸到猎枪的,只知道一连放了数枪,那个大黑家伙才摇晃着离开。
事后村头对老歪说:“错不了,那家伙真是‘不二掌’。”
老歪咬咬牙:“我得再杀一遍‘不二掌’了。”
老歪要去林子里了。他带足了水和干粮,打好裹腿,扎紧衣服,戴了一顶小小的翻皮帽——那是熊皮做成的。临行前他去看了老渔把头,在生病的老人床前坐了许久。
老渔把头病得非常厉害。老人盯住老歪不说话,老歪也不说。最后老歪要走了,老人才重复一遍:“找回我的外孙女吧,那样咱就两清了。”
老歪答应了老渔把头。
整个秋天再加上多半个冬天,老歪都在林子里寻找老熊,但一次也没有碰到它。就在一场雪下过不久,他踏着雪往前,发现了歪歪斜斜的大蹄印,还有一行小脚印。他心上一紧,马上想到一只老熊领着一个孩子。他急急地跑起来。
直追了半天,闻到了树隙里有一股臭味儿。他握紧了枪,猫着腰往前。
在一丛丛灌木后边,隔开疏疏密密的树木梢头,老歪看到了老熊厚实沉重的后背,它那只伸出的巨臂正牵着一个穿花棉袄的姑娘……老歪呆傻了,手里的枪举起又放下,担心霰弹伤了姑娘。
那一次他一直跟踪,想找到它的林中老巢,可惜后来搅起一阵风雪,目标还是丢失了。
老歪一连几天都在老熊出现的地方徘徊,不放过地上的任何痕迹。一天黄昏,他看到一只松鼠嘴里衔着一双松果,蹦蹦跳跳往前蹿。松鼠在一棵大橡树跟前停下,一个穿花棉袄的姑娘从树后绕出,伸出一只手,那只松鼠就把双果投进她的手里。
小姑娘高高兴兴往前走。老歪暗暗跟紧。
在一丛横七竖八的躺木后面,有一个黑森森的洞穴,里面传出了深长的鼾声。老歪盯着小姑娘钻进了洞穴,什么都明白了。
老歪特制了一种霰弹,它们每一颗都像箭镞,带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他将枪瞄准了洞穴不远处的一片树隙,准备将这里变成老熊的葬身之地。
一连两天过去了,风中只有隐隐的鼾声。第三天一早阳光射进了树隙,鼾声消失了。随着一阵啪啦啦踩断树木枝条的声音,那个大黑家伙摇晃着走出来,直走到空地中央。它在用力嗅着什么,一双巨臂抬起,摸着厚厚的胸部。
老歪扣响了扳机。
老熊胸前中了一些霰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