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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即便那不安早便已经开始,但当那帝王真有行动的时候他却还是不由得身子颤抖。
“按照朕的做就行,对了,施洛安,回头在外头找一处风景好又僻静的宅子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今就到这吧,朕乏了。”说完也不等那二人如何反应,向着内殿而去,两三年,他没有那样的经历耗下去,也没有那样的心绪耗下去。
他从没爱过这江山,他让自己的手沾染血色,舞动这九州山河,只为想给一个女人安乐的天下,自由的人生,可那人不要,她都不要他还要他做什么?所以在她嫁给自己恨的人以后他放手了,后来拿起也不过因为不甘,因为他欠温家的。现在……只要那乌相也死了,他就谁也不欠了,这江山早些给了自己的儿子不是更好吗?至少那孩子是他们的,那孩子身上有她一半的血……
孙德海心里难受,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的啊,皇上……他的主子在干什么……
“若是这个模样,便到外头去,别让朕再看见你。”祁铭琰见孙德海抽泣,心中有丝躁乱,唤了孙德海的徒弟顺喜,当真将那太监首领赶出了内殿。
朱红的紧闭的门窗,孙德海却再也忍不住,眼泪终是止不住的掉,只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其中的伤怀怜绝?
梅花谢了桃花开,桃花再谢了便是那桂花开,桂花若再谢了呢?不过是今日明日数不断,却越数越乱……
沐清漓并不知道这些,她也觉着自己不需要知道,一个院落,一方乐土,早起沐浴,焚香诵经,暮来夜入,朝朝如斯。她不求别的,只求自己那未成人的孩子能在另一个世界安好,只求自己能如此也罢了。
但老天有多么的残忍?帝王圣旨落,天下臣民知。他立了锦霜为太子,他还是立了他的儿子为太子……
那些曾经最美好的誓言,那些曾经绚烂了她世界的允诺,他许了她万里江山,他说等他们的灵儿十四岁后便退位,他说他要带着她看遍名山大川,她为这些感动,为那一腔子的情浓而消融。她甘愿做了他的女人,她甘愿奢求一次,憧憬一次,因为他给她的都是她发自肺腑想要的人生。
可……
死?她不奢求,或者说她其实是怕死的,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要怎么办?拿什么脸面去见那人,她原以为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因为自己的景阑,她以为即便自己负了他,待到命陨的时候她也终能昂头见他,可如今呢?
自己的心自己的人,怕都污浊了个干净,一片也回不到从前,她曾经彻头彻尾的背叛了她的夫,而今也得到了报应不是,只这报应面前,她只能安然,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眼看着一年岁月如梭,眼看着那庭前的桂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安静也只能是奢望罢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注定没有完结的时候,她想逃离,命运的圈子却不曾允诺,就如皇后,如那庄妃,如那芙荷,如他祁铭琰,你不走就会有人逼着你走,你想好好活着却总有人不希望。
前朝纷乱,大批官员被以种种理由治罪,凡有远见之文人,无不心知,大鄢国要变天了。沐清漓自然也知道,还是早就猜到会有这样一天,因为,她知道,至始至终那人都是冲着这完整的江山而去,他的心中眼中看到的都是这江山。
这江山都是为了她?这想法是有多么的可笑,而今她已经离了那深宫,离了他,那他又是在为谁打这锦绣江山?她不想过问丝毫,也不想去思考,有些事情不能想,不能猜测,否则就会是肝肠寸断。
但是,当那岭南王与其子被杀的消息传遍大鄢国每一个角落的时候,她还要如何安稳?她还要如何朝暮如斯?
“你……再说一遍!”沐清漓眼目剧烈,一张清秀美艳的脸庞上除了不敢相信的震怒还有那抹不掉的惊慌。你让她怎么相信,怎么相信!
周清廷一身普通民服,面上却是清晰的疼惜:“娘娘!”
“我只问你什么时候,父亲,父亲是什么被处决的,凭什么?父亲一生为国,从未有结党营私作奸犯科,更未贪得一分不该的东西,而今落得这样的结果,理由是什么!说!”她咆哮,五内都在翻腾,翻腾的想要恶心,这个天下,这个世界到底是要怎样的让她厌恶!
丧夫,丧子,而今她沐清漓还要丧父丧兄吗!
“娘娘,您小心身子才是。”应秋见一屋子里总共就那五人,而今已经乱了三个,抱琴幽竹哭了个泪人,自己的主子也是失了魂魄一般,一颗心疼到了窝窝里。这是天要亡她主子吗?一个女人何以这样的悲苦。
可如今的沐清漓还要怎么注意自己的身子,死了,死了怕才是最好的,她只恨,只恨自己为何没有与她的夫君就那样死了,若那个时候死了就不会有如今六七年的伤!
“周清廷!你不说,便是你不说我也会有十个百个方法知道!”
“娘娘!”周清廷也知自己心爱之人知道后会是怎样光景,可……“勾结外戚,王爷因为勾结外戚而获罪,但为诰仁显皇后在天之灵,故而将满门抄斩赦令为赐毒酒留全尸,只问罪于本人。”
“皇上……皇上他信了?他信了这样荒唐的说法!”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人竟然这样的糊涂,如此明显他如何定的罪,如何下的手!可……如果他不信,那她的父亲与兄长又是怎么死了,如果不信,她又怎么还会听到这样割心抓肝的消息?!
“出去,出去,都出去……”沐清漓从没觉得自己的世界可以那样寂静,寂静的她不敢动分毫,她怕,怕只要自己稍微发出过大的声音,她的世界就会崩溃。她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为什么就那么难?
她都已经不要了,那些梦幻的美好,执手天涯,包括她血肉里生出的孩子,她都不要了,但上天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
“娘娘……小姐!”
祁铭琰,你到底是有多狠,你到底又是有多恨……父亲,她的父亲和兄长,她沐清漓到底造了什么孽,竟闹了个现在的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皇上,皇陵传来的快报。”孙德海见床榻之上的帝王起身甩袖灭了那燃着的紫烛,赶忙上前去扶,可那帝王却并不希望被这般对待。缓了缓胸中一股窒闷之气,接了快报。
只在那快报的内容映入眼帘的时候,一年多来常挂在面上的容色变了。孙德海不知那信上内容如何,可他知道这一年多来皇上每两日都会收到一份从皇陵来的快报。而他的主子这些岁月里就是靠着这些熬了过来。
今日信上是什么内容竟然能让帝王如此反应?
、了无意义
祁铭琰闭目,深吸了口空气中仍旧漂浮着的淡淡烛香,收了手中的信件,却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境,当他必须要走杀了岭南王这一条路的时候,当他必须要让那乌相与天下臣民皆知岭南王死了的消息时,他就已经猜到会这样不是。
可……他又是为什么有丝丝的窃喜?又为什么甘愿被乌相利用?他知道,他怎会不知道那乌相为什么要动岭南王,不过是想利用他的软肋来乱他心神近他之身,妥协?他为什么不妥协,至少这样他们不会对那皇陵中的女子下手,只要她还有用,便不会遭到危险。而也只有这样也许……也许他还能在自己大限到了之时再见到那人,再感受到她的温暖。
他有私心,他承认……
“皇上……”孙德海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看到了什么又在想什么,可心中的不安却是已经尽数爬了起来。
“孙德海。”帝王睁开了眼目,那是一对如同漆墨一般寒潭眼眸。
“奴才在。”
“传旨下去,就说……就说朕身体抱养,广招名医,顺道命令下去,椒房殿好生打理。”闻听此言的孙德海还如何能安,只惶恐大惊。
“皇上!您这是……”
“咱们总要让相爷忙忙吧,不管他信还是不信朕微恙,都会借这机会大动干戈善加利用。”甚至,将他的清漓想尽办法的请进宫,让她对他这个杀父杀兄的人报以最大的仇恨。他了解她的清漓,她会回来的,她的清漓定会回来的,不为他也会为了自己的族人,既然她的清漓要回来,那他就该为她找一个理由吧。
他的清漓终是要回来了……
只这样的步步先知,那皇陵中的人又可知?
“小姐,您……您真要回去?”幽竹看着坐在梨花木交椅之上的小姐,心中万分的疼惜,怎么也无法摆脱的宫墙,逃无可逃的皇廷,埋也埋不掉的情伤。
“小姐,那乌氏明显就是在利用您,您既然也知道又为什么……”抱琴虽因为皇帝身体抱恙广招名医的消息而万分挂牵,可关乎到自己的主子她却只能以忠为第一位,她是个奴婢,只是个奴婢。
沐清漓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