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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里,被郑明说开的事,被士兵们传来传去,津津乐道不止。
夜。
星辉之下,草原上遍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帐篷。已经是金秋十月,天气有些冷,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湿气。
篝火在白色的帐篷见熊熊燃起,几只烘烤着的羊发出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一大群士兵正聚坐在篝火旁谈笑。
未有多时,从主帐篷处,几个人相继掀帘出来。
众人本是搓着手在烤火的,一听到响动,立时恭敬的站了起来,“六王爷。”
六王爷没有如身后的谢朗和郑明一样,穿着骑马作战的银色盔甲,而是穿着一袭紫金色的长袍。
金色龙雕玉冠,明黄色的缎带落在他的黑发中间,仿佛泼墨银河,随风飘扬……
他脸型修长,棱角分明,肤色白皙,深眉朗目,神色有些清冷,月夜下,眉目间拢着淡淡的暗影,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高贵难以接近。
薄薄的嘴唇轻抿着不说一句话,也让人战战兢兢。
但是众人都知道,他虽然不像郑明和谢朗一样和士兵打成一片,却并不是一个特别难以相处的人。
然而所有人还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王者之气。
整个篝火旁立时肃声,只剩了橙红色的火焰被风吹的呼呼作响的声音,柴火啪啦啪啦的烧着,突然从木架上传来烧焦了的味道……
离木架最近的士兵注意到了,那只羊还是他打的。但他只是动了动眉,又立即恭敬地垂下脸去。
“烧焦了。”慕容度开口,语气很平淡,但那股让人肃然的感觉怎么藏也藏不住。
那个士兵闻言松了一口气,立刻从木架上拿过串着羊的木条,放在一边。
一个和慕容度比较熟识的参将开口,“王爷,您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
慕容度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郑明和谢朗相视一眼。
他们的军粮虽然要比这些普通的士兵好些,不过并不限制,这些士兵常常外出打猎,给自己加菜。
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郑明和谢朗都是混在士兵中,跟他们一起吃。
从下午就进入营帐,商量作战计划。途中慕容度有让他们吃东西,可看见呈过来的是一碗玉仁百米粥,郑明和谢朗还是双双拒绝了。
玉仁百米粥,那不是可以裹腹暖胃的东西……
现在,看着他们在这里烤羊。
星光下,烤羊全身都泛着金墨色的香熟光泽,引人垂涎欲滴,心动不止。郑明早已忍耐不住腹中的饥饿。
咕咕……
他肚子轻轻叫了两声,虽然不响,可是在这寂静的晚上还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他呵呵地朝大家一笑,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又朗声叫道:“快点开动吧,我快饿死了。”
一行人坐下。
士兵恭敬的把烤羊身上最美味的部位切除下来,用金贵的瓷盘呈现在慕容度的面前,而郑明在轮到他的时候,就自顾自的从羊上扯了一个腿下来……
一时之间还是无话。
夜风呼呼的响着,新添的柴火因为湿气重,投入火中的时候常常会冒出浓浓的黑烟。
天上的银河光辉灿烂,轻轻盈盈地闪动着。
草原白天的碧绿变成了此刻分辨不清的黑色波浪,被风吹着,一层一层递来。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还有白天太阳烧烤奔跑过马羊的土地的哄热气味……
大部分士兵都不敢吃得太大声,但表情还是津津有味的。
只有慕容度吃得沉缓而优雅,只吃了寥寥几口,便用上等的金色丝绢,擦拭嘴唇。
但他也没有立即离开,只是沉默的坐着。
一双深如墨石的眸子,在星辉和篝火的掩映下越加熠熠生辉,像是透着晶莹光泽的黑色水晶……
有个参将见气氛一时沉默,首先笑着开口:“刚刚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也说给我们听听。”
良久的寂静。
一个小士兵微微颤颤地开口,“我们是在说谢将军和嫂子的事。”他说的时候,嘴角边的油腻还未擦干,手里的骨头上的肉已经被啃得精精光光,却没有扔掉。
像是很久没有吃过好东西的乞丐。
谢朗吃东西的动作一僵,旁边的郑明笑眯眯地狠啃了羊腿,挑了挑眉,一脸美味的样子。
“啊,谢将军已经有夫人了吗?”那个参将明显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小士兵犹豫了一下,“不是夫人,是……还未过门的夫人。”
几个跟随在慕容度身边参将笑了一下,他们跟着的主子性情傲决,他们也每时每刻战战兢兢,自然没有时间来了解这些事情。
听到他们说,不禁来了兴趣。眼见今日慕容度神色虽然一直淡淡,但也算平和。他大着胆子开口问:“噢,那是什么事呢?”
“这个……”小兵犹疑着开口:“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只是听说,谢将军的夫人是我们夏国第一美人,却,却很凶,是个母老虎……”
谢朗差点被呛了一下。
咳嗽声突兀地回响在这夜色静谧里,惹得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谢朗窘然地看了看大家,拍了拍胸口顺气,转头怒视郑明。
郑明摸了摸鼻子,一脸的笑戏。
“噢?那个谢将军将来的夫人很凶?”参将看到谢朗那副样子,更想搞清楚了。谢朗从小待在军营中,和他们也最是熟悉。
他一向脾气好,待人和顺,很难得的会有传言出现。
所以参将也敢在他面前追问下去,他是从来不会生气的。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再不说出点什么重点的东西来,会很难看。小兵把骨头放在一旁的草地里,搓了搓手,说:“我听说,那个夏小姐什么事都要管着谢将军,还不让谢将军纳妾,还说只要他敢纳妾,就把他扫地出门。”
谢朗听得面色越来越局促。
郑明憋笑一直憋得很辛苦。
几个参将也笑着继续追问下去,“那个夏小姐再漂亮也还是个女人,是女人就该听男人的话,还能管我们男人纳妾?!”
小兵抬起头来,有些郑重其事地说道:“大人,你……不知道,有些女人凶起来是很可怕的,我家那个凶起来,不仅不让我进房不说,那让我跪搓衣板……”
众人全都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连慕容度清俊的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跪搓衣板,你也太没用了!”
气氛调动了起来,坐在小兵旁边,一个有些高高壮壮的士兵,拍着他的肩说道:“你看我家那个敢说一声“不”,老子一巴掌就打过去。”
他脸上被浓密的胡子覆盖着,说起话来,只能看见黑漆漆的胡子颤动着。
小兵低下脸来,摇摇头,“你不知道她多凶。”
“还反了她了!”大胡子士兵推起袖子,凶恶恶地说道:“女人就是贱婊·子,不大不听话。你给她几巴掌,她肯定就乖乖听你话了。”
参将看话题越来越粗俗下去,生怕惹得慕容度不高兴,忙忙转移话题,“哎,我们刚不说谢将军和她未过门的夫人吗?那谢将军和她夫人是怎么认识的?难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小兵摇摇头,他不知道了。
一旁的谢朗还坐在那里,众人不肯放过他,非要他说出事情因果来。
谢朗眼见流言传得越来越不像样,生怕传回主城,会让夏青若名声受损,所以才答应出来澄清。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样。”月光下谢朗俊朗的面容带着一种令人信赖的安适感,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分外的顺耳,“她是个很好的女子,是我配不上人家。”
几乎和刚刚听见的完全不一样,众人诧异了一下。但见谢朗的神色十分的郑重,谢朗有时候脾气好得让人觉得他永远不会这么郑重的表情。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听他说话。
谢朗低下头,银色的盔甲晃动着天上星辉的晃影,远处天边的墨色渐渐加深,夜已经有些深了,草原上虫鸣的声音依旧刺耳。
谢朗低下头寂然的望着地上被踩歪的枯草一会儿,才慢慢开始说道:“她很好。不仅美丽也很聪慧,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很认真的听。从来不会嫌弃我的粗笨。”
他叹了一口气,远视着前方。
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着,有着动与静和谐的美感。
他并没有慕容度那样棱角分明,清绝孤傲的脸,只能算得上的清朗。可就是这清朗朴素的脸,在此刻分外让人信赖。
“有时候,我看着她,就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很遥远很遥远的梦,很美好很美好的梦,但是她用她的一言一行提醒我,这不是梦。”
想起每次她那种包容的微笑,他心里就会觉得软热热的。
所以,他出征前,让她等他。
他一定要给她幸福。
这番话说得怅然而真挚,所有人都心恻不已。
刚刚开口的小士兵忽然说道:“其实……我的娘子虽然有些凶,对我却很好。有时候让我跪错衣板只是因为我没有听她的话,跑去赌钱……”
说着他低下头,用手中不知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