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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枫会意,向彭昆扮个鬼脸,拥着潘有声上了三楼。
众人上了楼,彭昆越过竹帘,蹑手蹑脚来到胡蝶身边……“胡女士,打搅了。”
胡蝶打了一个呵欠,样子酷似一朵睡莲,那神韵撩得彭昆心痒难熬。
“我这里没有抗日分子,我是艺人,艺术是全人类共有的精神财富,相信皇军也不会为难我。”
彭昆见胡蝶还是一副高不可就的样子,干咳一声,暂时敛起淫心,说道:“胡女士可能还不知道,从现在起,我是宪兵部下面的华人组织,专管清理抗战分子。”
“我说过了,我是艺人,不涉及任何政治纷争。”
彭昆冷笑道:“胡女士真如自己说的话到也罢,我们这一趟算白来了。不过听人举报,胡女士准备领衔主演一部什么向孤军献旗的电影,据报上刊载,这部电影是专门反对大日本帝国的。”
胡蝶一惊,不安地偷看彭昆一眼。
彭昆对她这细微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继续展开攻势道:“大日本帝国从来是不好惹的,胡女士应该知道这样做的严重后果。这些天李志廷到处抓人杀人,日本人真是凶残啦!”
胡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垂下了头。
彭昆淫心又起,咽下口水,身子靠近一点:“胡女士太不小心了,怎么不赶紧逃走呢?一旦落在他们手中……”
胡蝶闻到了彭昆的口臭味,十分厌恶,她是见过场面的,一看对方这样子便明白他的意思,说道:“现在还来得及呀,只要你高抬贵手,我一样也能……”
彭昆笑嘻嘻道:“我当然愿意高抬贵手,不过,你用什么来谢我呢?”
“你说呢?”胡蝶媚态十足。
彭昆一下子全身酥软,饿狼般扑了过去:“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
胡蝶腰肢一扭,躲过了,玉牙一咬,狠狠地在彭昆脸上扇了一耳光,骂道:“哪里来的下流种子,癫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恰好楼上的人下来看见这一幕,都惊愕地不知所措。
彭昆感到面子丢尽,勃然大怒,指着胡蝶的鼻子骂道:“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本事教你跪在老子面前求饶!”
胡蝶从鼻孔里发出轻蔑声,两个酒窝陷得更深:“我量你也没有这能耐,我是国际名人,西方多个国家的元首都是我的朋友。”
“你不要不知天高地厚,现在东半球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天下,你得罪了日本人,谁也保不了你!”
“姓彭的你别搞错,你凭什么说我得罪了日本人?《献旗》在报纸上明明白白写着面向社会招聘女主角,这一点谁人不知?”
彭昆一时语塞,继而咬牙切齿道:“姓胡的你等着,我自会有办法治你!”说完率众气急败坏走了。
这时潘有声道:“瑞华,这些人我们是得罪不起的,你……”
胡蝶扑在丈夫怀里,哭道:“有声,我们该怎么办……”
潘有声搂着妻子,喃喃道:“我们昨晚上跟杜先生一起走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会惹上这种意外的麻烦。我们还是去陈先生家里躲躲吧,他会有办法的。”
话分两头,正当香港各家报纸披露彭昆的丑闻、陈百威大张旗鼓筹拍电影的时候,日本人出人意料地以最快的速度攻下香港……一时间,港九两地乱成一团。特别是彭昆一伙在九龙大肆抢掠的消息传到香港,陈百威手下小部分人也心动了,赶到九龙加入到抢掠的队伍里。所谓乱世最难把握,陈百威能够做到的只能将这些人的名字从花名册上删去,不承认他是本堂成员。
由于日本人的攻势太过凶猛,堂口来不及做充分准备便陷入混乱中。
这时文贵、黄小妮建议带上一部分骨干人员乘快艇去泰国或者南洋。
当时陈百威有充足的时间,这样做对本人也大有好处,最起码也能躲过战祸带来的各种不便和恐惧。
但陈百威不同意,如果一旦他离开香港,万余名“和安乐”成员就会群龙无首,给港九两地居民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
事实上陈百威的估计也是正确的,仅仅过去两千多名黑帮分子,给九港带来的灾难可谓空前绝后。
陈百威原计划在日本人攻下香港的前夕离开,没想到港督杨慕琦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这时候维多利亚港布满了插满膏药旗的日本船,逃跑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
“和安乐”远在各国的分部人员一下子中断了一切消息,香港本部的各家酒店、航运、娱乐场所全部落在日本人之手,大多数“和安乐”成员就地解散,陈百威成了名符其实的光杆司令,只剩身边几十个贴身随从,及文贵等首领。
陈百威仍住在半山区别墅,和文贵商量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躲过这一关,等日本人离开香港,弟兄们随时可以招唤回来。”
文贵点头表示赞同,说道:“问题是这一关能否顺利过去呢?”
陈百威想了想:“彭昆肯定是要投靠日本人的,这样一来,他可能比战前更嚣张。”
文贵叹道:“我担心的正是他,巴结权贵彭昆向来是有一套的,他一定能很快傍上日本人。”
陈百威叹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时黄小妮从内房出来,准备去花园走走,路过小厅时问道:“阿威,瑞华有消息吗?”
陈百威于是问文贵:“文军师,胡女士这几天离港了吗?”
文贵摇头:“她难道没跟你联系?”
陈百威点头:“杨慕琦投降之前,她说过戴笠准备把留在香港的一部分国民党要员营救回重庆去,杜月笙也是要营救的人员之一,说可以顺路把胡蝶夫妇带上。”
“她答应没有?”
“没有。”陈百威道,“胡女士和我说,到哪里都躲不了战祸,她已经疲倦了,一个艺人,估计日本人也不会把她怎样。”
“那你打个电话试试,如果没走,肯定还住在轩尼诗道70号。”
“我也这么想。”陈百威伸手欲抓桌上的电话,也就在这一刹那,电话铃响了。
“谁找你?”文贵问道。
陈百威向文贵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对着电话筒说:“瑞华我正要找你……怎么……哦,哦……知道了。好的。我明天过来。”
陈百威放下电话,告诉文贵、黄小妮:“胡女士还在香港。她说彭昆已变节当了汉奸,刚才威协她,说要给她颜色瞧瞧。”
文贵道:“彭昆果然投靠了日本人,也没想到如此神速。他的嗅觉简直比狗还灵。”
黄小妮道:“阿威,怎不请她搬上山与我们一起住?”
“她自己先提出来了,她有不少东西,要我们明天开一辆客货车去轩尼诗道。”“文军师,现在出门要良民证、车辆必须插膏药旗,你下去想想办法。”
文贵点头答应。
次日,陈百威亲自架着一辆客货两用车,怀揣“良民证”,车头插了两面太阳旗从半山区下来。
一路上到处是日本兵、太阳旗和满街的标语。几天不见,恍如隔世,天地已换了主人。
车头的两面太阳旗在风中飘扬,像坟山上的招魂布,给人的感觉是死亡与阴森。
客货车在轩尼诗道调头,来到70号门口停下。按响门铃,胡蝶来到阳台前向陈百威招手致意。
陈百威带来十多名手下,胡蝶昨天说过,她行李很多,而且都很贵重,一样都不能丢失。
装完了,竟有满满的一车,人都坐不下,只好另租人力车回半山区。
陈百威让胡蝶夫妻坐在驾驶室,叹道:“难怪你们不愿离开香港,行李实在太多了。”
“正是,”胡蝶说,“而且都不是一般的东西,大多数是我在欧洲应邀出席电影节时,各国元首和他们的夫人们送的,都是些金器、玉石、钻戒、华贵衣物等等。”
陈百威启动了车子,心里有一种隐忧,说:“带着这么多贵重物品,兵荒马乱的,小心点为好。”
轩尼诗道的车辆较沦陷前少了不小,在一拐弯处,陈百威从反光镜上看到有人在鬼鬼崇崇盯梢,其中有一个好像是彭昆的手下苏小枫。
胡蝶说:“东西越多越好,在香港有你这样的朋友照顾,我一百个放心。”
陈百威涌起了一股酸酸的感觉,叹道:“现在不行罗,我都成光杆司令了。”
“可是你的影响还在呀,日本人肯定会用你的。”
“你以为被日本人利用是好事?”
“……”胡蝶没有说话。
“那是作孽。”陈百威道,“几十年的拼杀,总算有了今天,如果再变节当了汉奸,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倒也是,”胡蝶道,“再怎么样,民族节气还是要的。”
客货车在文武庙附近上了“之”字路,通过反光镜,陈百武发现有一辆运输车还在跟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