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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想了想,说:“起诉,他是不会的,他只不过是为了扩大影响。但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也对不起那位编辑朋友,发我文章那张报纸多少会受到影响。”
高文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不知所措,两片眉毛凝成两个疙瘩。
“为什么这些倒霉的事都缠着我呢?一件事未了,一件事又向我压来。”高文怨天尤人的神情望之叫人心碎,这是一种无力还击任何不虞之灾的典型的弱者的表情。
“你害怕什么?他要你写那篇文章时我在场,如果上法庭.我会作证。”
“不可能上法庭,”高文驻足抬头,做了一次深呼吸,“这我知道。他用这种欺诈手段的目的不是上法庭,而是为了炒他那张错币。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我担心的不是上法庭,而是……我们收了他两千块钱。”
“收两千块钱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劳动报酬。再说,他哪敢把两千块钱的事兜出去,那样他不自投罗网了吗?他为什么给我们两千块线?”
“对,我是糊涂了,”高文精神一振,“他是不敢说这事的。”
顿了一下,高文望着盛珠,低低地说:“你知道我害怕到什么程度吗?我害怕我犯了受贿罪。”
盛珠觉得身体很虚,她用手抚着脑门,在沙发上坐下时深深地叹息道:“你……活得太累了,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破头。”
“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高文说,“找不找他去?”
“当然要找,”盛珠说,“你不找他,还不知他会把这种欺诈行径演变到什么地步,到时,你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说得对。吃了饭我到餐厅找他去。你买菜了吗?我来做。”
“没买菜。”盛珠不好意思说她没钱买菜了。
高文好像突然想起来了。
“你今天没去餐厅上班?是不是生病啦?”高文走近盛珠,用手在她脑门上试了试。
“‘没有生病。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高文忽然用另一种语气,说:“晚上别太卖劲……身体是最重要的。”
盛珠沉吟道:“别拿我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会使我很难过。”
高文收起玩笑的神色,说:“对不起。你不要感到难过,这个世上,大概没有谁比我更理解你了。我俩生活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未因你做那种事而感到羞耻,这是真话。我只是恨自己,未能挣上钱给你付柯迪的医疗费,我是一个无耻的男人,我对不起你。”
“千万别这么说。”盛珠神情忧悒,“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的好处,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高文刚刚有些松弛的心骤然收紧了。
“什么事?”
“我得了性病了,”盛珠说,“今天我去广渠门的一家专治性病的妇科医院看了。”
高文怔怔地望着盛珠,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这种病是极易传染的。我虽然避免跟你身体接触,但公用的厕所、淋浴也会传染。”盛珠声音越来越低,“你搬到千善子那儿住一段时间吧。我治疗好了,你再回来。你跟千善子结婚的话,我把这个房子让给你们,省得租房花费很多钱,那时候柯迪大概就要出院了,他出院之后我就带他回家……我做梦都想安徽老家,我会和柯迪在里板镇好好过一辈子了的……”
这也是高文本来的打算,但当由盛珠说出来的时候,高文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不能走……留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高文说着,眼圈红了。
“必须走,”盛珠说,“你不走,我也要赶你走。”
高文强忍着泪,说:“你跟前还有钱吗?”
盛珠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柯迪还需要多少钱,才能出院?”
“大概还需要一万块钱。这你别管,我会想办法的。”
高文说:“你刚交了一万块钱。肯定没钱了。可我……”
“我知道你也没钱,你别替我操心。”
“我能不替你操心吗?”高文说,“你得了这种病……要耽搁你好长时间。柯迪什么时候出院?”
“医生说快了。”
“你一直没见到柯迪?”
“我见到那个美国来的主治医生了,那个美国人比他老婆好多了。”盛珠说,“我本来以为不让我见是因为我是妓女,那个名叫亨特的美国医生解开了我的疑虑,不让我见病人,确实是他们的一种心理疗法,他门要让柯迪和以前的生活完全隔开,杜绝病人的联想。亨特医生说,这种办法对柯迪非常适应,何迪恢复得非常好,只是……”
“只是什么?”
“亨特医生说,病人在完全隔离于以前的生活中康复之后,重新和以前的生活接触的时候需要有一段艰难的适应期。”
《北京往事》第四章(3)
高文说:“这肯定是的。”
“亨特医生说,这种适应期对康复的病人来说是很残酷的,一方面,当他们走出医院的时候就像婴儿刚来到世上,另一方面,以前的记忆突然恢复,呈现脑际,令他们措手不及,招架不住。亨特医生说,有的病人在康复之后,想到自己在病中的情形,自杀了,这不是病态的自杀,而是恢复尊严之后的理性自杀……,,
“你别担心这些,”高文说,“这毕竟是极少的例子。”
“亨特医生要我在病人出院的时候,要做好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
“过了适应期不就好了吗?”
“是的,”盛珠说,“亨特医生也这么说。亨特医生还说,适应期对有的病人来说只有几天时间。”
高文说:“你怎么像我啦?整天瞎担心。好了不就好了?如果精神病人治疗好了还会出事,干吗还要那么多精神病院?你说的那种情况,只是极个别的例子。走在大街上还会发生车祸,也不是安全的,你干吗担心那种事?”
盛珠转而笑道:“我看你劝我还蛮会劝的嘛,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能扛住事了。”
高文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上街买菜回来做饭,吃了饭我去找那个狗娘养的。”
盛珠说:“你今天就把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具搬到那边去。我好了,你再过来。”
高文说:“那好吧。”
《北京往事》第五章(1)
吃完午饭,高文揣上那张报纸正要出门去文化餐厅的时候,吴经理竟主动上门了。
吴经理手上也拿着那张报纸,高文开门见是板寸,浑身一阵抽搐,高文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是愤怒还是恐慌。
板寸进屋之后点头哈腰,满脸赔笑。
“实在抱歉,这张报纸我刚刚看到,看样子你们也看到了,”板寸说,“我本来认为这篇文章不会发得这么快,没来得及跟你说,实在是太抱歉了。”
板寸抽出一支“三五”,高文没接。盛珠嘟着嘴。
“高先生,你是大作家,”板寸把烟放进去,自己吸着的烟只剩烟蒂了,他忘了换一支,“心胸一定是很开阔的。不然,你的肚里怎能装得下那么多人物形象?你别生气,只把我当作你小说中的一个人物罢了。”
高文见板寸是来求他的,胆气也就壮了。高文一本正经地说:“不是你告我。是我要告你。你也太卑鄙了。”
“别生气,高先生,”板寸说,“如果我俩闹下去,对您不利,而对我则是大大有利。您想想看,我既然敢写这样的文章,说明我的错币是千真万确的,越闹我的知名度越大,那张错币就会炒得越凶。这不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闹,这种间是有赢家的。不像波黑战争,没有赢家。”
盛珠勃然作色,说:“好吧,吴经理.既然如此,你请回吧。我们法庭上见。”
盛珠义正严辞,高文忽然想起了盛珠刚来北京时陪他买寻呼机的情形。盛珠温柔、宽厚、贤良的性格的另一面则是疾恶如仇、当仁不让、果敢执著,高文想到了卖寻呼机的那一胖一瘦的两个女人的尴尬难堪的表情,看看板寸哑然无言的神态,对盛珠不禁肃然起敬。盛珠当面对热线台的工作人员说,这两个服务员说你们台的机子质量差,便宜没好货,当时高文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盛珠的性格完全不同于他的唯唯诺诺、苟且偷安。
“盛小姐,”板寸不无伤心地望着盛珠,“你在我的餐厅上班好几个月了,你凭良心说说,我对你怎样?”
“吴经理,我发火是有原因的。你做事也太缺德了。你不能这么坑人。你今天来,还说闹下去对你有利,既然如此,我们就奉陪了。至于你平常在餐厅对我的照顾,我心领了。”
“其实,高先生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板寸说,“谁也不知道‘橡皮’就是高先生你嘛!我当初就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坚持要您用笔名。”
“你这是蓄谋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