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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珠始料不及的是,高文在介绍她的时候居然说她是他妻子。
而且老头儿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跟高文的房东接触多了,盛珠得出这样的结论,老头儿的耳朵有时背有时不背,对敏感的,或者说他感兴趣的话题他总是听得很明白,反之则颠三倒四地,混沌不清。
“噢,是媳妇。”老头转问盛珠,“刚来吗?”
“嗯。”盛珠不知所措。狠狠地瞪了高文一眼。
高文在恐慌中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撒下的这个弥天大谎的严重性,说:“施大爷,今天遛弯儿时间长啊!”
施大爷两眼直直地盯着盛珠看,如果不是看他满脸白须,一大把年纪,他的这种目光完全可以说是不正常的,甚至是暗含欲望的。
“要乘好几天火车吧?听说新疆离北京有四五千公里哩!”
盛珠支支吾吾,不住拿眼瞥着高文。在这之前,对高文她还一无所知。既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工作的,也不知道他来自新疆,甚至不知道他有妻子。
高文连忙接话,替盛珠更是替自己搪塞过去。
本来他是准备说盛珠是他的老乡或亲戚朋友之类的,考虑把客厅沙发当床用,他睡沙发,让盛珠睡在他的床上。待半夜老头睡着之后再合二为一。可高文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把她介绍成他妻子。似乎这样很过瘾。高文当时不可能想象到由此种下的那不可收拾的恶果。
主要原因也许在于跟盛珠的初次做爱出乎他意料地快乐,把她介绍成别的很不方便,一则老头半夜有可能大小便。去卫生间必须经过客厅。如果他不在沙发上睡觉,会引起老头的警觉,很快就会被老头察觉。二则半夜的响动声也会把老头惊醒。
说成是妻子则一了百了,至少是短暂地获得做爱的空间和自由。
高文在北京的这么些年来从未带过女人回来,带盛珠回来还是很破例的事。高文后来回想六月的这天下午的时候,他意识到犯了两次严重错误。一是把盛珠带回来了。这简直是神差鬼使。遇上过比盛珠漂亮得多的姑娘,高文也从未想过带回来,未来的许多日子里高文长久地苦思冥想,为什么要把未洗澡之前的那么脏又那么土气的盛珠带回来?冥冥之中高文觉得有一支无形的力量在左右他,一切似乎都是身不由己的。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命”,或者称其它什么的也可以。第二个错误就是谎称盛珠为妻子。索性把盛珠介绍成妻子,其原因相对第一个错误来说要明晰多了,却恰恰是第一个错误带来了可怕后果。因为不久高文妻子真的来到了北京。
盛珠知道老头姓施,跟着高文称他为施大爷。吃晚饭的时候,盛珠显示出性格的端倪,左一个施大爷右一个施大爷地叫唤。老头被叫得乐呵呵的。老头问到新疆的事时,高文便打圆场。
高文以为盛珠对新疆一无所知。到晚上睡觉时,才知道盛珠在新疆生活过两年。
《北京往事》第二章(3)
吃完晚饭,施大爷很知趣地说:“你们早点休息吧,碗筷我来收拾。”
高文说:“多谢了,施大爷。”
施大爷收拾碗筷的时候朝高文使了一个暧昧的眼色。高文陡然觉得老态龙钟的施大爷年轻了许多。
高文完全是一副久别如新婚的焦急神态,早早关了卧室的门,和盛珠睡下了。
盛珠说:“别以为我对新疆一无所知,我对那里熟悉得很。”
“怎么,”高文诧然,“你不是安徽的吗?”
“是呀。我是安徽的。可我就不能去新疆吗?”
“你去过新疆?”
“我在新疆准葛尔盆地南部边缘生活过两年。”
高文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你在那儿生活过两年?”
“你在新疆什么地方?”盛珠平静地问道。
“我出生在石河子,后来在乌鲁木齐工作。你干吗去那儿?”高文睁大眼睛问道。
盛珠沉吟不语。
在白炽灯的光线里,高文察觉盛珠的眼睛里深藏着一种幽优,一种凄然,一种宿命一样无法排遣的孤苦。
“你怎么啦?”高文心里沉重起来。
他觉得对盛珠还不完全不了解。或者说他了解的还只是皮毛,还有另一个深藏着的盛珠通过眼前的盛珠若隐若现。
“你去新疆干吗?大学毕业分配去的,还是去那儿打工?”
“为了我的丈夫。”
“你的丈夫?”高文的眼睛奇怪地睁大,“你哪来的丈夫?什么时候结婚的?”
高文连珠炮似地问完就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不知为何在这之前一直认定她没有结婚。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处女,这似乎更在情理之中,而“丈夫”似乎是横空出世一样,令高文猝不及防。
“我早就结婚了。”盛珠说。
“你丈夫在新疆?”高文追问。
“是的。我们结婚那一年他去了新疆。”盛珠说,“当时我们都已经快上三十岁了。而他还完全像个孩子。”
高文看到盛珠的语气里充满着一种母性。
“我比他大两岁。”盛珠说。
“他在去新疆之前,是个民办教师,他是和一拨同乡一道被招聘去那儿教书的。”盛珠说。
“在那儿待了半年之后,他患了忧郁症。我就去陪他。那时候他根本不能离开我,半天见不到我他的精神就会崩溃。”盛珠说。
“我去陪了他两年。待他回到安徽,已完全疯了。”盛珠说。
高文看到两行清泪从盛珠眼里潸然而下,在燥热的六月夜晚弥散着冷涩的光。
高文已经明白了,这一夜的氛围已不适宜做爱了。高文已经被带到另一种情境里。始料不及。高文的忧郁也被勾起。为了克服这种心境,高文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虚构的广场故事中,如果说,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可耻的,那么高文认为中国还有作家也是可耻的,还有关于文学的这个奖那个奖,则是可耻之极,虽然高文还在写作,甚至还得了大奖,但高文不觉得自己可耻,因为心中虚构的故事成了他的“道德保母”。他虽然有病但没有沦丧,也许会崩溃但不会放弃。。
施大爷在厨房洗涮碗筷的时候,手脚很轻,有意无意地想听一听高文屋子的动静。
施大爷的这种心理既可爱又可笑,亦复可恶可叹。
不过,直到他躺下入睡的时候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或者说他所期盼的声响。
天快亮的时候,高文知道了另一个事实,盛珠闯京城是为了挣钱给丈夫治病。
她的丈夫名叫柯迪。
高文没想到以天安门为契机,进入的是另一个故事。
尘埃落定之后,高文拒绝所有采访,包括那位来自美国的著名精神学家胡塞恩博士。他主要是作心理学研究的,对盛珠和柯迪的事也非常感兴趣。高文之所以拒绝采访,他认为整个悲剧的残烈程度和体现人类美好感情程度是成正比的,他不能让他的记忆被当作标本去研究。而胡塞恩博士的那篇以他为案例的心理学研究著作给他带来的政治上的麻烦,他不在意,那是他个人的另一层面的事,实际上如果没有胡塞恩博士,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关于盛珠,在写了两部有关她早期生活的作品之后,他没法写出第三部关于盛珠的然何作品。而且只字不提。
《北京往事》第三章(1)
施大爷早早地做好了早餐。施大爷挨着高文的卧室门听了听,发觉他和“媳妇”都醒了,在悄声说话,便敲了敲门。
“早餐做好了。”
“这就起床。”高文在里面应道。
施大爷把馍头切成片用油煎得焦黄酥脆,整齐地排列在盘子里,煞是好看。施大爷还熬了绿豆稀粥,盛了三碗放在桌上。
高文起床后感激不已。吃早餐时,高文问道:“施大爷,今天不出去吧?”
“今天我做饭,你们小两口出去玩。”
“不必了,”高文喝着稀粥,说,“我们就在外面吃饭了,您不必为我们做饭了。”
“在外面吃浪费,”施大爷说,“还是回来吃吧。要不这样,你们中午在外吃,晚上回来吃,如何?”
“这也成。”高文说。
一般情况下都是高文买菜做饭,施大爷提供煤气灶并付煤气费,偶尔还打点酱油、香油什么的,高文因此所付的房租费实际上不止三百元,施大爷的伙食费当然并没有规定由高文包下来,只是高文向来不计较钱财,大手大脚惯了,这样就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时间长了,施大爷也就心安理得了。
高文在答应回来吃晚饭的时候,考虑到让他偶尔买菜做饭也是应该的,何况还是在他“妻子”来的时候。想到远在新疆的真正的妻子,高文的心还是咯登了一下。
唯一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就是梦想中的大作。由于受《布拉各之恋》,《日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