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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气氛极为热烈,在洪水市长的多番进攻下,陈志安喝了不少酒。不喝没办法,大家全都毕恭毕敬双手捧着酒杯给他敬酒,脸上是他喜欢的那种谄媚,他真是不好拒绝。再说了,这次下来他就是想彻底放松一下,这段日子他的神经绷得太紧,老是想着怎么跟苏晓敏和向健江斗法,那种滋味,不好受啊。灌了一肚子酒,陈志安回到宾馆,感到浑身骚热,坐哪儿也不舒服。洪水市长问他要不要洗个桑拿?陈志安挖苦了一句:“就你这地方,也有桑拿?”洪水市长不好说什么了,这里的桑拿确实没法跟东江比,洪水市长在东江洗过几次,那种感觉,甭提了。可陈志安显然还想干点什么,洪水市长抓头挠耳,一时不知道该给他再加演个什么节目。正犯着急,门轻轻被叩响。洪水市长以为是服务员,没好气地骂了句:“敲什么敲,再三给你们叮嘱,没事少打扰,怎么偏是记不住?”一边骂一边打开门,洪水市长惊了一下,门口站着的不是服务员,而是双目流莹的副局长安小惠。洪水市长一时没反应过,刚要张口训斥,就听陈志安说:“是谁啊,请进来。”洪水市长的酒顿时醒了一半,再看安小惠的打扮,还有眼神里流露出的那股渴盼,一下明白过来。“是小惠啊,快请进,快请进。”
安小惠迈着忧伤而寂寞的步子走进来,问了声陈市长好。床上躺着的陈志安一看来的正是安小惠,一骨碌翻起身:“是小安啊,快请坐,快。”说着,目光扫了一下洪水市长,洪水市长知趣地说:“小惠你先陪陪市长,我跟宾馆经理说点事。”话未说完,人已逃了出来。
屋子里有片刻的静默,安小惠望着陈志安,陈志安也望着安小惠。两个曾经云里雨里欢乐过的人,如今见了,却有几分放不开,也有几分陌生。还是陈志安老道,见安小惠拘谨地站在那儿,也不落座,也不说话,咳嗽了一声:“小惠啊,你能来,我十分高兴。下午饭桌上我还问呢,小安局长怎么没来?”
“是吗?”安小惠感动了,她真怕自己进不了这个门,那个电话给她留下的心理压力太大了。“陈市长,我……”安小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嘴张了几张,目光痴痴地望在陈志安脸上。
“小安啊,你能来我真的开心,开心极了,这些年……”陈志安打了一个酒嗝,他后悔酒喝得太多了,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呢,难道不知道晚上有人要来?安小惠往前跨了半小步,这样,她的身子就跟陈志安很近了,她闻到了酒气,很浓,事实上洪水市长打开门的那一瞬,她就闻到了,但那时太紧张,现在不一样,现在屋子里的气氛不那么压人了,安小惠渐渐放松下来。她说:“您又喝酒了,少喝点。”这话一下让陈志安想起了从前,想起了他在洪水做市长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他喝了酒,安小惠总会这么体贴地说上一句,然后给他捧来一杯水,让他解酒。偶尔,还有酸梅汤什么的。那段日子好啊,没有压力,没有竞争,有的,只是享受不尽的温情。
“小惠。”陈志安不自禁地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温情脉脉的年代。
“市长——”安小惠附和了一句,她的目光越发朦胧,越发迷离,陈志安再看,眼里就没有安小惠这个人了,有的只是她紧裹在雪青色衬衫里的胸,她的胸还那么高耸诱人,一点也没变形。还有那细长的脖颈,柔软、滑腻、充满月亮的光泽。哦,陈志安又看到了她的腰,他甚至已开始猜想,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小蛮腰会不会变形,扭动起来会不会还像以前那么有蛇的灵气和风的轻柔?还有,还有她的臀,那曲线,那弹性。哦,陈志安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抬起目光,认真地盯住安小惠。这时候体内的酒精燃烧得更猛更烈,他觉得口干,舌也燥,喉咙里堵了什么,吐不出来,目光也像是被什么粘住了,稠乎乎的,化不开。
“小惠啊。”陈志安沉沉地在心里叫了一声,像是把这些年的不平和痛苦全都叫了出来,然后,然后他一把搂住安小惠,搂得很坚决,很果断。
“市……志安哥……”安小惠软软地唤了一句,就像泥一样瘫在了陈志安怀里。
这晚,他们在床上化解了所有矛盾,了结了多年的恩怨。把多年破裂的关系原又修复。安小惠哭,安小惠疯,安小惠死死地纠缠着陈志安,不让陈志安喘息。陈志安呢,忽而怀着恨,怀着仇视,怀着强烈的报复。忽而,又怜香惜玉般,捧着她的脸,她的乳,甚至她的……发出一些市长不该发出的声音。
这晚是美好的,激情四溢,浪漫叠起。这晚又是温柔的,似浪,似水,似一床被,软软地覆盖了他们,裹住了他们各自的伤口,又把未来朝无限处延伸。如果不是半夜时分那个突然打来的电话,这晚堪称经典,因为它让两个揣着不同心事有着不同目的的男女终于融合在了一起,融得还是那么天衣无缝,好像他们之间从来就没分开过,一直就如胶似漆缠缠绵绵过到了现在。
可是,半夜时分偏是来了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女人,陈志安以为又要遇到桃花运了,兴奋声将疲倦一扫而尽,可是,可是他听完电话,身子就像扎破的轮胎,猛就疲软了。
打电话的是香港万盛集团一位女人,她说了不少让陈志安毛骨悚然的话!
这个臭娘们,她到底要做什么?!
陈志安再回到床上时,就一点缠绵的欲望也没了。
秘书长唐天忆这三天也过得非常自在,陈志安不让他跟,他未被索性不跟,反正这趟下来,也没啥要紧事,充其量,就是陈志安唱一出戏给苏晓敏。这种戏太小儿科了,唐天忆只感到好笑。他索性不去理会,若无其事地躺在宾馆里,想一些跟工作无关的事儿。
唐天忆47岁,一个47岁的中年男人是有很多私事的,况且唐天忆离了婚,况且唐天忆没打算就这么独身下去。
唐天忆是三年前离的婚,他妻子姓曾,叫曾棉棉,一个非常温柔非常性感的名字,可惜,他们的生活不温柔,也不性感,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吵不完的架,具体为什么吵,要吵出什么结果,谁也说不清,反正就要吵,好像他们的结合就是为了无休止的争吵。夫妻生活离不开争吵,这点唐天忆清楚,但是夫妻生活总是被吵架占据着,也很麻烦。终于有一天,他们吵不动了,也不想吵了,在一个月色很温柔的夜晚,曾棉棉忽然如棉花一般柔软地说:“老唐,我们分开吧,再吵下去,我怕把我们两个人都毁了。”
唐天忆动情地望住妻子,感觉中,结婚到现在,曾棉棉说出的话,就这句最动听。于是,第二天,他们安静而友好地分了手。曾棉棉暂时去美国给儿子当陪读,唐天忆呢,留守在曾经的家里,继续当他这个不大不小的官。
曾棉棉大学学的专业是历史,毕业后在东江博物馆工作,两年前拿到美国一所大学的博士证书,就算不离婚,曾棉棉去美国,也是迟早的事,这点上唐天忆十分想得通。
想不通的,是自己的生活何以会成这么个结局?
唐天忆想了三年,终于明白,是自己把生活搞错了,他忽略了夫妻生活的多元性和丰富性,总想把夫妻生活包括彼此的爱好、兴趣置于一个大的框架和原则下,这可能跟他长期在政府部门工作有关。一种习惯维持得久了,是很可怕的,唐天忆为此还注意过别的官员的生活,当然只限于家庭生活。他惊讶的发现,不少人都跟他犯了一样的错误,他们把政府工作的习惯带到了家里。比如,唐天忆他们在谈工作时从不喜欢把话说完,有时说半句,有时几个字,有时呢,索性就嗯啊哈的,越让人听不明白越好。其实同僚之间这些话是能够听明白的,就算你不发声,眼皮动一下,人家就明白你的意思了。没这等功夫,就不可能混到跟唐天忆他们说话的份上。家里则不同,老婆不吃你那套,也吃不了。老婆问你十句,你就得回答十句,甚至二十句,越有耐心越好,你若哼啊哈的,老婆就认为你烦了她。你怎么能烦老婆呢,这就有了好戏。还比如,唐天忆他们总喜欢站在很高的角度笼统地答复一件事,下级请示这件事能不能办,唐天忆他们往往不直接说能办还是不能办,而是说,符合原则的事,当然能办,而且要快办大办,至于违背原则的事,我们当然要抵制。这话说到下级面前,下级就要琢磨,这事到底该不该办呢?如果办了,不出问题便罢,唐天忆们也不会追究,一旦出了问题,唐天忆们立刻就会声音洪亮地训斥,我不是再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