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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便说:“我们去那边屋睡吧。”
二丫头道:“你们大雪天的摸黑找来,为的明儿天亮看花,那有让你们睡冷炕的理儿?”
那农夫亦在堂屋答言:“那边我刚也烧上了,一会儿就热。你们好好睡吧!”
湘云便拉着二丫头的手道:“你们真好!如今我才懂得,世上最好的人,多在你们这样的当中!”
二丫头道:“我们有什么好?不过稍带脚的事儿,竟别客气。那东西别搁炕桌上,明儿个看完花你们还有用处。那边躺柜上有壶热水,你们渴了就喝。”
二丫头去那边跟他丈夫睡了,宝玉、湘云就在这边热炕上睡了。二人躺下后本来都想再说点什么,却只是眼饧骨软,都不禁沉沉睡去。
那史湘云香梦沉酣,却只觉宝玉推他肩膀,因道:“你就不能且消停下么?我多年没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了!”
宝玉道:“先别睡,一起看花去。”
湘云就觉已与宝玉站在那株海棠花树下,眼见那些花骨朵儿一个接一个张瓣吐蕊,二人的头发、衣裳也都变成当年在大观园里一样,满树艳荷的海棠花与二人的脸庞相映生辉。
宝玉道:“云妹妹,我要别过了!”
湘云笑问:“你往那里去?”
宝玉道:“我要悬崖撒手了!”
湘云道:“你要当和尚去?那你可是第二回当和尚了!”
宝玉道:“上次不算。甄宝玉说的对,真的悬崖撒手,应该是参透世道人心,悟出宇宙天地的真谛。”
湘云问:“那真谛是什么?”
宝玉道:“昨天遇到北静王,我无意中又道出世法平等来,你后来问我为何不想跟他再来往叙谈……”
湘云接过去道:“你说因我们和他已不在一个世界里,我就问你,既不在一个世界,又何谈世法平等?你却未作答。”
宝玉道:“现在答你:人间世界,按那妙玉说法,分槛内槛外,槛内污浊,槛外清洁,他因拯救你我,竟欲洁未能洁,终陷污泥中,你道他是观世音显圣,我道他乃世人意外之人。妙玉的见识,自在一般俗人之上。只是经历了一番悲欢离合、生死歌哭,我现在悟到,人世间与其分内外,莫若分上下。下面,是功利境界,仕途经济、人际摩擦、患得患失,乃至尔虞我诈、以暴易暴,有的就成为国贼禄蠹;上面,是情感境界,关爱体贴、率真坦荡、相依相偎,以至赤子情怀、舍己为人,有的就成为情痴情种。依我亲历亲见,大体可曰:闺中未出嫁的女儿,如水作的骨肉,清澈纯净,可亲可近;再有不去追逐那功名利禄,任性恣情的男子,亦如闺中女儿一般,清雅恬淡,难能可贵。那北静王,身在下面境界,心有向上之势。”
湘云道:“那你不正该与他叙谈,引他从下至上么?”
宝玉道:“我说世法平等,浅一层,是指人人有共享好处之权利;深一层,是指人人皆有从下面功利境界升到上面情感境界之可能。然从下面世界到上面世界,却是不能用叙谈、说教,或烧香拜佛、打醮炼丹等办法达到的。全靠一个人自己的觉悟,也就是,先要成为一个些许有知识的人,再将那知那识丰富、浓酽,最后浸润到魂魄里去。”
湘云道:“听起来,你是否想创一情教,与那佛、道等教并列?”
宝玉道:“说的好。不是要驱赶取代,只是并列,让众生在存活于世,迷茫于究竟该信什么时,多一种可选的。”
湘云道:“我选情教!”
宝玉道:“太好了!可知我此次悬崖撒手,纵是跟两个和尚道士走去,与那去五台山、武当山全然两回事。”
湘云间:“这情教可有殿堂?偶像?”
宝玉道:“心即是殿堂。无任何偶像。”
湘云又问:“可有经卷?”
宝玉道:“虽无经卷,却有一部书,或可引路。”
湘云再问:“何书?何人所撰?今在何处?”
宝玉道:“乃石头所记。将有一空空道人携入红尘,交曹子雪芹在悼红轩中完成,故此书又名《红楼梦》。”
湘云道:“你走后,我将找到那悼红轩去,先睹为快。读到兴起处,我说不定还要用朱砂研出海棠般墨色,大写批语哩!”
宝玉道:“如此甚好!”
再说那宝玉入睡后,只觉身在烟云中,那边过来一僧一道,僧无癞头,道非跛足,却是生得气骨不凡、丰神迥异,说说笑笑,越走越近,宝玉便上前施礼,道:“敢问二位师傅,此系何处?”
那僧便问他:“你在红尘中浮沉一番,竟将你自己住处忘怀了么?”
宝玉道:“我原住荣国府,在大观园怡红院里最是享尽风流富贵,后来经历大惊大险,近来与花子们多住在堆子里,饥寒交迫,苦中作乐。”
那道便指他身后:“那才是你一贯住处。”
宝玉回头,只见烟云中露出一座宫阙,匾上书着赤瑕宫字样。便觉心中似有电光惊雷掠过,因对僧道说:“原来我非我。”
僧便问他:“你是谁?”
宝玉道:“我是赤瑕宫神瑛侍者。”
道又问他:“你现在意欲何为?”
宝玉道:“悬崖勒马,离开人间,跟你们一起。”
僧便道:“你舍得红尘?”
宝玉道:“舍不得。目下尤其舍不得云妹妹。”
道又问:“你在红尘中,还有什么未竟之事?”
宝玉道:“与云妹妹一起看那树海棠花。”
僧便道:“只是你红尘中劫数已尽,但你若要回到赤瑕宫,须得道出你在人间游历一番的感悟。”
宝玉便道:“我满心皆是感悟,也曾与云妹妹讲出些,此刻却一句道不出。”
僧便颔首:“此为顿悟。”
道便说:“你道不出,石头可写出。”
宝玉问:“谁是石头?”
僧便问:“你那通灵宝玉呢?”
宝玉一摸颈上,道:“竟不知失落何处!”
道曰:“那石头已归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恢复原形。”
宝玉道:“我颈上带的金麒麟怎的也没了?”
道曰:“那非天界之物。然你可安心,已留给那史湘云了。”
神瑛侍者既回天界,在赤瑕宫里优游,又欲往西方灵河岸三生石畔,探视绛珠仙草,并去往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还香洞太虚幻境,拜访那警幻仙姑。
且说鸡声唱晨,二丫头夫妇起来,不闻那边屋动静,二丫头便过去看,见炕上只睡着史湘云一人,便推醒他,史湘云醒来,揉开眼睛,也发现不见了宝玉。难道是宝玉自己出屋去了?二丫头与湘云一起去开门,迈出门外,二丫头丈夫听他们不见了人的议论也跟出去,只见门外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远近一个脚印皆无。二丫头夫妇犹在惊诧,湘云只觉颈上感觉与往日有异,拿手一摸、低头一看,大、小两个金麒麟皆在自己颈上带着,倏的想起晚上的梦来,再抬头望那海棠花,一树的骨朵儿竟一朵接一朵的绽放开来,湘云便悲欣交集,哭中有笑,笑中有哭,二丫头夫妇愣愣的望望树、看看他,知找不到的那位,定是天上神仙隐遁了。
府中其他人员并仆妇,皆登记造册,亦或打、或杀、或卖。头年忠顺王施于贾府的种种,又轮到庆国公来施于忠顺王府。那忠顺府长史官原来审问贾府的人神气活现,如今又被庆国公手下当作阶下囚羞辱。那时有人窃议,塌台的毕竟是王爷,来收拾他们的毕竟只是公爵,此话传到圣上耳里,圣上也不追究,立刻宣旨封庆国公为庆顺王,那窃议的人倒成全了庆国公。
那二十把古扇事,终于令贾雨村仕途终结,被枷号示众,削官永不叙用。在鼓楼前枷号时,偏冷子兴路过,递眼色表示爱莫能助。那贾雨村早知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冷子兴在贾府事发前算是为他筹划过避祸计策,后来也确曾令他有惊无险,如今雨村虽知冷子兴造假扇之事,正如那詹光、程日兴一样,纵是揭发出来,圣上大怒后,将冷子兴正法,自己也得赔进去。而冷三郎竞能过海瞒天,独享那二十把古扇!自己本来堪称奸雄,亦一着错满盘输,那冷子兴真乃奸杰,竟能绝处逢生,将棋眼在乱盘上作活!站在那里扛枷带锁,雨村心内喟叹不已。
那雨村与小仇都尉对袁野喋血案的胡乱结案,自是被庆顺王戳破,小仇都尉亦被罢官。再加上官场积怨爆发,又牵出通判傅试、赖尚荣等,皆罢官问罪,惩罚不等。那孙绍祖因调戏艳荷事败露早被老忠顺王搬倒治罪,此时就想翻案,谁知又有同僚告发他别的劣行,庆顺王甚为厌恶,不仅未能翻案,倒罪加一等。
忠顺府的垮塌,殃及平民。那日忽有衙役来传金荣,将金荣带到察院,却是庆顺王亲与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