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打电话要来了专车,母亲从医院回来时,正赶上父亲下班回家,看见母亲捂着腰走出来,父亲就一脸不高兴地质问母亲:谁让你坐我的车了。母亲解释道:是车队没车了,要是有车我才不会坐你的车。父亲不通人情地说:这是工作用车,以后你不许动。母亲觉得委屈,但还是说:别的首长的车也不都是首长一人坐。父亲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为这件事,父亲一连几天没理母亲,母亲果然长记性,从那以后,再也没坐过父亲的专车,实在逼急了,她就出门打车,不知父亲真的对车没有感情还是原则性强,他不喜欢轿车,同时也不喜欢母亲碰车。
父亲的司机和他的秘书一样,来的来去的去,其它首长的司机,给首长开了几年车后,都很有出息。这事也很自然,围着首长跑前忙后的,人嘛都是有感情的,首长也不例外,首长一旦对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有了感情,那一切事情都好办了,先是入党,然后送到军校去学习,以后自然提干晋级。于是能给首长开车,成了战士们争先恐后的一份美差。这一切都是别的首长的事,惟独没人愿意争抢给父亲开车,有几任司机,名义上给父亲开了几年车,最后父亲连人家的名字也叫不出,别说给司机办什么事了。司机小崔的前任小李,曾主动上门找过父亲,那次父亲以为小李走错门了。差点没把小李轰出去,那一次司机小李委屈得差点流出泪来,可想而知,小李自然什么也没得到。当满四年兵后复员了。
父亲对自己的司机很陌生,对自己的勤务员兼警卫员却都很喜欢。为首长选来的勤务员都很机灵,也很有文化,自然都很可父亲的意。在战争年代,一个警卫员是首长的半条命,这话一点也不过。在朝鲜战场时,父亲的警卫员小吴救了父亲的命,自己却永远地离开了父亲。这么多年了,父亲一直没有忘记小吴,每年的清明节,父亲总要手捧鲜花来到烈士陵园,站在烈士纪念碑下默哀几分钟。待父亲抬起头时,已是满眼的泪光了。父亲临离开前,总要轻声道:小吴哇,老石来看你啦。然后,父亲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父亲的勤务员,在和平年代里,不能再随父亲出生入死了,但他们都能随父亲跑步,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哪里,他们的身影就出现在哪里。他们不仅随父亲跑步,还和父亲一起种地。父亲家楼下,原来是一片种满鲜花的土地,后来那些花都被父亲拔了,种上了茄子、西红柿之类的东西,当然这里面也有父亲警卫员们的一份功劳,只要父亲做的,他们不管对错,一点也不打折扣去做。为这事,司令部管理处长大伤脑筋,他组织战士们煞费苦心地为首长服务,为首长提供一个赏心悦目的花地,没想到的是,花地却变成了菜地,整日弄得臭烘烘的。在父亲的感召下,许多首长门前的花地都变成了菜地。成了首长家门前一道独特的风景。父亲尤其喜爱会种地的警卫员,常夸他们没忘本。父亲的警卫员了解父亲的脾性,当父亲探问他们出身时,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农民。于是,父亲就愈加喜爱地眯着眼看着警卫员说:农民好哇,毛主席就是农民。再次说到这时,总要补充一句:我也是农民。
父亲经常和警卫员说的话就是:农民好,咱们农民不忘本。
其实父亲的警卫员大都是城里生城里长的学生兵。父亲和自己的警卫员有了感情之后,警卫员们自然都很有出息,入党、提干,干得都很风光,父亲没忘记他们,他们也没忘记父亲,不管以后到了什么地方,是否还在部队工作,年呀节的,他们从来不忘给父亲打一个电话,然后父亲和昔日的警卫员谈笑风生,一同回忆把花地变菜地的美好时光。父亲仍说:农民好哇,农民不忘本。昔日的警卫员在电话那端也笑着说:农民好。
·11·
父亲离休
下
不知为什么,离休后的父亲经常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干休所自然都是老人的世界,围绕着老人便有了许多新闻。每个月检查完身体,差不多都有一两个老人住进了医院,过了一阵便有消息传来,某某老首长不行了,又过几日,干休所门前的通知板上便会写出一条参加某某追悼会的通知。
通知刚一写出,小黑板前便聚满了人。通知写得简单而又扼要,内容千篇一律,无非是某某追悼会定于某日召开。就这几个再明白不过的字,会牵动许多老首长的目光在那条通知上停留,他们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后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话题自然说的是某某。有人就说:某某是个好人哪,百团大战时我们就在一起。另一个说,可不是,在朝鲜时,他是团长,我是政委,风风雨雨一辈子了,唉,人哪。
人似乎活到这个份儿上了,才活明白活透了。
父亲没离休前,也经常参加某某的追悼会,每次参加追悼会都会勾起一段父亲的回忆,某某也许是父亲过去的首长,后来又变成了下级。不管怎么说,都是父亲生死与共的战友,每个战友都有不同寻常的生死经历,那时父亲很忙。在哀乐声中,他想起了一幕幕往事,眼泪涌满了他的眼眶。当他走出追悼会现场,面对阳光灿烂的真实世界时,他抹去了眼泪,当他一走进办公室,面对或大或小杂乱的公务时,他已经彻底地忘记了哀伤,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干休所的日子,使父亲的性情大变。他每次参加某某战友的追悼会,情绪几天也走不出来,他时常站在窗前发呆,一次又一次絮叨和逝者在一起的战斗岁月。父亲的记忆很清晰,几十年前的某个细节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下雪的夜晚里他们在急行军,某某走着路便睡着了,撞在一棵树上,某某冲树道歉等等。父亲向母亲絮叨这些时,满眼都充满了亲情,声音感伤而又怀念。
母亲这时一言不发,和父亲一起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父亲就说:唉——这日子太快了,就跟昨天似的。母亲也叹口气。
这时父亲又想起了老家那片坟地,那里葬着父亲所有逝去的亲人们。在父亲记忆里,那里是永远的山清水秀,山下是一条默默流淌的山溪,山上树木葸郁,绿草如茵。母亲曾随父亲回过老家,按照家乡的风俗,父亲到老家的坟地悼念过。在母亲的记忆里,老家的坟地和父亲的记忆相差遥远,母亲去时,山下那条小溪已经断流了,昔日葱茏的树木已被砍伐得面目全非了。父亲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他少小脔家的记忆里。母亲依旧不说什么,任凭父亲在那里充满亲情地回忆。
在悼念战友时,父亲想起了老家,想起了老家那片坟地,离休后的父亲,叶落归根的想法强烈了起来。
父亲离休之后,母亲的身体和情绪莫名其妙地滋润起来。这是她一生当中,和父亲厮守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段日子。
母亲嫁给父亲,那时全国刚刚解放,林出生不久,父亲就去了朝鲜战场。一晃几年过去了,父亲回国后,职务得到了晋升,日子又忙了起来。他很少有时间在家,那时母亲也忙,她一面照料林和晶,一边还要到文工团上班。那时,她还是一名歌唱演员,如火如荼的全国大好形势需要搞许多的庆祝活动,母亲所在的文工团便整日里忙于庆祝活动的演出。有时父亲和母亲一天也碰不上一次面,只有晚上的时候,他们才能匆匆地看上对方一眼,他们都很累了,似乎都来不及多说一句话,转头便睡了。早晨的一切更是忙乱,父亲有时在家吃上一口,有时不吃,匆匆地又走了。后来海又出生了。母亲便更忙了。
就是孩子大了,母亲退休了,父亲也没有时间陪母亲,父亲依旧回来得很晚,因为他在外面有许多事情要办。回来的父亲第一件事就是到厨房里找吃的,父亲在外面永远吃不饱,他只有吃母亲的饭菜,他才踏实,香甜。母亲总要为父亲留饭留菜,放在锅里热着,一会儿热一次,一会儿又热一次,直到父亲回来。吃完饭的父亲便开始忙于接电话,只要父亲一到家,电话马上就会响起来,有时三部电话同时响,母亲便成了接线员。待电话声音平息了,夜已经深了,父亲哑着声音说:睡吧。便双双地和母亲躺下了。父亲的睡眠很好,说睡便真睡,一点也不含糊,他只要头一挨枕头,鼾声便起,天摇地动。年轻时就这样。起初,这是母亲无法忍受的,她弄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后来就习惯了,要是偶尔父亲出差,没有了鼾声陪伴,她会整夜失眠。
后来母亲养成了习惯,不管父亲多晚回家,母亲总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