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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晚间依然燥热,好在宜然堂后两棵双人抱的古树长繁盛浓郁,绿得发亮的树叶几乎掩盖住半个大殿,夜风掠过时更是格外凉爽。宫人们在古树下铺设好花榻,摆好棋架,小几上茶点水果一应俱全。
荣惠手中六菱薄绢团扇轻摇,对着棋局微微沉吟。
“自打陛下在玉湖遇着姐姐,一见忘俗,荣宠加身,这玉湖可算成了后宫最好的去处。你瞧,连咱们最是贤德宽厚的庄贵妃也不能免俗。”顾梓榆挪揄道。
“宫里头,再慈悲厚道也得有恩宠做土壤。”荣惠不以为然,摆下手里的马子,一边道:“陛下喜欢玉湖,现在谁都知道了。”
顾梓榆撇撇嘴,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惺惺作态的模样。”
荣惠笑了,戳她额头一指,嗔道:“你这宫里头还看得惯谁?谁在这宫里头不是惺惺作态的,便是你我,哪里不是戏子一般的。”
“可不是,日日往那建宁宫里头唱戏听戏!”顾梓榆也笑,就势抓住荣惠戳自己的手挠痒痒。荣惠怕痒得很,忙就躲开,两人嬉闹间少不得搅乱一盘双陆,软倒在拔步床上。
都是爱闹的性子,也不拘着,顾梓榆的衣襟被荣惠揪得生乱,露出脖颈间的一枚色泽柔和,圆润饱满的玉佩来,上印“太平”二字。
荣惠很记得这玉佩,道:“这玉佩也陪着你好多年了吧?”
顾梓榆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那玉佩,神色略一黯,点点头道:“幼时体弱多病,爹娘最是焦心,爹请了各处名医,娘日日念经礼佛,却是没见好。叫一有缘法的老僧赠了这玉佩,爹娘取其美意,后来这体虚多病毛病竟然也不知不觉好了,就戴到了如今。”
荣惠听及这层原委,又观其形容,便知她是思念父母了。但她何尝不如此,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只紧握住顾梓榆的手,道:“宫中规矩,每逢中秋佳节,无过错的妃嫔都能与亲人一聚的。如今已是六月,中秋亦不远矣。”
“匆匆一见又如何。”顾梓榆扁扁嘴,回握住荣惠,目光却游离,只含糊道:“何况,我娘不来还好,只怕一来京中,也是回不去了。”
荣惠细不可微的露出一丝惊容,但片刻就隐匿下去。
几番欲言又止,荣惠念及多年情分,到底是感性战胜理性,道:“表舅和秦王……”顿了顿才接着问:“陛下竟然猜忌至此?”
顾梓榆皱起眉,接口道:“爹从先帝爷时期就做这江宁织造,一向忠心耿耿。爹同秦王有旧也不过是前朝遗事,如今又岂会……”说到这里,声音就低不可闻。
荣惠听出些缘故来,便不再说话了,只挨着锦绒枕垫,静静望着她。
虽然顾梓榆是出于信任才说得如此深入,但连顾府也只想出忍痛送女入宫博宠的法子,那荣惠也更无对策,实不宜再多言。
此时,芝兰从殿前绕了过来,脚步匆匆,见拔步床上还有顾梓榆在,忙行了礼。
顾梓榆见芝兰额角有着细密汗珠,眸子一亮,笑眯眯道:“芝兰是打哪回,日头这样大,也不缓着点。”
芝兰眨眨眼,应道:“小主想吃苏娘姑姑新做的点心,奴婢这是从御膳房那头回呢。”
顾梓榆看了荣惠一眼,笑嘻嘻道:“惠姐姐,我原是打算回去歇息了,听得有新点心吃,这会子可不走了,赖着等姐姐的点心罢。”
荣惠眼波一闪,笑意却十分从容,那原是刻意沉下的声调便是上扬了几分,道:“你比我还贪嘴,不怕长多肉出来,惹陛下不喜?”
顾梓榆微红了脸皮,扭起性子,笑骂:“亏我唤你姐姐,你却是个不修!”说着就往荣惠挠去,两人年纪相仿,说着便嘻哈着扭作一团。
过了会子,顾梓榆屋里的宫女莲实过来禀道:“小主,三公主有些个不好,宁嫔娘娘已经传了太医过去,您是不是回去瞅瞅?”
顾梓榆和宁嫔同居畅和宫,宁嫔是主位,育有三公主,生了这事,顾梓榆少不得要回去关怀一二。
见顾梓榆一行告辞去了,芝兰才进到荣惠跟前,悄声道:“小主果然所料不差,陛下冷落丽婕妤确是攸关前朝。”
荣惠将手中的半缺的茶盏轻轻放下,示意她说下去。
18 香囊
芝兰眨眨眼,低声道来:“汝南伯府这回总算栽了跟头,伯府世子闹市纵马,踩死了三两个路人也罢了,偏是踩伤了一群赶考士子。这群士子少年意气,把世子告了京府尹,因没得个说法,便要联名上书到圣上那里……”
建安三年是秋闱之年,从大燕各地赴京赶考的士子不计其数,都是有着功名在身的,自然心高气傲,乍一见了这等跋扈之徒,哪里理会得是谁家亲戚,眼睛里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
而汝南伯府的世子,荣惠还在薛府时就听闻过他许多公案。虽然皇亲国戚有些个打人骂狗、草菅人命、杀人放火的行径也不算的什么,但这世子只是做得太不遮掩些。
到底是没根底的国戚,初一得势,难免把持不住。
荣惠笑了笑,打断道:“只怕这书是没上成吧?”
“小主怎么晓得?”芝兰微讶,瞪大眼道:“奴婢竟不知道小姐生了千里耳!”
荣惠失笑,戳了芝兰一指头,道:“哪用得着千里耳,瞧圣上冷落丽婕妤,不就能猜出来了么?若那群士子真的上书成功,汝南伯的事就闹得难看了,圣上也非得收拾世子给士子以及整个士林一个说法。世子若真吃了大苦头,圣上肯定会安抚汝南伯府,反之,若世子没吃苦头,那必然是上书之事已经压下去,大事化小了,而圣上则会借机敲打汝南伯府。”
“上书的事的确不了了之,圣上只罚了世子闭门思过。但是……”芝兰脸露茫然,道:“小主说的什么正正反反的,叫奴婢好生糊涂。”
“这是帝王的平衡之道。”荣惠见芝兰仍不十分明白,便说了个通俗的道:“打一巴掌给枣,给了枣再打一巴掌,这道理可懂?”
芝兰眼睛一亮,嘻嘻一笑,道:“这奴婢懂,敢情圣上就一卖枣的,壮粤嗽妫偷冒ご颉!
荣惠险些一口茶喷出来,芝兰却是想起什么,又凑过来道:“小主,叶侍卫还交代了一事,是有关中宫之位……说是两宫太后和圣上心照不宣,贤婕妤和丽婕妤谁先诞下龙子,便能入主中宫。”
谁先诞下龙子,谁就是下一个皇后。
荣惠停住手中菱扇,明眸中水波盈动,论功行赏,不偏不倚,朱文烨果然很有职业操守。
她微微一笑,看向芝兰道:“既说了是心照不宣,这消息还能传到我这里,是叶侍卫有本事,还是咱们芝兰有本事?”
芝兰先是一愣,到底是机灵的,听明白了深意,脸瞬时红了,一跺脚道:“小主怎么能随便拿我取笑!”
玉树刚从太医院御药房那头回来,眼见荣惠笑得春花灿烂,赶忙上前笑道:“小主和芝兰说些什么呢,芝兰的脸都红得猴屁股似的了。”
芝兰气急,上前要掐玉树几下,玉树见势不妙,当即躲到荣惠后头,一边告饶一边道:“小主救命,奴婢还有正事说呢……”
芝兰闻言,也不需荣惠发话,也就收了手,只瞪玉树一眼,嗔怒:“白白让你笑话了去,等下回可不叫你逃了。”
玉树缓了缓气,回复了正色,冲荣惠道:“小主,西太后病了。”
西太后病了,病得还挺突然。
反之,如果病的是东太后,荣惠并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东太后的确上了年纪,但西太后还正值壮年呢,荣惠入宫几个月也没听萧太医说过西太后有过什么头疼脑热。
居然就病了。
但不管是大病小病真病假病,荣惠身为下属,当然少不了要对董事长进行探望。这一点,后宫里头其他同事也是同理。
清晨的阳光极是爽透,雍徳宫的掌事宫女芳蕊立在高脚瑞兽蟾口铜鼎前,往香炉里洒了一把紫苏百合香屑,轻薄香气幽幽蔓延,使得殿内越发静谧的寂寂如水。
大早上的,也不必去建宁宫开例会,荣惠和其他妃嫔一起,十来个人依次坐在西太后的雍徳宫主殿里头发呆。因为说是来探病,但真正能进去寝殿里头探望的,也只有庄贵妃、懿妃、宁嫔和西太后的亲侄女丽婕妤。
至于荣惠这些嫔位以下,贵人以上的小主就只能候着,而贵人位分以下的,那自然是不入流,连探病的资格也没有的。
“几位小主请用茶。”芳蕊打发了几个小宫女捧上茶和小点心,一边略带歉意的道:“任太医有吩咐,太后的病症不能闹,这才……”
芳蕊是西太后跟前的得意人物,众小主哪有敢受这份话的,少不得要谦辞客气几句。
苏淑仪作为这些小主里头位分最高的,正要代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