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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首先斩杀了奉刘璋之命,请他前去成都一叙的将领,将这五千兵马尽收归于麾下。由此一来,他便有了一万五千多的兵马,更有法正、张松的好友为内应,他也不是绝无胜算。
刘备很快利用刘璋断了他们的粮,打算收回葭萌驻兵将领,挑起葭萌百姓与士兵的怨恨。而后趁着天黑,他领兵突袭另一处驻兵,俘虏士兵一万,又杀了刘璋的一位死忠将领。
他杀害这位将领之后,却并没有急着出兵。反而是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命人厚葬这两位将领。
然后,他跪在这两位将领牌位前,涕泪纵横表示自己实在太过佩服他们。可惜他劳心劳力镇守葭萌,他不向刘璋邀功也就罢了,刘璋居然还打算断了他们的粮草,甚至要认为他有不轨之心,要捉拿他入成都。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如今曹操大敌当前,他本不想反。但刘璋如此逼他,他不得不反。
——因为以着曹操多年行军经验来看,他占领此地民心不附,则极有可能屠城。他刘备绝不能拿益州六万多百姓来做赌注,所以今日杀了这两位忠心耿耿的将士,实则是为了益州百姓的未来。
然后,他更是许下誓言,令两位将士千万莫要担忧这些士兵,因为他愿意抚恤死伤者,照顾他们的家人。他接下来也并不打算南下成都,而是继续镇守葭萌,以防曹操。
在场所有士兵被俘虏的将士皆动容了。他们非但动容,更有年轻热血之人叫嚣“只要刘皇叔能带领我等守卫家乡,就算是做了反贼,亦是甘愿!”
这一声喊出来,不断有人应和。片刻之后,居然有一大半人迅速依附了刘备的
远在都城的刘璋听闻此事,已是五日后了。他闻之脸色变幻莫测,终究喷出了一口血,含恨昏厥而去。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他清醒过后,当下命刘璝领兵四万,出击刘备。
曹操听闻益州事态发展,只觉哭笑不得。刘璋啊刘璋,这人果然没有成大事的魄力。曹操便下令张辽、钟繇等人,南进攻打刘备。又听闻诸葛亮打算出兵助刘备,也亲率兵马拦截他。
他非但要阻截,更要尽可能击杀刘备麾下所有荆州兵马。
曹植守城,曹操本想再留下五千精兵。然曹植却道:“父亲早些攻下诸葛亮,则襄阳决不会有任何损伤。”
曹操遂应。
他出兵不久,与夷陵追上诸葛亮。他并未冒然攻击,而是驻守夷陵,坐等诸葛亮
反正现在危险的绝非曹营,他们有大把时间等待南面决出胜负,唯有诸葛亮才等不起。
曹操出兵之后,留下一千弓弩手、五千精兵、一位守城副将军夏侯充予他,令他驻守襄阳,一面诸葛亮偷袭他们后方。
夏侯充本是夏侯惇长子,夏侯惇战功显赫,然而他的这位长子于军营之中却并无大多建树,但胜在他参军多年经验不错,对曹家更是忠心耿耿,因而被曹操留下守城。
十二月襄阳,天气已十分冷了。不知为何,这一年的襄阳居然尚未落雪。
曹植站在襄阳城头眺望南方。眼前笼着一层薄雾,也不知何时才能消散。
襄阳位于襄水之南,荆州与江东可以借着长江前来偷袭。而最近几日又是雾气茫茫,根本瞧不清百步之外的任何景象。
这大大增加了守城难度。曹植询问当地百姓,得知近期应当不会下雪后,命士兵一则不断打水从城墙上往下浇,二则自城墙外,每隔百步挖掘一条宽、深各为三尺的沟壑。
众人一头雾水。
他们对曹植并不了解,也无法知晓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四公子究竟是一个草包,抑或当真有着什么无人知晓的才能。然在军令如山不得不服,他们只能半是抱怨,半是无奈地去打了水,不断泼到城墙上。
许是因身体不好的缘故,除了曹植,郭嘉也被留了下来辅助守城。
他自然是一眼看穿曹植意图。
比起曹植,夏侯充对军师大人更要信服一些,因而有诸多将士多嘴询问。他只淡淡瞥了这些人,敛眸将视线集中于棋盘,轻笑道:“诸位莫要担忧,很快你们便可知晓四公子意图。”
夏侯充只好面面相觑着离去。
半日后,他的这盘棋已下成了残局。他想到不久前与杨修下棋,大多是他赢。但自己与自己相博,却没有后果。
曹植进门时,他怔怔瞧着这盘残局,一手拈着黑子,不知落在何地。
他静静看了片刻,大致勾出这一盘棋局的关键之处,便从郭嘉手中取出黑子,随意落在棋盘之上。
郭嘉豁然清醒。
他抬首见曹植近在咫尺的脸庞,便微微后仰道:“四公子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唤醒在下。”
曹植皱了皱眉道:“先生为何又唤学生四公子了?”
郭嘉顿了顿。然后,他才缓缓道:“在下若直唤四公子名字,恐怕有损四公子威仪。”
曹植叹了口气:“如此看来,倒是学生的错了。”
郭嘉静静凝视着他。
然后,他听得曹植道:“若学生能早些镇住这些将领,先生是否就会不用顾及这些了呢?”
郭嘉微微勾了勾唇角:“四公子说笑了。”
曹植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他微垂首敛了眼睫,从郭嘉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些许无奈与脆弱,他说:“先生却是许久未同学生说笑了。”
论曹植从小到大用的最多的伎俩,恐怕只有装可怜与可爱了。随着年纪增长这两**宝愈发无用,但因为长相不错,倒还是能引起某些人的喜爱。
可惜郭嘉非但不为所动,更视若无睹:“难道不是四公子久居府中,不曾前来一叙的缘故么?”
曹植摸了摸鼻子,只当没听懂。
他成亲之后,一方面是存了尴尬的心思,想要避开郭嘉,另一方面则是对将来产生了些许茫然。他用了这一个多月来梳理心思,直至不久前方才梳理完。
曹植便自顾自地取了黑子,对郭嘉道:“一个人下棋也没什么趣味,不若学生执黑子,陪先生下完这一盘棋罢。”
郭嘉瞧着他落下的那一字,颔首道:“好。”语罢,又落下一子。
曹植见过郭嘉与杨修下棋,对郭嘉棋路也颇为了解。观察许久,才落下一子。
郭嘉落下一子,抬首凝视着他:“四公子只留下五千兵马镇守襄阳,如此有信心么?”
曹植轻声道:“倘若我说没有,先生会如何看?”
郭嘉淡“哦”了一声。
曹植道:“”
半个时辰后,这一局棋终于下到了尽头。却是曹植棋差半步,输于郭嘉。
曹植凝视眼前之人,佩服道:“先生棋艺果真高明。”
郭嘉微叹了口气:“这一局棋,本是在下与自己的博弈。白子先,到四公子手中时黑子已逊一筹。所以,四公子并没有输于在下。”
曹植意味深长道:“但其实,学生早就输了。”
他这般说的时候,眸光温柔,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
郭嘉收拾棋盘的手顿住了。
他抬首与曹植对视,一时只觉他的目光莫名灼热,终究淡道:“四公子又说笑了。”
曹植敛眸掩去其中伤痛,面上没有分毫的异常:“那么,先生觉得好笑么?”
郭嘉不语。
他很快换了个话题:“四公子既然没有信心守城,那么必是认为诸葛亮不会来了。”
曹植摇了摇头。他说:“诸葛亮非但要来,更会在近日到来。”
郭嘉缓缓道:“哦?为何呢?”
“因为父亲如今不在襄阳城,也因为天降大雾,更因为如今镇守襄阳的是一个籍籍无名、只懂得吟诗作对的二十岁小子……”曹植望进郭嘉眸中。很多年前他被这一双眼睛吸引,误以为此生理想也不过如此,于是渐渐丢了本心。“这般天时、地利、人和之际,诸葛亮岂能坐视机会溜走呢?”
郭嘉轻笑了笑。
他的眼中有莫名光彩,衬得整个人都分外夺目。他说:“那么四公子觉得,荆州兵马何时将至?”
“快则今晚,慢则两日后。”
郭嘉颔首。他起身,踱至窗边遥望东南,目光锐利如刀。“其实在下更期待孙权的到来。只可惜,恐怕他是不会来的。”
如今孙权大部分兵马集中于采桑、江夏。但这两个地方,距离襄阳太远了。哪怕孙权涉江而来,也要近十日,已足够刘备死上好几次了。不若集兵北进,以此牵制曹操。
曹植将剩余的棋子收入棋盒:“会有机会的。”
直面孙权的机会,很快便会有的。
曹植说完这一句话的第二个晚上,荆州水军沿江水北上,乘着大雾进攻襄阳。
此前曹植已命众士兵于午饭之后分别熟睡两个时辰。众将士虽然不满,却不得不听从命令。是以此刻入了夜,众人反而十分清醒。
夜间的雾愈发浓了,甚至看不清十步之外是如何光景。
万籁俱寂。
郭嘉站在城墙上,一手抚着已结了厚厚一层冰的城墙,半晌才有彻骨的寒意渗入心底,迫地他猛然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