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看,整个大形势不错,职工队伍也还算是稳定。”达文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刷亮,欠着身子认真地答道,“主要都是红卫他们几个副总们在忙,我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全力给他们做好大后勤就是了。”
“嗯——”林部长点头沉思着,刚要说话,秘书进来了。他端着一瓷杯新沏的茶水,放在达文彬面前的茶几上。达文彬赶紧站起来,笑着说:“谢谢!”
“达总,您请坐,别客气。”秘书看着达文彬,微微哈了一下腰。随后走到办公桌前,端起林部长的杯子,掀开盖子看了看,见里面水还满,就又走回来放在林部长面前,冲达文彬再次点了一下头,带上门出去了。
达文彬重新坐下,咂了一口茶水,双手不停摩挲着膝盖,脸色异乎寻常的平静。林部长猜测他是有意避重就轻,便不再多问,转换了话题说:“今天这个会开得怎么样?”
达文彬抬起脑袋,胸脯鼓了两下,看似有一肚子话要说,望着林部长足有二分钟,可终于叹了口气,眼神忽地暗淡下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无奈:“说实在的,我还是有些困惑。北京两家,南京一家,还有西南三家。把这六家企业,靠行政手段捆在一起,组建新的跨区域大集团,打包推到资本市场上去,有这个必要吗?”
林部长听完,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淡淡地笑道:“组建大的企业集团,一直是罗部长的一个心愿呀。他是从西南老基地出来的,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呀。”
“可是,也不能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不顾实际情况吧。”达文彬声音渐强,听上去很有些咄咄逼人,“这六家单位,情况各有不同,在经营管理上理念差异太大,效益也良莠不齐。就拿远宏来说吧,一年的收益,就比西南三家绑在一起的总和还多,我怕职工们有意见。”
“呵呵,所以听你刚才说,职工队伍还算稳定。我就想问你,果真如此吗?”林部长轻描淡写地说着,伸手从面前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正方形的纸巾,沿对角对折,再对折……
达文彬想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咧了咧嘴,自信的声音回答说:“还算是可以吧,至少目前还没有大的波动。”
“小达呀,我可是要提醒你呀,职工队伍是否稳定,关键还是要看干部啊。”林部长瞥了达文彬一眼,稳健地抬了一下手臂,缓缓地说,“如果远宏的高层,都是一心一德,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达文彬听了林部长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便略微有些涨红。他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冷笑了一声,轻蔑的口气说:“我记得您以前曾经跟我们说起过,在变革面前,先行一步的是先烈,后走一步的是顽固分子。有些老顽固还真是拿他没办法,我看是变不了啦。”他似乎是很惋惜地慨叹道,“即使是在不久之后,给他盖棺定论,也还是个顽固分子。”
林部长轻松地笑起来,似乎是很不以为然的口气大声说:“你说的是那个老汪吧?这个同志,大伙都说他心眼直,做事一根筋,我看也不能断言就是大缺点。”
达文彬听了林部长委婉的表示,忽闪了一下眼睛,不易察觉地抖了抖双腿,心想,这名你能点,我可不能点。就像在远宏,有的人的名字我能直说,可下面的人就要影射。我现在要是点了老汪的名字,不就成背后告黑状了吗?今后要是不小心传出去,绝对有损自己的清誉。
林部长目视着行业规划图,停顿了片刻,出乎意料地,忽然用一种很平静,很缓慢的声音,字斟句酌地说:“我以前曾经告诫过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领导班子的稳固,比职工队伍的稳定还要重要。因此我建议你,应该尽可能地投入相当一部分精力来关注。”林部长右手食指向下,连续点击着沙发扶手,加重了语气,“尤其是要关注那些态度不甚明朗的人,他们有时候往往能有意想不到的表现啊。”
达文彬听了,眉毛挑了两下,继而眼睛便眯成了两条亮缝。对于这个问题,例如班子中的徐爱华、戈一兵等人,他以前也曾经作为一种重要的不确定因素,审慎地考虑过。现在看上去,在自己操作的如此大力度的变动面前,他们似乎还是配合的,至少是没有公开表示抵触。在达文彬的想法里,这些人的态度是可以解释的,不管换了谁当远宏的老总,他们都尽可以踏踏实实地,各把住自己当前一摊子工作,继续吃舍我其谁的技术饭。难道?难道他们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林部长见达文彬许久没有说话,关注地扫了他一眼。转头回来,仍是眼睛看着前面,淡淡地,仿佛是随便闲聊般的声音说:“我这些年总结啊,每个人都是有一定的信念的。尤其是层次和地位越高的人,信念就越发坚定。为了实现自己的信念,有时候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这完全可以理解。没有了信念,思想就没有了根基嘛。”林部长说到这里,调整了一下坐姿,斜靠在沙发软扶手上,盯住凝神屏气的达文彬,眼睛里猛然射出一道寒光,咝咝的声音说,“你达文彬有信念,不想任人摆布,难道别人就没有吗?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不管是你,还是我,其实大家现在所做的,包括老汪和有些人所做的,我看都没有错!”林部长口气缓和下来,拉着长声,呵呵地说,“所以我老头子今天卖个老,私下里说你一句啊——”他瞥了一眼达文彬,稍微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说,“一进屋就抱怨,这可不是你达文彬应有的处事态度呀。”
达文彬近些年很少聆听到老爷子长篇大论的教诲,受到批评,不禁脸红了一下,嗫嚅的声音说:“部长,看来我在有些方面,还是考虑得不够周全啊。”
“哈哈,不是不周全,你这叫当局者迷,谁都免不了的。”林部长抬手点指着他,朗声笑道,“你这个大老板当的,恐怕现在也只有我敢提醒你了。”
“感谢老领导对我的关爱,有了您的支持,我就更有决心了。”达文彬眼神再一次亮了,会心地笑着说,“我一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把远宏的传统继续保持下去!”
“远宏的传统当然要保持……”林部长明白达文彬话里那个“传统”的具体含义,不觉欣慰地点了点头,正要往下说,可这时,达文彬的手机嘤叮着叫了一声,明显是有短信上来了。达文彬赶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文件已在指定时间收悉,如方便请回电话。”达文彬按键很快回复了一个“忙”字,迅速掖好手机,闪烁着眼睛,继续虔诚注视着老领导。
林部长再开口时,声音忽然变得深沉了:“要持续保持远宏的传统,今后主要要靠你们自己努力啦。”他摇晃着放松了一下双腿,有些自嘲的口气说,“说不定到了明年,我就要去政协报到喽。”
啊?达文彬闻言大吃一惊!大家都知道,部里明年正当换届。罗部长已是过了退休年龄的,不出意外肯定要去政协。而最有希望接替正部长位置的人选,就是比罗部长年轻几岁的林部长,这在京内部属单位,几乎已是人尽皆知,公开的秘密了。也是达文彬、张红卫他们哥几个翘首期盼的巨额“远期承兑汇票”,更是他们敢于同任何势力作斗争,捍卫远宏所谓“传统”的基础。
林部长看见达文彬双眉紧锁,缄口不言,一副疑惑沮丧的样子,不由得呵呵笑了两声,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干巴巴地说:“其实,我本人是完全能够理解国务院这样安排的。一个老家伙去政协,多孤单呀,干脆两个人都去,就有伴了嘛。”
听见两个都去,达文彬心里一动。他慢慢支棱起脖子,嘴里唉声叹气地嘟囔着说:“怎么会是这个样子,难道就没有变化的可能了吗?”
“我是无所谓呀,不管形势怎么发展,该干的事情总还是要干的嘛。”林部长还是淡然处之的样子,随手把已经折成很小的纸三角放在茶几上,可声音里却是透着威严,“还记得我一再强调过的一条工作原则吗?既然是已经决定要干事情,就要快干、干好。”
“嗯!”达文彬庄重地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部长说,“您的指示我全明白了!”
达文彬离开部直机关,已是到了快该吃中饭的时间了。出了武警站岗的大院,他带着司机在街对面的一家山西饭馆随便吃了碗刀削面,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匆匆回到单位上班。
达文彬进了自己办公室,赶紧掩好门,坐到自己的高背椅上,拨起了手边的电话。
“哎,高司长,我是文彬呀,你来短信的时候,我正有要紧的事不方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