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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杨明峰惊恐地脱口叫出来,“他有那么大的胆子,不经过领导同意就自己改数据?迟早是要被知道的!”
“那怎么不能?”刘立新望着杨明峰有些扭曲的脸,冷笑着说,“咱们机关助理员写的东西,领导不一定都有精力细看。如果把前一年某单位的经费多写一点儿,他第二年的经费按一定的比例调整,就能凭空增加不少。”
杨明峰理论联系实际想了想,立刻就领悟了,心悦诚服的频频点头:“嗯,有道理,有道理。”
刘立新淡淡地笑了一下,进一步引申道:“你别忘了,孟凡群可是人事处张处长的女婿,而且与朱宏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密切,利益面挺广。”
天哪,闹了半天,这里面还这么复杂呢。杨明峰有些烦躁地说:“处长也真是,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或是直接审我两句不就完了,还用得着这样出个谜,让我猜!”
“呵呵,你这就没经验了。”刘立新晃着脑袋,大大咧咧地说,“小孟是咱们处里的人,领导哪能直接问你这些呀,那样岂不就显得太没有水平了吗?”
杨明峰心里无可奈何地想,你孟凡群要是想为谁争利益,干吗把我这个可怜巴巴的小虾米扯进来呀。真是缺德带冒烟的!
孟凡群虽然比杨明峰早工作三年,却是本科毕业,杨明峰是硕士毕业,两人同年同届。要说在硬件条件上,杨明峰比孟凡群还略胜一筹。不过,在至关重要的人脉关系和工作经验方面,杨明峰可就跟人家没法比了。杨明峰自己也十分清楚,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跟人家孟凡群较劲,连门都没有。投鼠忌器,吃柿子专拣软的捏,处长不拿他出火,还能找谁?况且,自己确实是事件的源头呀。
刘立新见杨明峰呆呆地好一会儿不说话,不觉索然无味,打了个哈欠说:“总之都有可能,就别多想了。我的工作原则就是,想不明白就不要想,顺其自然。”他站起来推了推杨明峰的肩膀,“走,下楼吃饭去。”
杨明峰回到座位上坐下,拉开抽屉,取出上班第一天开始启用的那本皮面笔记本,翻开,写上今天的日期,后面是内容:
1。领导交办的事,要直接向领导汇报过程和结果;
2。拿到外面的材料,一定要得到处长的批准;
3。经济工作,慎之又慎,到处都是陷阱。
杨明峰的这个本子,被他自己戏称为“手账”。“手账”是一个日本语中的名称,就是每天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的记录,也就是随手记的意思。领导布置的任务,自己的想法心得,电话号码,公、私业务的联系方式,甚至还有盗版软件序列号,有趣的脑筋急转弯题等,内容五花八门,却大都是一两行字,简单明了。不过每次,他都要写上当天的具体日期。
这种不正规做法的好处是,不必像《会议记录》那样一定要工整严谨,一字不错,而是可以不拘泥于样式,信手涂抹。哪天有事情就记两笔,没事情也能几天不管。
“手账”与一般要深刻自我反省的日记相比,没负担,少隐私,好处多多。尤其是,等“手账”积累到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一个各种资料的杂烩大全,是自己人生轨迹的一个记录。当然,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旦进入到“战斗”状态,多少还是自己罪行的自供状。只不过外人理解起来费点劲罢了。
杨明峰自己对自己有个基本认知,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中,要是让他可丁可卯,经年累月枯燥地做一件事,打死他也做不好。可要是给他一个宽松的环境,容他由着性子慢慢地折腾发挥,没准就能制造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效果,而且往往还能超出预期。这就是“手账”产生的一个原因。
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来源于老爸在“文化大革命”后的一段心得:“在工作中,要能够随时讲清楚,某一段时间里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对自己日后是个交代,对别人当前也是个交代。”
第九章 保守机密,保留证据
杨明峰在集团总部及下属各单位机关里“点击率”不断攀升,逐渐有要“红”的趋势。您想,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伶俐勤快,嘴甜会来事,谁不喜欢呀?更重要的是,他写公文的水平确实进步很快。这门手艺可是个硬载体,经济方面的文件又是大家最为关注的,在“拟稿”一栏下面,时常可以看见“杨明峰”三个字,因此他想低调都不容易。
熟人多了,每每在楼道里匆匆相遇,通常打招呼的方式就是随口一句“忙不忙呀”?刚来不久那阵子,杨明峰还傻乎乎地据实坦白,或是“这几天挺忙的”,或是“活不多,还可以吧”。可经过一段时间的留心观察,他发现刘立新的回答最为精妙简练,不管啥时候,不管对任何人,总是脱口而出一个字“忙”!
国企里,每年最忙的时间是在两头——阳历年末和阴历年初。因为在咱们这个脱胎于封建传统观念的现代社会里,工作节点是以十二月三十一日划定的,而正经开始干活,则是在次年春节之后。有关这一点儿,只要留心注意以往各种大政方针出台的时间就最清楚了。敢情再高级的衙门也是一样的,这就是国情。
现在正值年末,也是第一个忙点,杨明峰终于知道什么叫真“忙”了。他和刘立新干的这“综合计划”差事,可不像当初臆想的那样,责任轻,权力大,而是责任重,权利虚。从他们笔头子底下,平均哪天不得流出去个几万十几万的,可他们却是只见数字不见真银。看着同是革命战友,别人冲锋陷阵,大把大把地在外面花钱,自己却在后方享清福,这滋味可不好受哇。
可最够他烦的,还是开会!
远宏大厦二十一层的小会议室里,PK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小时了。连中饭都是餐厅里的小姑娘给送上来的。可对阵双方依然毫无倦意,相反还越斗越勇。
圆角长条会议桌旁相向坐着两溜人。一边是两男一女,主管科研的副总经理戈一兵,率领着科研处处长和裴小彤这两位科研处的干将是也;另一方是一女两男,即徐总挂帅的经济处刘立新和杨明峰。现在虽然他们表面上看起来都是默不做声,可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凝重的气氛,连傻子都能感觉得出来,全都在暗中较着劲呢。
既然是PK,那总得有个裁判呀,有哇,这裁判便是达文彬!他此刻居中坐在会议桌把头对门的位置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对面墙上投影打出来的数据,神色黯淡。
“你们都说完了?”达文彬看了看大伙,语调低沉地说。
“我说完了。”戈一兵抑扬顿挫的东北口音听上去硬邦邦的,“总之一句话,明年把科研费的20%列为机动资金,由经济处来总体调配,不利于科研。”
坐在他正对面的徐总,听见他气哼哼的声音,不屑地拿眼角瞟了一下,“哗啦哗啦”继续翻着面前超大的会议记录本,没说话。
“好,既然你们都说完了,那我来说,”达文彬慢条斯理地说道,“科研费,在咱们每年的经济总支出里是一大块。拿出一部分作为机动,是去年集团办公会定下来的,明年还这么办,这就不用再讨论了。不过今年呐,依我看,这一块儿钱没有全部用在刀刃上。”
“达总,”戈一兵又急了,脸红脖子粗地抗议道,“这钱今年是我们管的,你说,哪些没有用在刀刃上?”
达文彬对戈一兵打断自己的讲话很不满,皱了皱眉头,眼睛仍然看着投影,等他再不做声了才幽幽地继续说:“在柔性生产线土建施工过程中,咱们自筹的那部分资金超预算。当时大家开会研究,考虑动用部分科研费。可是后来我一了解才知道,那部分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差点停工,是不是这样?”
“这事情我知道,可是差那么多钱,那点机动的部分哪儿够呀?”戈一兵轻描淡写地说着,偏头看了看瘦小精干的科研处处长,“处长,会后,你把今年机动科研费花出去的数字,按具体时间,按支出比例,整理出个材料来,报给达总和徐总。”
科研处处长点了点头,低声对身旁的裴小彤说:“记下来。”裴小彤清楚,这是自己这个喽啰兵的本职工作,抿着嘴忙点了点头。
“戈总,我可不敢看你们的数字,再说钱就是用来花的嘛。该花在哪里,怎么花,跟时间有什么关系?”徐总抚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冷笑着说。
“哎,我听达总刚才的意思,不是嫌钱花得太快了吗?”戈一兵故作不解,扬起眉毛,冲着徐爱华嚷嚷。
徐总“咯咯”地轻笑了两声,还是软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