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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应该算是三关都过了吧?”
萧洛辰有点忐忑的低低念叨了一句,碰上老太爷这等泰斗级别的人物,他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实话实说一铺到底是不是赌对了。
便在此时,院内院外却猛地响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高声呼喊:“大小姐出阁——!”
“大小姐出阁——!”
“大小姐出阁呦——!”
文章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花轿喜烛红似火(上)
一阵又一阵的高呼从安家各处传出,陡然间府中各处鞭炮齐鸣,烟花蹿天,一大群各色人等自内宅深处涌出。尤其是一个商贾模样的胖子仿佛变魔术一般地凑到了萧洛辰身前,笑吟吟地道:
“萧公子,今日您大喜啊!”
萧洛辰抬头打量了那大胖子两眼,陡然间认出了面前是何人,当即面现惊讶。
这位居然会来做婚礼的贺客,那可是连他都没想到。又惊又喜之间,萧洛辰连忙抬手抱拳道:“您是刘……”
“我是安老太爷的老相识,江南一个小小钱庄的大掌柜!”
刘总督抢着打断了萧洛辰的话,乐呵呵地笑道:“一晃与萧公子多年不见,你也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这一次我是替东家做事,我这个做大掌柜的可是要在京城好好呆上一阵子。有什么想问的话咱们回头慢慢说。今儿我可不能做那喧宾夺主的恶客,你媳妇在那儿呢!”
说话间抬手一指,只见闺房门口,安花娘一身喜娘穿戴站在门口,朗声朝外喊道:“抬——喜——咯!”
又是一阵府内府外的鼓乐齐鸣,珠帘轻启,安子良吐气开声,背着自家大姐走了出来大声叫道:
“新娘子出阁啦——!”
安子良身宽背阔,实在是很有一副千斤顶的风范。安清悠就这么静静地伏在自家弟弟的背上,大红喜袍的两边儿各有一条长长的红绸带。青儿和成香两个陪嫁大丫鬟各自牵了一条,伴着安子良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外走来。安家的诸位老爷婶娘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院中。一个个喜盈盈地看着闺房门口。
长房老爷安德佑伸手接过一双红绫,笑呵呵地对萧洛辰道:“傻小子,三难新郎的诸关已过,原地站着干什么呢?如今还不快来接你媳妇儿?”
萧洛辰自幼习武练心,持枪握剑无数之际,手心向来是稳定干燥。可是此刻眼看着那红绫便在眼前,一双手竟是有些微微颤抖,着实是紧张、紧张、还是紧张!
如今新娘已经出阁,萧洛辰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却是终于改了称呼道: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安德佑笑容更灿:“好!悠儿这便交给了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待我这女儿!”
“大小姐大喜!萧公子大喜!”
“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一阵七嘴八舌的贺喜之声中,萧洛辰终于接过了红绫。此时此刻,便是这个明里暗里经历过无数大事的大梁国第一青年才俊,竟也有些激动得难以自持。
“多谢诸位,我……我今儿高兴!”
谁也没想到萧洛辰如此精明的一个人竟也有这般时候,憋了半天却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难道是所有的婚礼上,新郎都显得特傻?众人齐声大笑之间,旁边自有唱礼之人高叫道:
“上花轿呦——!”
安清悠伏在弟弟背上一路向二道门行去,却急坏了旁边随侍伺候的两个喜娘,一路上不停地小声提醒:“大小姐,哭,别忘了要哭!”
嫁女出门,按惯例新娘上轿之前都是要哭一哭的,以示出阁之时和娘家人的分离之苦。
只是这从人们虽然不停提醒,盖头下却是毫无动静儿。从喜娘到两个大丫鬟,最后连安家的几位婶娘夫人都放心不下,加入了劝哭的行列。
“哭!”
“哭吧!赶紧哭,这就要上花轿了!”
“我的大小姐唉,您倒是哭啊,您向来是最遵着礼的,怎么这一会儿不从了呢……”
“大小姐?大小姐?”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盖头下忽然传来“扑哧”一声,却不是哭音,而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却听一直以来谨守规矩的安清悠在盖头中笑道:“你们大家的意思我心里明白,可是今儿这大喜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哭着出门?明明就是一件喜事,我实在掉不下眼泪来,规矩都乃是由人而定,人却不是为了这规矩活着!我今儿……我今儿也高兴!”
萧洛辰在一边牵着红绫,闻听此言间微微一怔,却登时哈哈大笑道:“好!凭什么非得悲悲戚戚!娘子但管放开了心思笑,咱们就是笑着成亲!”
一众哑口无言,呆片刻却反而被这一对新人的模样给逗的登时嬉笑开来。
长笑声中,后面刘总督和安老太爷对视一眼,那刘总督却是笑道:“想不到你这经学泰斗嫁孙女,却是少了这‘哭离’之礼,此事却又以为如何?”
安老太爷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抬头望天,背着手,忽然间微微一笑道:“你这胖子是骂我迂腐不成?没有‘哭离’又如何?我看这大孙女嘛……不错!”
两个朝堂政坛里打滚了一辈子的老家伙相对大笑,早和那周围的笑声融成了一片。
负责顶喜的安子良更是兴高采烈地仰头大叫一声:“姐!咱们走着!”
一对新人仰天大笑出门去,入得花轿,更有那萧家的迎亲众人齐声高呼道:
“起轿呦——!走——着——!”
安家人人带笑地送着安清悠起了花轿,围观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亦是感染了一番喜气,都在门口围着、看着、恭喜着,仿佛人人沾了喜气都有好运一般。
只是那遥遥的街角之处,却有人正瞧着那燃息了的马车残骸发怔。
“大人,这里……这里不冒烟了,咱们好像也没怎么着?倒是安家那边儿,好像是……好像是已经起轿了?”
沈从元的随身幕僚汤师爷小心翼翼地说出一句话,在他心有不忿的刻意瞎指挥之下,沈从元到底还是没能从这巷子里突围出去。
倒是远处那迎亲大队传来的起轿声,大家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废话!这叫声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得到,本官耳朵又不是聋了,还能不知道那边儿起轿了?”
没有了那香味特异的白烟,沈从元的心倒是慢慢地镇静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街口处那已经熄了火头的马车残骸,到底还是反应了过来,自己这岂不是又被这两口子摆了一道?还是当着这么多京城官员的面摆的!
“还……来得及吗?”
独自一人发了半天愣,沈从元忽然突兀地问出这么一句来。
汤师爷自然知道自家大人问的是什么,他到底还是不死心,想要去婚礼那边搅上一搅,否则心中难平。
只是看看那街口堵路的烂车死马瓷片蒺藜,又看了看周围情形,汤师爷却是堆起一脸苦笑道:
“大人,非是学生不用心卖命,只是您瞧一瞧,那烧起来的不过一辆货车,另有好几辆烂车死马都堵在那里。还有周围这些官儿……”
说话间,汤师爷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状。
沈从元把眼看去,只见周围那些大小官员们依旧在在狼奔豸突,不知有多少人犹自手忙脚乱、惶然失措。大队既然已是炸了营,一时三刻之间哪里又收拢得起来!
以沈从元的眼力,自然明白今日是大势已去,此刻不该想是否还能出手,而是要想如何善后才是正事。
可这口气闷在胸中实在难受,好在沈从元也不是那鲁莽之人,深吸口气,用力平复了一下胸口翻腾不已的血气,居然还能对着周围人等露出一丝微笑,很有上位者从容样子地道:
“罢罢罢!便让那安家与萧家再蹦跶几天,大喜之后便是大悲,他们也享乐不了几日,这种悲中求喜的做派连本官都替他们心哀啊,所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待我等卷土重来之际,定要将那……”
定要如何还没说完,忽听得远处又是一记遥遥的喊声传来:
“多谢沈大人携众位大人贺喜观礼,此间情分,他日容当后报。侍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喊声并非出自一人之口,乃是迎亲大队的汉子们齐声呐喊而成。
也不知是萧洛辰还是安清悠谁做的安排,却是足足喊了三遍。
沈从元那努力做出来虽败不惊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那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叫声每响起一次,就好像是有人用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脸上一般。透过堵路诸物的缝隙看去,那迎亲的队伍已是隐约在望,可是既离着这么近,又仿佛是那么远,远得遥不可及一般……
沈从元铁青着脸站在那里,怔怔地伸手指着那远处的迎亲车队,忽然间“噗”的一声,口中陡然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