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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渐渐收起笑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审度着她。
的确,在初见她时,他就知道他们是相同的人,同样的冷酷,同样的无情,同样的不甘于人下,但她现在所说的又指什么?
她说,他们所想的,都差不多,这句话的意思,放在眼下讨论的这个话题,又意味着什么?
“天下六国,各据一方,多年来彼此虎视眈眈,时有摩擦,弱国想坐大,大国想称霸,谁都想稳固自己政权的同时扩展疆土,吞并他国甚至傲视天下。”楚清欢徐徐而语,这几个月来对于天下形势早已了然于心,“唯有你们大邺的皇帝,仗着自己为天下第一大国这个旧时的地位,只顾吃喝享乐,奢靡度日,好好一个大国渐渐衰败,使得周边几个最具野心的国家都想来分一杯羹。”
她稍稍一顿,道:“大邺沉疴宿疾,非一日能治,这一切你定然比谁都清楚。所谓不破不立,你一直在等待时机,只有将所有痼疾一刀切除,大邺才能重振昔日之风,也才能将周围的虎狼一个个拔除。如此,势必需要一名绝对强势绝对铁腕的统治者,才能令其他诸国折服,俯首称臣,唯其首是瞻。”
夏侯渊的眸光越发深幽,眼前女子语调平缓,天下大势在她口中缓缓道来,仿佛她所谈的并非瞬息变幻的天下风云,而只是一盘了然于胸的黑白棋局。
他发现,与她相处得越久,对她的了解越深,她对时事的敏锐观察力,对身边事物的掌控力,这种指点江山波澜不惊的表现力,都令他为之惊叹。
“夏侯渊,我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我也是。”楚清欢蓦然神情一肃,冷然道,“我不会甘于命运的安排,也不会甘于任人刀俎,如果有人一定要与我为敌,哪怕是全天下,我也要平了它。”
平了它,平了天下。
听着这般铿锵的言语,夏侯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他就知道她非一般的女子,不仅懂他,更可与他心意相通,并肩而行。
如果真有全天下都与她为敌的那一天,他会为她扫平所有的路,绝不让她一人独行。
“阿欢,你且看着。”他伸出手臂握住她的手,眸光锋芒熠熠,“总有一天,我的刀锋会破开这乱世纷扰,我的铁骑会踏过这万里关山,四海归一,天下一统,这天下只能有一个主宰,只能有一个王!这个人,就是我,也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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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楚清欢被外帐的声音吵醒。
“什么?”石坚的嗓门透过帐子传入,“取消拔营,三日后再出发?”
夏侯渊反应平平:“怎么,有意见?”
“没,没意见。”石坚苦着声音,“可是,很多营帐一大早就都拆了……”
“拆了重新搭。”
“可是……”
“嗯?”夏侯渊尾音上扬,显露出不悦。
“……”
在高压强权之下,石坚的声音终于消失,少顷,夏侯渊捧着一大堆的东西走了进来,却发现楚清欢已坐了起来。
“吵醒你了?”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床头,蹙起眉头,“待会儿我再去下道命令,让石坚有事没事都不要过来了,省得他吵到你。”
听着这话,楚清欢不免有些同情石坚。
“我没这么娇气。”她看了眼床头的东西,随手翻了翻,见都是些女人的衣服,做工精致,用料上等,也不知花了多少人的脚力去黄城找来的。
“喜欢么?”夏侯渊见她难得地打量这些衣物,便也来了兴致,“据说是黄城最好的成衣铺做的,这是裙子,中衣,还有肚……”
他顿住,看着手里的肚兜,他在做什么?
楚清欢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他咳了一声,将肚兜放了回去,拿起一旁的药:“躺下,我帮你换药。”
楚清欢看着他手里的药瓶,这不应该是杨书怀的差事?
想起昨晚他在旁边虽然沉着脸一言不发,眼睛却始终盯着杨书怀的手,使得杨书怀又是忐忑又是无奈,心下倒是猜了个大概。
当下也不问,依言躺了下去,并将身子转过来,很自然地掀起衣摆。
身上的内衫本就有些大,又因衣摆的掀起而更为宽松,此时一转身,胸前大片晶莹的肌肤就毫无遮掩地从衣领处显了出来。
夏侯渊打开瓶盖的动作就那么凝在半空。
昨晚在温泉的一幕赫然在脑海中重现,被他刻意压抑着不去想的情景纷至沓来,柔滑的肌肤,完美的曲线,还有……
身上所有的血液都似乎涌向了一处,他蓦地握紧手中药瓶,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压抑下身体里突如其来的yu望。
不由苦笑,他自认控制能力极好,她却总是能轻易打破他的这份自制。
小心地解去缠在伤口上的棉布条,伤口狰狞,横在雪白的肌肤上,十分刺眼。他眼眸沉了沉,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为她重新上了药,又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手法算不得熟练,却很轻柔。
“今日拔营,不用三日后。”就在他将她衣服放下时,她开口。
为什么要将原定计划打破,而往后延迟,原因她很清楚。
“军令如山,不可更改。”夏侯渊悠悠地说道,“我已命石坚传令下去,又怎好收回来。”
“你不觉得,你下这个命令本身就已违背了你这句话?”楚清欢斜睨着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
夏侯渊一顿,若无其事地转身:“我要去巡视大营,你在帐里好好休息,不要乱走,早点我会命人送来。”
楚清欢不由摇了摇头,这男人,若想改变他决定的事,不容易,不过她也无所谓就是了。
之后两日,夏侯渊都极少在帐内待着,每日为她换完药之后就会出去,经常忙一整日,到晚上睡觉时才会回来。
睡觉也极为规矩,总是拿背对着她,有时候她睡到半夜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一睁眼,那种感觉又会消失。
但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觉,而这帐内,能给她这种感觉的也只有一个人。
她在帐内整整休息了两日,等到第三日,她觉得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王妃。”刚挑开外帐帐帘,守候在外的数名侍卫便齐齐恭声行礼。
楚清欢眉尖一蹙,放下帘子:“谁告诉你们,我是王妃?夏侯渊?”
“呃。”侍卫们互望一眼,心想这王妃可真厉害,竟敢直呼他们家王爷的名字,面上却不敢有半分表露,恭敬地回答,“回王妃的话,王爷没有说,是石将军说的。”
楚清欢点点头,果然是石坚这个大嘴巴。
她并没有问夏侯渊去了哪里,只是随意地转了转,虽然身上穿的是一身方便行走骑马的黑色短衫,让她不会显得那么醒目,然而她本身的气质容貌便已足够吸引人的目光,更何况这座军营里就她一名女子,更是想不被注意都难。
对于这些目光,她并没有刻意回避,她在军营的日子不会只有一日两日,而是很有可能一直待到攻下兆京,这些军营汉子迟早都要习惯她的存在。
然而所经之处,虽然人人都显露出惊讶,但却无一人有失礼之举,每个看到她的将士都表现出极大的尊敬。
由此,她知道,她这个淮南王王妃的身份恐怕已经传遍了全营。
“咦,王妃,您来了。”迎面过来一人,一看到她就咧开了嘴。
石坚。
楚清欢勾了勾唇:“石坚,你来的很是时候。”
“啊?”石坚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陪我去转转。”楚清欢却已越过他往前走去。
石坚也不多想,高兴地应了一声,就跟在她后头,献宝似地道:“王妃,主子在练武场,您要不要去看看。”
楚清欢“嗯”了一声,石坚连忙颠颠地带路。
说是练武场,等到真正看到的时候,楚清欢还是有不小的意外。
练武场设在大营后方,占地极广,此时正值旭日升起之时,上万名士兵打着赤膊在场中演练,动作整齐一致,出拳迅猛有力,明亮的阳光照射着这些年轻力壮的身体,汗水从突起的肌肉上折射着清亮的光点,整个练武场上朝气蓬勃,让人为之振奋。
而正前方的高台上,剑眉飞扬眸光深邃的男子如一柄锋芒凌厉的宝剑,站在万军之前,衣袍猎猎,眉目冷峻,金色的朝阳高悬在他身后,为他披洒下一身的金辉,仿佛他就是那盛世战神,整座高山乃至整个天下都在他俯视之下,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王妃,您看,主子多威武。”石坚收起了嘻笑,望着夏侯渊的眼神只有尊敬和景仰,一如当初追随他出现在文晋的时候,“这世上,没有主子做不到的事。也许很多人都有能力,也有雄心,但他们都少了一样东西,就是心怀天下。没有心怀天下的人,就不可能得天下,我们都坚信,只有主子,才是能得天下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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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凡事要积极争取
石坚此时的神情如同换了一个人,目光坚毅,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