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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4·普瑞尔-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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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想什么呢?”妈妈疑惑地把饭添进碗里后问。
“什么想什么?我哪有。”
“怪里怪气的。”
“你不要乱说。”一边往嘴里拨,一边想起来,“爸爸又不回来吃饭?”
“是啊,最近学校里事情很多。”
“不是公款吃喝吗?”
“小孩子不要乱说。”
“妈。”
“啊?”
“我的名字是谁起的?”
“什么?”
“‘宁遥’,这名字。谁给我起的?”
“你爷爷。怎么了?”
“没什么。”
早上骑车出弄堂的时候,城市俨然还没有醒,王子杨换了新的发辫,宁遥看一会儿才习惯。两人慢慢地骑,路边少年的花衬衫膨胀在风里。过了下一个红绿灯,王子杨逐渐精神起来,宁遥也终于听到了她对昨天外出的评价。
“我吓了一跳。”
“什么?”
“原先我还以为谢莛芮是陈谧的女朋友。”
“……是么……”
“不是啊。她说了,只是普通朋友。”
“嗯……这样啊……”
“但是陈谧很复杂嘞。”
“什么?”宁遥车笼头一偏,旁边的人骂了一句过来。她也不理,“什么复杂?”
“十九岁,只比我们大三岁啊。单亲家庭,父亲早已过世了,跟着母亲改嫁到别人家去的。”
“……从谢莛芮那里听来的?”她不像是大嘴巴的人啊。
“她才没说那么多。只说是父亲过世。其余是那天我和他顺路回家时问的。”
“……你这都问?”
“你别这么激动,我才不会那么鲁莽地去直接打听嘞。不过他很简单地都说了,反而吓我一跳。”王子杨露出一脸痛心的神色,“看不出啊,挺好一男生,惨。”
“你得了吧——”
“那你呢?你和他一块坐船都没说话?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宁遥突然涨红了脸。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王子杨明显察觉了,“一定出什么事了!”
“你看好前面的路面啊——”一蹬车,把女孩甩在了身后。
“告诉我!!”
“什么也没有——”
“瞎说!”后面传来了接近的声音。
真的什么也没有。
年华是无效信(五)(1)
男生转回头去,看着前方高高摆起的海盗船说:“想到一个词。”
“什么?”
“宁静致远。”
“啊?”
“你的名字。”幽幽地浅笑着,“就是这么想到的。”
“太文雅了。”
“太文雅了点,但是……”
“嗯。”
其实宁遥不知道在自己说出“你能记得么”这种诡异的句子后,发生的这些对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但是整颗心就这么快速地从一个眩晕的温度降了下来,没有再惊慌失措的迹象。只有彻底的平和在周身循环。被水冲淡了的血,渐渐丧失了黏稠的特质。
似乎这才是理想中需要的回答。
而理想就是在含混不清中才给人以希望。
像宇宙不需要确切数目的星星。才有在其中蒙混安生的温暖感那样。
同王子杨周旋了一天,似乎越解释她越怀疑,认定了绝对有过什么。宁遥不知该怎么才能挽回,干脆板起冷脸。一堂数学课,王子杨在前面扔了几个纸团过来,宁遥都不理不睬,侧着头看窗外。刚刚入秋,天干得半透明,蓝色均匀地朝远处消失。楼下有学生在跳长绳,一个胖胖的女孩连绊住几次。一次次重来。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
也许有很长一段时间就这样搁着了。怎么能见到?
二十、二十一。断了。再重来。
自己真是太冲动了。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个……
单亲家庭么。
六个、七个。又断了。再来。
是不是该去问问谢莛芮。算了,她好像和王子杨更熟些。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个……
结果却比宁遥预想中快上几十倍。
又一个周日的下午,宁遥坐在数学老师对面咬笔头,正对墙上的钟,嘀嗒嘀嗒地走。两点零四分。空气里还未曾开始泄露晚餐的秘密。不饥肠辘辘,却有些犯困。客厅垂着旧窗帘,房间在两层书的逼近下更阴暗了一些。数学老师大概和自己一样有怕光的习性。
一个根号,一条弧线,努力毁灭在鼻腔里的一个呵欠。时间变得像面条一样被疲倦拉长。长长地垂到深处的地方。
于是这一刻打开房门的人让宁遥错觉地以为谁开了灯。
右手侧突然亮起的一片橘黄色,鲜明得像灯光。
四个人都吓一跳地扭头去看。
宁遥定了定神才确定原来不是什么灯,只是日光充沛地直泻进来。木头暖黄。
下一秒她看见陈谧从橘色里走进来。像从温柔中脱胎的具象。
他冲数学老师说了句“张老师好”似乎就要离开,如果不是宁遥忍不住喊了声“啊”,也许就径直去往书房了。可终究把视线聚焦在宁遥脸上。如果除去当时非常不恰当的“他一定发现我是个数学差生了呀”的懊恼,宁遥还是在他的一丝诧异里看到了让自己踏实的地方。
还记得自己。
真的记得。
“宁遥和陈谧认识?”老师挺好奇。
“啊,有点认识。”想了想,“他也是老师的学生?”
“哦,是我爱人的学生。”
“这样啊。”好像很久以前听说过数学老师的妻子是大学老师,“好巧。”
就算把话题结束。虽然心里多出的问号足够让面前的练习卷相形见绌。可怎么说,见到了。很快地就见到了。而且没有咖喱和土豆的味道。没有临到傍晚的浑浊空气。没有“背道而驰的爱”或“欲抑先扬的爱”,今天做的是“集合”部分的练习卷,集合,“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
分针缓慢移动。两人还处在一个空间里。
临到快结束的时候宁遥又有些紧张起来,自己又不可能厚着脸皮走进书房去打探,磨磨蹭蹭把橡皮和笔一件件放进背包里,突然听见那边关门的声音,有个模糊的男声说了句什么,赶忙和老师再见就朝外走。
正坐在地上穿鞋的陈谧回头看看她,点了点头。
宁遥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下楼梯。
一前一后。
又像是之前。只是这回楼梯里有光。照在他身上,又反射进自己眼睛,信息传回大脑,留下他的模样。头发随着动作微颤,姿势良好,笔直而干净。两个一起补习的女生在后面拉住宁遥,指指前面的陈谧。
“认识?”偷偷地问。
“……嗯。”
“以前却没见他来过啊。”
“……嗯。”
“不熟么?”
“……嗯。”
真的不熟,每次见到的都是之前不了解的样子。好比黄衣服,到白衣服,到这次的灰衣服。或者是从下往上看见的衣摆,到敞开的领子,再到这次的圆领衫。更关键的是从不苟言笑,到怔忪的神色,到点头,像认识一个熟人那般点点。
不是“不知道的那些”。
只是“只知道这些”。
但即便只知道这些,却已经因为走在身后几步,就说不出话。
出了这个小区,走一段林阴路,宁遥不知道种的是什么树。总之入秋叶子还没掉。那两个女孩朝另一头走,宁遥便和她们摆摆手说再见。再回身,陈谧已经离开好几米远。忍不住小跑着跟上去,直到男生察觉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年华是无效信(五)(2)
“你也往这边?”
“嗯——”
“坐几路?”
“574。”
“那是同一个站台。”
“你坐?”
“584。”
“差了十。”宁遥开着玩笑。
“有趣的想法。”男生的评价反让她有些害羞。自己像小学生吗?
夜浓下来。郁结在一切物体四周。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地走。
从远处传来逐渐激烈的雨声。一直抵达自己的头顶。交迭波折。像树上流动着一条河。
又动荡又缥缈的声音。
宁遥感到陈谧的脚步明显一顿。
“不是下雨。”
“啊?”他转过身。
“第一次我也以为是下雨。只是风的声音。”宁遥笑着,“虽然听着很像。”
无形的雨点落在叶脉上,顺着大致的方向聚起水流,然后沿着枝和杈,渐渐汇到一起。带着潮闷气味从东面往西面流,催动大片大片的树叶。
好像河。
年华是无效信(六)
其实如果可以,一边想做的是平凡无奇的女生,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四十分钟的课。眼保健操偷懒做,因为并不相信那真会对近视起到作用。然后在抱怨着日子又慢又无聊的同时,做好了长大后对此刻的缅怀准备。和老爸老妈不时吵架,又哭又叫,不怕邻居听不见。有亲密的朋友,可朋友和朋友之间不是如常人想象那样不同。
如果可以,一觉醒来,浑然不知昨天去了哪里,而整个夜晚还在被子里留有余温,却又快速散去。
全能轻松卸在身后。
如果没有那些突然钉住自己的东西,一夜之间破土而出。从此在内心深处暗暗揣摩的故事,可以把它们托到稍微暴露的地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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