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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人告诉我,雷翁蒂娜昨天在司法大厦把所有从可怜的吕西安寓所搜查到的信件全都烧了?”
“可是,夫人,吕西安还有一个搭档,那就是雅克·柯兰!”法官的妻子大声说。“你总是忘记他的这个凶恶的同伴。毫无疑问,他是造成这个可爱而令人怀念的小伙子死亡的唯一原因!可是,这个苦役监牢里的马基亚维里,他是从来不糊涂的!卡缪索先生确信,这个魔鬼把情妇们写的那些最能连累人的信件藏到了可靠的地方,那些都是他的……”
“……他的朋友的情妇。”公爵夫人急忙说,“您说得对,我的小美人,应该到格朗利厄家去商量个办法,我们大家跟这桩案件都有关系。所幸的是,赛里奇会帮我们一把……”
正如人们在附属监狱的一些景象中看到的那样,极度的危险能使人的心灵产生强大毅力,就像使身体产生强大反应力一样。这是一个精神伏特电池。可能不久的将来,人们会掌握一种这样的方法:通过化学途径,将感情浓缩成一种流体,一种也许与电流相似的流体。
苦役犯和公爵夫人身上都感受到同样现象。这个灰心丧气、半死不活,一夜没有睡觉的女人,这个连更衣都很挑剔的公爵夫人,一下子重新获得了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母狮般的力量,产生了战火纷飞中的将军的智慧。狄安娜亲自挑选一身衣眼,立刻完成了自己打扮,那敏捷的动作,就像业余妓女自己伺候自己差不多。一切都办得那么妥贴,她的侍女一时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侍女感到极其惊讶的是,她看到女主人身穿衬衣,也许是乐意让法官妻子透过半透明的细麻布看到她那与卡诺瓦◎所雕的维纳斯像一样洁白完美的身躯,它就像薄纸包裹的珠宝。狄安娜忽然想到她那件简易胸衣放在了什么地方。那种胸衣是从前面钩住,急性女人穿上时不用费时费力去系带子。贴身女仆送来村裙时,她已经对好衬衣花边,安排好上身各种饰物,最后穿上连衣裙,完成了这身打扮。阿梅莉在侍女的示意下,给公爵夫人从后面扣上连衣裙扣子并给她帮忙。侍女取来苏格兰线袜,丝绒高统靴,一块披肩和一顶帽子。阿梅莉和贴身女仆一人给她穿上一只靴子。
◎卡诺瓦(一七五七—一八二二)意大利雕塑家。
“您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阿梅莉机灵地说,一边感情漾溢地亲吻着狄安娜细腻光滑的膝头。
“夫人是天下无双的。”贴身侍女说。
“行啦,若塞特,闭上你的嘴!”公爵夫人说,“您有马车吗?”她问卡缪索夫人,“走吧,我的小美人,我们路上谈吧。”
公爵夫人便跑着下了卡迪尼昂公馆的大楼梯,边下楼梯边戴手套,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事。
“上格朗利厄公馆,快!”她吩咐一个男仆,同时做手势让他上车,在车后伺候。
仆人在犹豫,因为这是一辆公共马车。
“啊!公爵夫人,您没有对我说过这个年轻人那里也有您的一些信!否则,卡缪索可以有另外的做法……”
“我一直关心着雷翁蒂娜的状况,竟把自己完全忘掉了。”她说,“这个可怜的女人前天就几乎疯了,您想想,这件要命的事该会使她精神错乱到什么地步!啊,亲爱的,您不知道昨天上午我们是怎么过的……啊,真要叫人把爱情都抛弃了。昨天,雷翁蒂娜和我两人被一个凶狠的老太婆……一个脂粉商人,能干的女人……拖到被人叫作法院的那个充满臭污和血腥的地方去了。在领她去司法大厦时,我对她说:‘德·纽沁根夫人去那不勒斯时,遇上了地中海的险恶风暴,她便跪到地上大喊大叫:上帝啊,救救我吧,就这一次!这不也要叫我们像纽沁根夫人那样双膝跪地求救吗?’哎!这两天的这种日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们写这些信难道很合吗?可是,是在恋爱呀!你收到好几页信,看了叫你心头感到火辣辣的,什么都燃烧起来了,这时候,哪里还有谨慎小心,于是就写了回信……”
“为什么要写回信呢,不是可以行动吗!”卡缪索夫人说。
“晕头转向是多么美妙的事!……”公爵夫人骄傲地说,“这是心灵的享受。”
“漂亮的女子是可以被原谅的,”卡缪索夫人谦逊地回答,“她们受诱惑的机会确实要比我们这些人多!”
公爵夫人莞尔一笑。
“我们总是过分宽容,”狄安娜·德·莫弗里涅斯接着说,“以后我也要像那个凶狠的德·埃斯帕尔夫人那么做。”
“她是怎么做的?”法官的妻子好奇地问。
“她写了上千封情书……”
“有这么多!……”卡缪索夫人打断公爵夫人的话叫起来。
“嘿!可是,亲爱的,那里边找不到一句能影响她名誉的话……”
“您恐怕不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和细心,”卡缪索夫人回答,“您是女人,您属于不会抵挡魔鬼的那类天使……”
“我已经发誓再也不写信了。我这一辈子里,只给这个可怜的吕西安写过信……我要把他给我的信一直保存到我死去的那一天!亲爱的,这是火一般的激情,人们有时候是需要它的……”
“如果人家发现了,怎么办!”卡缪索夫人说,作了一个客臊的姿态。
“哦,我就说这是一本刚开始写的小说里的书信。因为,亲爱的,我把这些信都抄录了下来,把原件都烧掉了。
“哦,夫人,作为报答我,您让我看看这些信吧……”
“也许可以。”公爵夫人说,“亲爱的,您那时会发现,他给雷翁蒂娜可没有写过这样的信!”
这最后一句话概括了一切女人,各个时代,各个国家的女人。
交际花盛衰记 第三章
……………………
卡缪索夫人像拉封丹寓言中那只浑身胀得鼓鼓的青蛙一样◎,在美丽的狄安娜·德·莫弗里涅斯陪同下,兴高采烈地走进了格朗利厄家。这个上午,她要去拉一个关系,这关系对实现自己的雄心是必不可少的。她好像已经听见别人在叫她院长夫人了。她感受到一种战胜巨大障碍的说不出的高兴。这主要障碍便是丈夫的无能,虽然这种无能至今还是若隐若现,但她心中已十分了然。叫一个凡夫俗子出人头地,这要花多大劲儿!对一个女人来说,甚至对国王来说也一样,这等于在享受诱惑众多名演员的乐趣,也就是把一个蹩脚的剧本演上一百遍。这是利己主义的陶醉!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竭力炫耀自己的权势。权势是通过独特的行径,将荒唐戴上成功的桂冠,并对天才加以蔑视,才证实自己的力量。而天才却是极权无法达到的唯一力量。卡利居拉◎擢升御马这出宫廷闹剧,过去演出过许多次,今后还将上演无数次。
◎见拉封丹寓言诗《青蛙想长得和牛一样大》。
◎加利居拉(十二一四一),古罗马皇帝。
狄安娜和阿梅莉在几分钟内便从美丽的狄安娜的雅致而杂乱的卧室来到了德·格朗利厄公爵夫人的严肃整齐、颇有气派的豪华房间里。
这位非常虔诚的葡萄牙女人总是八点起床,然后到圣瓦莱尔小教堂去望弥撒。圣瓦莱尔小教堂属于圣托马一达甘教堂,当时位于荣军院前的广场上。这个小教堂今天已经拆毁,被迁移到了勃良第街上。原址将建造一座哥特式大教堂,据说准备献给圣克洛蒂尔德。◎
◎这座教堂始建于一八四六年,第二帝国时期才竣工。
狄安娜·德·莫弗里涅斯凑近德·格朗利厄公爵夫人的耳朵说话。刚说出头几句,这位虔诚的女人便去见德·格朗厄尔先生,很快将他领来了。公爵向卡缪索夫人迅速打量了一眼,这是那些爵爷们洞察人的身世甚至灵魂的目光。阿梅莉的打扮使公爵很有把握地猜度出这个从阿朗松到芒特,再从芒特到巴黎的市民阶层的人物。
啊!如果法官的妻子早知道公爵们有这种本领,她也许不能自在地经受住这彬彬有礼而充满嘲讽的眼神了。她只见到彬彬有礼的一面。无知与精明各有特长。
“这是卡缪索夫人,内阁掌门官蒂里翁的女儿。”公爵夫人对丈夫说。
公爵极其礼貌地向法官的妻子致意,脸上严肃的神情稍稍有所缓和。他拉了拉铃,他的随身男仆进来了。
“你去一趟奥诺雷…什瓦利埃街,乘马车去。到了那里后,找到十号的一个小门拉铃,对出来开门的仆人说,我请他的主人来这里一趟。如果那位先生在家,你就把他接到我这里来。你可以用我的名义,这就足以排除各种困难。尽量在一刻钟内办完这些事情。”
公爵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