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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我,终于。将尽的青春伴着忠诚而宽厚无边的爱,终于到来了。我们的幸福来得太迟,于津生你虽然结过婚,裴蓓我虽然不是完美淑女,但是,只要你真心爱我,珍惜我,我们仍会是美满一对,幸福一对!
一首歌里不是这样唱的吗: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忘记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
让明天好好继续……
就在这时,伴着心中响起的歌声,她听到了一阵蜜蜂飞过花丛的嗡鸣。
那天晚上,还是这种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缭绕。
那天晚上,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忙了一晚上的应德润是何时回家的,谁也不知道他接了什么电话。谁也没注意他为什么任何招呼都没打就迳自回了家……
当然只有应德润自己知道。
来电话的是一欢。一欢没说两句就泣不成声了:
“爸爸,我们对不起你,大齐他该死……他不该与文物贩子打交道,他被捉走了……说不定就是死罪,他拿了国家的顶级宝贝去卖……一只青铜鼎,墓里盗出来的……这该死的,还坦白说因为他老岳父以前是那里的官,家里早就有这样的东西,他没觉得这是动不得的国宝……”
连应德润自己也奇怪的是,他竟然能平平静静地听完了一欢的哭诉。而后,又再次劝慰了一欢。当他听说老伴恰好已经坐上火车回家,对这一切都不知道时,他越发心定了。
应德润想了一想,迈着一向稳而又稳的八字步,来到书房,平静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再次看了那幅已经写好的《长河赋》,摊在画案上,就等主人落款盖章了。
应德润取出印泥印章,郑重地盖上。这时他才又发现,那句“光天下做个人”的“人”字,没写好,那一捺,软搭搭的一点没见出劲道来,他拿过画案上的笔,描了一下,结果……更难看了!
“人”字只两笔,要写好实实不易!而且,写好的字怎么可以重描?字是黑狗,越描越丑。起码的书法之道,你应德润都忘了?!
他鄙夷地嗤笑了自己一声,掷了笔!
他再次平静地走向另一只小柜,拿出一瓶藏了多时的老陈酿,拿出一只酒杯。咕咕嘟嘟倒了大半杯,想了一想,又拿出了另一只杯子,也倒了大半。
他将小半瓶速可眠倒在了其中一只杯子里。这本是老伴三个月的药。
他想了一想,等会,他要闭着眼去拿酒杯,拿着哪只是哪只。
如果先拿了没放了药的呢?那,就是命不该绝。老天爷说:你不该以这样轻松的办法惩罚自己。
如果先拿了放药的呢?
没话说。他这个“人”,活到头了。
他可不是于津生,就是自裁,也不能弄得沸反盈天。
哦,应德润应德润,你还要为自己开脱什么?什么这杯那杯,一起喝!
他倒混了两杯酒,一口喝了一半时,电话又一阵锐响!
还是一乐!听着儿子的电话,他只觉得脑袋轰轰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但是,儿子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
一乐告诉他:他已经与那个被撞伤的女孩“好”上了,所以,女孩家长愿意撤消一切条款,一切!“……老爸,我们打算,等珊珊的腿好俐索了,第一件事就是来中国,看我妈,看你老人家!老爸你可要准备见面礼呀……”一乐的声音很有点喜气洋洋了。
这喜气洋洋的声音,应德润听起来,很生涩,很陌生,很遥远……
他抬起软得没一点劲的胳膊,用最后的意识,拨了小侯的电话:
保……东,我……喝……多……了……喝……错……了……药……药!
那天晚上,应德润一走,宁可就跟从淳于先生到他的住所,长谈了许久。
走之前,她慨然答应淳于先生,就在近日,乘等待市里有关部门的最后决定前,她将陪他到南方去作一次旅行,到一些很偏僻的海岛或小镇去,那是完全的个人私访。
对她不假思索的答应,淳于先生感动莫名,宁可甚至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
“宁可,借老同学的光,我把你也当作自己的女儿……哦,很感谢你一口答应陪我去!哦,这次私访也许是烦难的、无果的,因为你我都不熟悉那个地方,但我一定要去,而且,我不想叫上别人……因为,这是我的一个多年未了的心愿。这次,我一定要完成,一定要……是的,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想做这件事?哦,我这里有一包材料,你先看看……你看了就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小窝,一进门,宁可就廹不及待地翻开了淳于先生交给她的那包“材料”。
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有个非常细心地用塑纸包着的笔记本。
翻开开头几页,一个戳入眼前的名字,就使她悚然一惊!
三个故事(一)
更新时间200932 11:24:38 字数:7270
我在外出考察时,曾经记了不少笔记,但我现在记下的这三个故事,只同我自己有关。
故事的发生地,是三十年代中的江南水乡,大运河蜿蜒流过的一个镇。
这个镇和江浙的许多镇一样,一点都不小。说不小,是因为有着一定的地域和相当的人口,但它们从存在起历经历史沿革,一直以“镇”冠名。
这个镇,就是那个以丝绸闻名、丝商叠出的丝绸重镇,是出了“四象八牛七十二只狗”典故的地方:湖州南浔。
1936年春的一个傍晚,一只小火轮突突突地冒着浓浓的黑烟,犁波劈浪地驶进了运河的一个码头,在一座挑着高耸的马头墙的深宅大院——西岸丁家桥丁家的后门口停了下来。
那时的运河人家,还没有环保的概念,小火轮突突突地响也好,烟囱冒黑烟也好,他们一点也不为意。这座有着马头墙的深宅大院,前前后后有很多左邻右舍,这时候,大都已经吃过了晚饭。于是,他们便都从自家的临水院墙木板花窗里探出头来:这么晚了,这丁家桥丁家又会来什么客人呢?
谙熟此间风水此地行情的都知道:西岸丁家桥的丁家,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丝商大户,镇上早已有了论“象”排“牛”也有人家足可算只“金黄狗”。这在当时只是个大体的说道。并没有绝对精确的标准。在以出产“辑里丝”闻名的南浔,论财富,丁家桥的丁家在“四象”和“八牛”当然排不上,能否在“金黄狗”往前排也不靠谱,但丁家桥丁家当家人丁铭轩,在上海有一爿裕丰丝行,在苏州周边的镇上还有几爿印绸织缎的厂子。裕丰丝行收来卖出去的生丝,当然是此间最地道的“辑里丝”。
比起“象”们“牛“们”,丁家的丝行和家业,虽然是小字号,但大家都知道,丁家有着最出名的“当家产品”。
丁铭轩的爷爷和父亲,早年就在镇上开了几爿印绸织缎的厂子,这些厂子规模不大,就像小作坊,但这些小作坊生产的“美丽牌”织锦缎和“彩虹牌”桑波缎,却是顶刮刮而远近闻名的。三皇五帝的前情就不去说它了,左邻右舍的老辈人能够说道的,已经是同治和光绪年间的事。早些年,丁家祖上太公辈,就在官营的织造局当过差,深知宫廷以及重臣内眷们的需求,老辈的人说,老早时候出的绸缎,都是自家什么名号那就什么牌子。丁家出的,当然就是以“丁家老号”的名目行市的,民国时期,开始时兴商标了,他们祖上,也正正式式开了以“裕丰”标号的绸厂,这便打响了“美丽牌”“彩虹牌”这两个牌子。因为早早通了门路,以前是不管多少都被“官营”直接收购走的。那些年,尽管粤绸粤纱还有山西的潞绸也时兴过,但是,皇帝和后宫娘娘们最见出采的锦缎衣裳,却是全选用湖州南浔的生丝做原料,而“美丽牌”织锦缎,也是最得宠的香饽饽之一。
据说,皇上兴起赏赐位高权重有功劳的大臣及其家眷们的丝绸礼品,往往是用一些“疑似”的货色。为什么?皇上和大臣关系再铁,毕竟还有君臣差别,让臣子和他们的家眷穿得和他们一样,那还叫什么皇上天子?而直接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些个绸缎,主要靠手工操作,一花一鸟一龙一凤,都生生是手工织出来的,货源有限。
这织锦缎不独宫廷喜欢,洋人也眼馋。到中国来喝了头口水的洋商,也通过开埠的上海码头打探好道道,直接就开了小火轮寻到原产地来了,不管有多少都会立马运走。无怪那些年,从上海天津甚至广州直接过来的大小轮船,就像鱼儿似的穿梭海上,到内河里也是,运丝运盐运绸缎,从来就没有落闲过。
自从东洋人的生丝和茧子抢了“辑里丝”的风光和风头以后,整个湖州特别是南浔一带的丝生意就一落千丈,受不了挤压的“象”们“牛”们和“金狗”们,眼皮活的,门道多的,纷纷改行转投资做起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