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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十里夷场,他一去,更不得了。』阿七以一种做姐姐的口吻拜托∶『胡老板要好好管一管他。』
『是啊!』胡雪岩趁机说道,『郁四哥劝我,还是把小和尚放在湖州,多几个「管头」,好叫他不敢调皮。调皮不要紧,只上「上路」,我有办法管他。』
这一说,阿七释然,郁四欣然,事实上阿七确有些疑心,让胡雪岩把小和尚带到杭州,是郁四的授意、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疑心是多余的。
『小和尚是我从小的邻居。』阿七显然也想到了,自己对小和尚这么关心,须有解释,『他姐姐是我顶顶好的朋友,死了好几年了。小和尚就当我是他的姐姐,他人最聪明,就是不务正业,好赌,赌输了总来跟我要。所以,』
她愤然作色,『有些喜欢嚼舌头的,说我跟他怎么长,怎么短,真气人!说
句难听的话,我是┅┅『
『好了,好了!』郁四真怕她口没遮拦,自道『身分』,因而赶紧拦住她说∶『 「只要我没嚼你的舌头就好了,旁人的闲话,管他呢?』
『你也敢!』阿七戟手指着,放出泼妇的神态,但随即又笑了,笑得极其妩媚。
胡雪岩倒是欣赏她这样爽朗的性情,但郁四的禁脔,唯有收摄心神,视如不见。转念想到小和尚,既然话已说明,便无须有所顾忌。此刻正在用人之际,应该谈定了,马上拿他来派用场。
于是他说,『郁四哥,此刻能不能跟小和尚见个面?』
『怎么不能?』郁四站起身说∶『走!』
两个人又到了沂园。郁四派人把小和尚去找了来,招呼过后,他问∶『四叔寻我有话说?』
郁四先不答他的话,只问∶『你的赌,戒得掉戒不掉?』
小和尚一愣,笑着说道∶『四叔要我戒赌?』
『我是为你好。你这样子天天滥赌,哪一天才得出头?』郁四又说∶『靠赌吃饭没出息,你晓不晓得?』
小和尚不答,只看看胡雪岩,仿佛已知道郁四的意思了。
于是郁四又问∶『你想不想出去闯闯码头呢?』
一听这话,小和尚显得很注意,而眼中看得出来,是憧憬大地方热闹,就象小孩听说能跟大人去看戏的那种神色。
『胡老板想带你到杭州去。』郁四说道,『我已经答应胡老板了,要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四叔已经答应了,我不愿意也要办得到呀!』
『小鬼!』郁四笑着骂道∶『我不见你这个空头人情。你自己说一句,到底愿意不愿意呢?胡老板的脾气,不喜欢人家勉强。』
『愿意!』小和尚很清楚的表示,同时向胡雪岩点点头。
『那好了。你现在就跟胡老板去办事,胡老板的事,就是我的事。』
有这句话交代,什么都在里头了。胡雪岩辞别郁四,找了个清静酒店,先要了解了解小和尚的一切。
小和尚名叫陈世龙,孑然一身,身无恒业,学过刻字店的生意,因为没有终日伏案的耐性,所以半途而废。
『这样说,你认得字?』
『认得几个。』小和尚——陈世龙说,『 「百家姓」最熟。』
『你说话倒有趣。』胡雪岩答道,『会不会打算盘?』
『会。不过不大精。我在牙行帮过忙。』
『牙行』是最难做的一种生意,就凭手里一把秤,要把不相识的买卖双方,撮合成交易,赚取佣金。陈世龙在牙行帮过忙,可知能干,胡雪岩越发中意了。
『听说你喜欢赌,是不是?』
『赚两个外快用。』陈世龙说,『世界上好玩的花样多得很,不一定要赌。』
『说得对!你这算是想通了。你去过上海没有?』
『没有。』
『你去过上海就知道了。光是见见世在就很好玩,世界上的享,没有一
样不好玩,只看你怎么样想?譬如说,我想跟你交朋友,交到了,心里很舒服,不就很好玩吗?『
这话是陈世龙从未听过的,有些不懂,却似乎又有些领悟,所以只是看着他发愣。
『世龙,我再问你一句话┅┅』
看他不说下去了,陈世龙不由得奇怪,刚喊得一声∶『胡老板┅┅』胡雪岩打断了他的话。
『你叫我胡先生。』
这就有点收他做学生的味道在内,陈世龙对他很服帖,便改口说道∶『胡先生,你要问我句什么话?』
『我这句话,如果问得不对,你不要摆在心上,也不必跟人说起。我问你,阿七到底对你有意思没有?』
『这我哪里晓得。』
『你难道看不出来?』
『我看不出来。我只晓得我自己,郁四叔疑心病重,我哪里会对阿七动什么脑筋?』陈世龙停了一下又说∶『赌输了跟她伸伸手是有的。别的没有。』
胡雪岩用他,别的都不在乎,唯一顾虑的就是他跟阿七的关系,这一点非弄得清清楚楚不可。因而又向下追问∶『你动不动歪脑筋是一口事,动不动心又是一回事。你说,你心里喜欢不喜欢阿七?』陈世龙到底资格还嫩,不免受窘,犹豫了一会答道∶『男人总是男人嘛!』
这句话说很明白了,胡雪岩对他的答复很满意,因为他说了实话。不过,接下来的却是告诫。
『你也怨不得你四叔疑心病重。有道是「麻布筋多,光棍心多」,你年轻力壮,跟阿七又是从小就认识的,常来常往,人家自然要说闲话。』胡雪岩停了一下又说∶『照我看,你郁四叔少不得阿七,你就做得格外漂亮些。』
『怎么做法?』
『从此不跟阿七见面。』
『这做得到。我答应胡先生。』陈世龙放出很豁达的神态,扬着脸说,『天下漂亮女人多得是!』
『这话说得好!』胡雪岩心想得要试一试他,从身上取出来五十两一张银票,『这点钱,你先拿去用。』
陈世龙迟疑了一下,接过银票道了谢。
『再有件事,你替我去办一办,我在沂园等你回话。』
他说了老张的地方,要陈世龙去看,搬了家没有?搬在何处?陈世龙答应着走了,胡雪岩也重新回到沂园,把他们谈话的情形,略略说了些给郁四听。
很快地,陈世龙有了回话,说老张正在搬家,也说了新址所在,然后问道,『胡先生,今天还有什么事交代我做?』
『没有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明天早晨,我在碧浪春吃茶。』
『那么明天一早,我到碧浪春去碰头。』
等陈世龙一走,胡雪岩才跟郁四说,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你要他戒赌,他自己也跟我说,不一定要赌。』胡雪岩说,『喜欢赌的人,有钱在身上,手就会痒。你倒不妨派人去打听一下看。』
『不错!倒要看看这个小鬼,是不是口不应心?』
于是郁四找了个人来,秘密叮嘱了几句,去打听陈世龙的影踪,约辰明天上午回话。
当夜郁四请了两个南浸镇上的朋友跟胡雪岩见面。这两个人都懂洋文,跟外国商人打过交道,谈起销洋庄的丝生意,认为应以慎重为是,因为上海有『小刀会』活动,市面不太平静。将来夷场上会不会涉及,尚不可知,最好看看风色再说。
席间胡雪岩不多开口,只是静静听着。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到碧浪春,陈世龙已经等在那里了。胡雪岩心想,他光棍一条,有了五十两银子在身上,如果不是送在赌场里,一定会买两身好衣服,新鞋新帽,打扮得十分光鲜,而此刻看他,依旧是昨天那一身衣服,心里便嘀咕∶只怕靠不住,口不应心了!
不过他口中不作声,只叫他到老张新搬的地方去看一看,可曾搬定?
接着郁四也到了,依旧在当门的『马头桌子』上一坐。同时把胡雪岩请了来,在左首第一位上坐下。少不得又有一阵忙乱,等清静下来,才见郁四昨天派去访查陈世龙行动的那个人,悄悄走了过来。
『小和尚真难得!』他根本不知道胡雪岩给了陈世龙一笔钱,而陈世龙应诺戒赌的情形,所以一开口就这样说∶『居然不出手。』
郁四跟胡雪岩对看了一眼,彼此会意,虽然不曾出手,赌场还是去了。
『他昨天身上的钱很多,不晓得什么道理?看了半天,不曾下注,后来就走了。』
『是不是到别家赌场去了?』郁四问。
『没有,』那人答道,『后来跟几个小弟兄去听书。听完书吃酒,吃到半夜才散,睡在家里的。』
『好!』郁四点点头,『辛苦你!你不必跟小和尚说起。』
『晓得了。』
等他一走,胡雪岩便笑道∶『我没有料中。看起来他倒是说话算话。』
『还好。』郁四也表示满意∶『没有坍我的台。』
『郁四哥,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胡雪岩说,『销洋庄的生意,还是可以做,大家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