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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好!』胡雪岩说,『名义上应该让周委员代理坐办。反正他凡事会跟我商量,误不了事。占了他的面子,暗中生出许多意见,反为不妙。』
想想他的话不错,王有龄也同意了。不过他又说∶『不管怎么样,此事总以早办妥为宜。』
『是的。也不尽是这一桩。等把你送上了任,我这里另外有个场面,搬个家,略略摆些排场,从头做起。』
『这也好!』王有龄笑道∶『到那时候,你是阜康钱庄的胡大老爷。』
这话虽带着调侃的意味,其实是说中了胡雪岩的心意。他现在对外不大作活动,就是要等官捐到了,钱庄开张了,场面摆出来了,示人以簇新的面目,出现了不凡的声势,做起事来才有得心应手、左右逢源之乐。
出了海运局到信和。张胖子正要出门,看见胡雪岩便即改变了原意,他有许多话要跟他谈,却不容易找得着他,难得见他自己上门,不肯轻易放过这个可以长谈的机会。
『雪岩,你是越来越忙,越来越阔了,要寻你说两句话,比见什么大官儿都难。』
『张先生!』胡雪岩听出他的口风不大对劲,赶紧辩白∶『我是穷忙,哪里敢摆架子?有事你叫「学生子」到我家里通知一声,我敢不来?』
『言重,言重!』张胖子知道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些,也忙着自我转圜,『自己弟兄,说句把笑话,你不能当真。』
『哪里会当真?不过,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接着,他肥张胖子为王有龄饯行,希望改换一个方式的话一说,张胖子欣然表示同意。
『雪岩,』他又说,『听说你捐了个州县班子?』
『是的。』胡雪岩不等他再问,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源源本本告诉了他。
如果说张胖子对他还有些芥蒂,看他这样无话不谈的态度,心里也释然了,『雪岩』,他是真的觉得高兴,『将来你得发了。说起来是我们信和出身,我也有面子。』
胡雪岩笑笑不答,站起身说∶『刚才看你要出门,我不耽搁你的工夫了,改天再谈。』
『喔!』张胖子突然说道∶『老张来过了!』
『哪个老张?』
『你看你!只记得他女儿,不记得她老子。』
『噢┅┅』胡雪岩笑了,『是阿珠的爹!』
『对了,也不知道老张怎么打听到我这个地方?他说他刚从上海回来,听说王大老爷放了湖州府,上任要船,无论如何要挑挑他。我说我不清楚这事,要问你。我把你府上的地址告诉他了。』
我也帮不得他的忙。人家新官上任,自有人替他办差。象这种小事情我也要插手,那不给人骂死?『
『我不管了。』张胖子笑道∶『反正老张会去看你,只要你不怕阿珠「骂死」,你尽管回他好了。』
『要么这样。』胡雪岩灵机一动,『我们不是要送雪公一程,第二天回来不也要船吧?那就用老张的船。』
『对,对!这样子在阿珠面上也可以交代。』
张胖子开口阿珠,闭口阿珠,倒勾起了胡雪岩的旧情。想想那轻颦浅笑,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神态,着实有些回味。因而第二天上午特意不出门,在家里开阜康开张以后,预备要去兜揽的客户名单,借此等老张上门,好订他的船。
谁知老张没有来,他老婆来了,新用的一个小丫头阿香来报,说有位『张太太』要见他。骤听之下,莫名其妙,随后才想到可能是阿珠的娘,从玻璃窗望出去,果然!
张太太就张太太吧!胡雪岩心想,她也是好人家出身,再则看阿珠的分上,就抬抬她的身分,于是迎出来招呼一声∶『张太太!』
『不敢当,不敢当,胡老爷!』说着,她把手上提着的礼物,放在一旁,裣衽为礼,『老早想来给胡太太请安,一直穷忙。胡太太呢!』
女眷应该情请后厅相会,但胡雪岩顾虑他妻子还不明究竟,先要向她说清楚,所以故意把话扯了开去,『在里头。』他指着礼物又说,『何必还要带东西来?太客气了!』
『自己做的粗东西,不中吃,不过一点心意。』
她一面说,一面把纸包和篾篓打了开来,顿时香味扑鼻,那是她的拿手菜,无锡肉骨头,再有就是薰青豆、方糕和粽子,那是湖州出名的小吃。
『这倒要叨扰你,都是外面买不到的。你等等!』他很高兴地说,『我去叫内人出来。』
胡雪岩到了后厅,把这位『张太太』的真正身分,向妻子说明白,当然不会提到阿珠,只说她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姐,又说这天的来意是兜生意。但既然登门拜访,总是客人,要他妻子出去敷衍一下。
于是胡太太跟张太太见了礼。主人看客人觉得很对劲,客人看主人格外仔细,彼此紧蹬着,从头看到脚,让旁观的胡雪岩觉得很刺目。
女眷总有女眷的一套家常,一谈就把他搁在一边了。胡雪岩没有多少工夫,只好硬打断她他的话,『张太太!』他说,『他来晚了一步,王大老爷到湖州一上的船早就雇好了。』
听他们谈到正事,胡太太不必再陪客,站起身,说两句『宽坐』、『在
这里吃便饭『之类的客套话,退了进去。
『胡老爷,你好福气!胡太太贤惠,看来脾气也好。』阿珠的娘又钉着问∶『胡太太脾气很好,是不是?』
不谈正事谈这些不相干的话,胡雪岩不免诧异,『还好!』他点点头说,『张太太,你的船,短程去不去?』
『怎么不去?到哪里?』
『只到临平。』胡雪岩将何以有此一行的原因告诉了她。
『那再好都没有了。请胡老爷跟张老板说一说,他也不必费事备席,就用我们船上的莱好了。』阿珠的娘说,『鱼翅海参,王大老爷一定也吃得腻了,看我想几个清淡别致的菜,包管贵客赞好,主人的开销也省。
『替我们省倒不必,只要菜好就是了。』
『是的。我有数。』
正事已经谈妥,照道理阿珠的娘可以满意告辞,却是坐着不走,仿佛还有话不便开口似地。
胡雪岩看出因头,却不知道她要说的什么话?于是便问∶『可还有什么事?』
问到她,自不能不说,未说之前,先往屏风后面仔细张望了一下,是唯恐有人听见的样子。这一来,胡雪岩就越发要倾身凝神了。
『胡老爷!』她略略放低了声音说,『我们的船就停在万安桥,请过去坐坐!』
这一说,胡雪岩恍然大悟,老张来也好,她来也好,不是要兜揽生意,只是为了阿珠要他去见面。去就去,正中心怀,不过现在还不能走,一则要防他妻子生疑心,再则一上午未曾出门,下午有许多事不料理不行。
『好的!』他点点头,『我下半天来。』
『下半天啥辰光?』
『今朝事情多,总要太阳落山才有工夫。』
『那么等胡老爷来吃晚饭。』她起身告辞,又低声叮嘱一句∶『早点来!』
等她一走,胡雪岩坐在原处发楞。想不到阿珠如此一往情深,念念不忘,看来今天一去,又有许多牵惹。转念到此,忽生悔意,自己的前程刚刚跨开步子,正要加紧着力,哪来多余的工夫去应付这段情?
悔也无益!已经答应人家,决不能失信。于是他又想,既然非去不可,就要搞得皆大欢喜。回到自己『书房』里,打开柜子,里面还存着些上海带回来,预备王有龄送官场中人的『洋货』。翻了翻,巧得很,有几样带了要送黄抚台小组的『闺阁清玩』,回到杭州才听说黄小姐感染时气,香消玉殒了,要送的东西没处送,留在胡雪岩这里,正好转赠阿珠。
于是他把那些玩意寻块布包袱好,吃过午饭带出去,先到海运局,后到阜康新址,只觉得油漆气味极浓,从外到里看了一遍,布置得井井有条。后进接待客户的那座厅,也收拾得富丽堂皇,很够气派,但是,看来看去,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庆生!』他说,『好象少了样把什么东西?』
『字画。』
『对,对,对!字画,字画!』胡雪岩很郑重他说,『字画这样东西,最见身分,弄得不好,就显原形!你不要弄些「西贝货,来,叫行家笑话。』
『假货是不会的,不过名气小一点。』
『名气小也不行,配不上「阜康」这块招牌。你倒说说看,是哪些人的字画?』
于是刘庆生把他所觅来的字画,说了给胡雪岩听。他亦不见得内行,但书家画师名气的大小是知道的,觉得其中只有一幅杭州本地人,在籍正奉旨办团练习的戴侍郎戴熙的山水,和王梦楼的四条字,配得上阜康的招牌。
不过他也知道,要觅好字画,要钱或许还要面子,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