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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难识,『当头』则包罗万象,无所不有,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如何盘查封存?而况公济典既然是总号,规模一定很大,倘或照顾不过来,查封之际出现了虚冒走漏等等情事,责任非轻。
转念到此,愁眉不展,马太太不免困惑,一早兴冲冲上院,说有差使,看起来今年这个年是可以过得去了。不道一回来是这等神气,岂不可怪?
这一来,少不得动问缘由,马逢时叹口气说∶『派了个从来没有千过的差使,去查封胡财神的公济典。光是查帐验资,典当仍旧照常开门。你想,我连算盘都不会打,这个差使怎么顶得下来。』
『马太太的想法不同,』到浙江来候补,只派过一个解饷的差使,靠当当过日子,朝奉的脸真难看。『她兴高彩烈他说∶』想不到你会派这个差使,让我也出口气。『
马逢时破颜一笑,『真正妇人之见。他说∶』这个差使好处「没有,倒霉有份。『
『怎么会倒霉?』
『查帐,验资!如果我们动了手脚,将来责任都在我头上,吃不了,兜着走呢!』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马太太想了一下说∶『你何不去请教请教杨大哥?』
这倒提醒了马逢时。原来这『杨大哥』是仁和县礼房的书办,住得不远,马逢时夫妇为人都很随和,并不看轻他的身分,平时『杨大哥、杨大哥』叫得很亲热。杨书办受宠若惊,也很照应马逢时,每年学台院试发榜,是他最忙的时候,有些土财主家的子弟中了秀才,请客开贺,总希望来几位有功名的贵客,壮壮门面,于是杨书办就会来通知马逢时,穿上官服,去当贺客,酒足饭饱,主人家还有一个红包,最少也有二两银子。一年象这样的机会总有七、八次,在马逢时也算受惠不浅了。
因此,听了马太太的话,愁颜一展,唤他的儿子去请『杨伯伯』。杨书
办这夭正好没有应酬,一请就到,动问何事。
『我有个差使,不知道怎么办?还是内人有主意,说要请教杨大哥。
『喔,马大老爷,』杨书办倒是按规矩来称呼∶『是啥差使?』
『查封当铺。』
杨书办一愣,旋即笑道∶『恭喜,恭喜!马大老爷,你好过个肥年了。』
此言一出,马逢时的表情,顿时不同,又惊又喜地问∶『杨大哥,你这话怎么说?』
『我先请问,是不是查封胡大先生的当铺?』
『是阿!』
『哪一家?』
『公济。』
『嘿!那马大老爷,你这个年过得越发肥了。』
马逢时心里越喜,但也越困感,搔搔头问∶『我,我是看得到,吃不下。』
『这话怎么说?』杨书办立即又是省悟的神情,『喔,马大老爷,你是说,不晓得怎么样下手,是不是?』
『不错。』马逢时紧接着说∶『要肥大家肥。杨大哥,你是诸葛亮,我是刘先生。』
『不敢,不敢!等我想想,有个朋友,一定帮得上忙。』
『杨大哥,你这位令友,今天找得找不到?你要知道,明天一早就要动手。』
杨书办想起一个朋友,便是周少棠。从他的阜康门前『登台说法』,为胡雪岩解围以后,名气大为响亮,马逢时也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很乐意向他请教,但怕时间上来不及,因为查纣一事,次日上午便须见诸行动。
『不要紧,不要紧!』杨书办看一看天色说∶『这时候去正好,他在大井巷口隆和酒店吃酒。』
大井巷在城隍山脚下,有口极大的甜水井,井的对面,就是隆和酒店,周少棠每天傍晚在那里喝酒,即令有饭局,也一定先到隆和打个照面,所以这时候去了,即令他不在,也会知道他的行踪。
当下安步当车,走到隆和,其实华灯初上,隆和正在上市。吃『柜台酒』
的贩夫走卒,各倚着柜台,人各一碗,悠闲自在,其中识得杨书办的人很不少,纷纷招呼。杨书办一面答应,一面往里走——里面是一座敞厅,摆了十几张方桌,已上了七成座,杨书办站定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周少棠,便拉一个伙计问讯。
『周先生来过走了。不过,停一停还要来。』伙计问道∶『你老是等他,还是留话?』
『我等他好了。』
于是挑了一张位在僻处的桌子,两人坐了下来,要了酒慢慢喝着,喝到第三碗酒,周少棠来了。
『少棠,少棠!』杨书办起身叫唤,将他拉了过来说道∶『我们等你好半天了。我先来引见,这位是马大老爷,』
周少棠是很外场的人,对马逢时很客气地敷衍了一阵。等酒到微酣,杨书办方始道明来意,马逢时随即举杯相敬∶『我对当铺一窃不通,接了这个差使,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全要仰仗周先生指点。』
『好说,好说。』周少棠一面应答,一面在肚子里做功夫。他跟公济典
的唐子韶,只是点头之交,但阜康的谢云青,却跟他很熟,最近的过从更密,从谢云青口中,知道了紧邻公济典的好些秘密,这当然也就是唐子韶的秘密。
周少棠很看不起唐子韶,同时因为与胡雪岩是贫贱之交,情分不同,所以对唐子韶在胡雪岩遭遇这样沉重的打击,不想想平日所受的提携,拿出良心来共患难,反而乘人于危,趁火打劫,在公济典中大动手脚,暗中侵吞,大为不平。如今恰有这样一个马逢时可以去查帐的机会,岂可错过。
『马大老爷,人家都说我周少棠好说大话,做起事来不扎实。所以,查封公济典这件事,我不想多说啥,只有一句话奉告,马大老爷把我这句话想通摸透,包你差使办得漂亮。』周少棠停了一下说∶『这句话叫做∶』看帐不如看库,验资不如验货「。『
马逢时一愣,因为周少棠的两句话开场白颇为突兀,有点发牢骚的意味在内,因而嗫嚅着说∶『周先生我们今天是初会,我从没有说过那些话┅┅』
『啊,啊,误会了误会了。马大老爷,我不是说你,也不是说杨大哥,不过因为今天正好有人这样子说我,顺便一提。』
周少棠又说∶『马大老爷,你不是要我指点?我刚才那两句话,就是把「总筋」指点给你看,你要看清楚,想透彻。』
原来刚才那种近乎牢骚的话,是周少棠为引起交谈对方注意的一种方式,经此折冲,马逢时已将『看帐不如看库,验资不如看货』十二个字深印入脑中,当即作出受教的神色说道∶『周先生,你这两句话,从字面上说,就大有学问在里头,索性请你明明白白地开导一番。』
『言重,言重。』周少棠问道∶『马大老爷,典当的规矩,你懂不懂?』
『我刚才不说过,一窃不通。』
『那就难怪了┅┅』
『老周,』杨书办忍不住了,『你不必城头大出丧,大兜大转了。马大老爷明天去查封,要留意哪几件事,请你细说一说。』
『是的。』马逢时接口,『还有,一去要怎样下手?』
周少棠心想,查封胡雪岩的典当,是为了备抵存在阜康的公款,能多保全一分,胡雪岩的责任即轻一分,因此,能将唐子韶在公济典侵吞的款子追出来,对胡雪岩就是最直接、也最切实的帮忙。转念到此,他决定插手干预。
于是他问∶『马大老爷去查封公济典,有没有委札?』
『有。不过交代是抚台交代,委札是藩台所出。』
『那一样,都是宪台。』周少棠又问∶『领了封条没有?』
『领了』
『几帐?』
『两张。』
『怎么只领两张呢?』
『我以为查封是封前后门,所以只领了两张。』马逢时又说∶『后来想想不对,抚台交代,查封归查封,当铺还是照常取赎。既然如此,纣了门,岂非当主不能上门了。』
『不独当主不能上门,公济的人也不能进出了。』周少棠想了一下说∶『不过不要紧,马大老爷今天就去刻一个长条戳,上面的字是∶』奉宪谕查封公济典委员候补知县马,。凭这个长条戳,马大老爷自己就可以封。『
『嗯,嗯,』马逢时一面想一面点头∶『我应该有这人权柄。』
『当然有。』
『周先生,,「马逢时问道∶』明天我去了,第一步做什么?第二步做什么?请你给我说一说。『
『这,这要看情形,现在很难说。』说着,周少棠望一望杨书办。
一直很冷静在旁听的杨书办,知道该他说话了∶『马大老爷,我看你要请少棠去帮忙。』
『是啊,是啊!』马逢时一叠连声他说∶『我就有这样一个打算,不过不知道合不合公事上的规矩?』
『怎么会不合?譬如马大老爷你「挂牌」放了实缺,起码要请刑名、钱谷两位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