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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瑞香平日自恃是螺蛳太太的心腹,目中无余丫,人缘不好,小梅不大服她;此时无辜受责,大感委屈,她人小嘴利,当即反唇相讥,『巧珠不在,老爷来了,莫非我就不伺候?这又不是我瞎巴结差使,何用你来吼我?』她说∶『大家都是低三下四的人,摆你千金小姐的威风,摆给哪个看?』『啊!』瑞香脸都气白了,『你在嚼什么嘴?』说着,奔上去就要打。『小梅毫不示弱,又快又急地说∶』今天老太太的好日子,你敢打人?『
瑞香被吓阻住了,一只手好不容易放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骂道∶『不看老太太的好日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小X!你等在那里,看我不收拾你。』这下小梅害怕了,瑞香的威风,她自然识得,情急之下,向胡雪岩双膝跑倒,『老爷,你看。』她说∶『请老爷做主。』『好了,好了!』胡雪岩解劝着∶『原是我叫她磨墨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必告诉你太太。『主人出面说情,瑞香总算扳回面子,出了口气,当下喝道L∶∶你还跪在这里想讨赏是不是,赏你一顿「毛笋炒腊肉」!滚!看见小梅盈盈欲泪,瑞香便又警告∶』今天是老太太的好日子,你敢哭出来!『小梅果然不敢哭,噙着两泡眼泪,退了出去。胡雪岩好生不忍,却不便当着瑞香支抚慰小梅。不过,眼前恰有一条现成的调虎离山之计,便是安排那份寿礼,送到灵隐。等瑞香下阁子去唤人时,胡雪岩便走到廊上,轻声说道∶』小梅,你不要怕,不要难过,明天我跟太太说∶提拔你。『胡雪岩对下人说太太,多半是指螺蛳太太,』我不要。『小梅答说∶』在瑞香手下,哪有好日子过?『
胡雪岩正待再问时,不想瑞香来得好快,原来她一下阁子,就看到胡家四大管家婆之一,专管稽察花园出入的杨二太,亲自打一盏宫灯,领着古应春来见主人。于是瑞香便跟她换了差使,各自回头,一个去找人来料理赫德的礼,一个便领着古应春入阁。
『你怎么回来了?』胡雪岩问。
古应春原是预定留在灵隐,预备第二天接待来拜寿的英国人;只为得到赫德忽然到了杭州的消息,特为赶了来探问究竟。
『我也是刚刚看了拜帖才晓得是赫德,喏,』胡雪岩指着那四样礼物说∶『正预备送到灵隐,请老太太去过目呢。』于是古应春赏玩了礼物,点点头说∶『照洋人来说,这份礼送得很重了。』这自然是人家看重的缘故,胡雪岩不免得意,想了一下说∶『他不晓得住在哪里?今天晚了,来不及了,明天一大早,我同你先去拜访。这也是我们做主人该尽的道理。』『他住在梅藤更那里。』梅藤更是个英国教士,也是医生,到杭州传教,在中城大方伯开了一家医院;大方伯这个地方有一座桥,在宋朝叫广济桥,因此这家医院题名就用了双关的『广济』二字。
梅藤更开设广济医院时,胡雪岩捐过一大笔钱,所以他跟梅藤更亦算是老朋友,当即说道∶『既然是住在梅藤更那里,我派人去通知一声,请他转告赫德,说我们明天一早去看他,请他问一问赫德什么时候方便。』『不必叫人去。好在晚上去看医生,不算冒昧,我自己去一趟,比较稳当。』
『也好!辛苦,辛苦。』胡雪岩问道∶『你吃了饭没有?』『忙得肚子饿都忘记了。实在也不饿。』『我也不饿,我等你一来一起吃。』
『好!』
『瑞香,你送古才爷下去。』胡雪岩忽又问道∶『这礼是啥辰光送来的?』
『未末申初。』瑞香答说∶『梅院长派人送来的。』
『那个时候!』胡雪岩蹙着眉说∶『照道理要送席。』『席是没有送。』瑞香接口,『送了个一品锅、四样点心,还有一篓水蜜蟠桃。太太叫我包了一个八封的赏封,打发来人,请他告诉梅院长,我们老爷在灵隐,所以不晓得这位洋大人的身分,不过总归是我们老爷的好朋友。梅院长是象自己人一样的,请他费心代为款侍,明天我们老爷回来了,再当面同他道谢。』瑞香咭咭呱呱一口气说下来,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胡雪岩觉得螺蛳太太处置得颇为得体,很满意地说∶『亏得我不叫她到灵隐去,不然,没有人料理得来。』
『也亏得强将手下无弱兵。』
瑞香听出来是在夸赞她,古应春嫣然一笑,随即把头别了开去。古应春也笑,笑得眼角露出两条鱼尾纹。等瑞香送了古应春回来,向胡雪岩说道∶『面想来不要了。我已经关照小厨房,弄几样精致爽口的菜奇……書∧網;请老爷的示,在哪里开饭?』
『就在这里好了。』胡雪岩又说∶『我倒不晓得你这么凶!女人厉害,可以;凶,不可以,自己吃亏。』『太太当家,总要有个人来替她做恶人。莫非倒是太太自己来做恶人,我们在旁边替人家说好话?』
胡雪岩觉得她的话竟无可驳;想了一下说∶『就做恶人也犯不着撒蠢;什么小X不小XX,难听不难听?』
瑞香涨红了脸,欲待分辩,却又实在没有理由,以致于僵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胡雪岩便又掉了一句文∶『「人必自悔而后人侮之。」』他说∶『如果人家回你一句∶我「小」你「大」!你一个大青娘,脸上挂得住、挂不住?』
杭州人叫妙龄女郎为『大青娘』,是最多悉善感的时候;瑞香又羞又悔,眼圈红红的,要哭出来了。
『咦,咦,咦!』胡雪岩大为诧异,『你叫人家不准哭,自己倒要哭了,为啥?莫非我的话说得重了。』一听这话,瑞香顿时收泪,抽出腋下的一方白纺绸绣一枝瑞香花的手绢,擤一擤鼻子答说∶『哪个哭了。』『不哭最好,你把牙牌拿来,再到前面看看,坐席坐到啥光景了?』
瑞香答应着,取出一盒牙牌,倒在红木方桌上,然后下了阁子。胡雪岩一个人拿牙牌『通五关』打发辰光连着几副不通,便换了起数问前程。
于是照牙牌神数的歌诀∶『全副牙牌一字开,中间看有几多开,连排三次分明记,上下中平内取裁。』头一次得了十六开,第二次更多,竟有廿一开,第三次却只得一副对子,一副分相,共计六开。
胡雪岩是弄熟了的,一算是『上上、上上、中下』。诗句也还约略记得,但『解』与『断』,却须找书来看。找到『兰闺清玩』的『牙牌神数』,翻开来一看,那着诗是『一帆风顺及时扬,稳度鲸川万里航,若到帆随湘转处,下坡骏马早收缰。』一面念,一面心想∶『有点意思。』再往下看,『解曰∶谋为勿忧煎,成全在眼前,施为无不利,到处要周旋。』看到最后一句,不由得蓦然一拍桌子,大声自语∶『今天这个数起得神了!』语声刚终,有人接口∶『你在作啥?』抬眼看时,前面螺蛳太太手扶小丫头的肩,正踏进门来,后面跟着瑞香。『客散了?』
『还没有,不过每桌都有人陪。』螺蛳太太说∶『我是听说七姐夫来了又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啥要紧的事,所以我特别来看看—』『他到梅藤更那里去了,说一句话就回来的。』胡雪岩接着又往下看『解』了以后的『断』。
『断曰∶黄节晚香,清节可贵,逝水回波,急流勇退。』最后这四个字,胡雪岩是懂得;而且这也正是内则老母、外则良友在一再劝他的。此刻不自觉地便仔细想了下去。
螺蛳太太也常看他起数,但都不似此刻这么认真,而且是上了心事的模样,当然深感关切。
『瑞香,去调一杯玫瑰薄荷露来,我解解酒。』说着,在胡雪岩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你起的数,倒讲给我听听。』『今天起的这个数,我愈想愈有道理。』胡雪岩说∶『先说我一帆风顺,不过到时候要收篷。啥时候呢?「帆随湘转处」,灵就灵在这个「湘」字上,是指左大人;到左大人不当两江总督了,我就要「下坡骏马早收缰」了。』『还有呢?』
『还有这两句,也说得极准∶』施为无不利,到处要周旋。「拿银子铺路,自然无往不利路路通了。『』还有呢?『
『那就是「急流勇退。」』
螺蛳太太点点头,喝了一大口玫瑰薄荷露说∶『我看只有「急流勇退」四个字说得最好。又是「下坡」又是「骏马」,你想收缰都收不住。』胡雪岩正要回答,只听外面人在报∶『古老爷回来了。』『瑞香,』螺蛳太太一面站起来,一面说∶『带人来开饭。』
『讲妥当了?』胡雪岩也站了起来,迎上去问。『讲好了。明天上午八点钟去看赫德。
然后他料理公事完毕中午到灵隐去拜寿。『』吃饭呢?『螺蛳太太急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