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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朱福年还不大懂他的话。
『老兄,』古应春的声音放得更低,『这笔生意,怎么样一个折扣、怎么样出帐,完全听你老兄的。如果是照原价出让,我们再补一万一千银子到福记。』
这是叫朱福年作弊,意思是他大可跟庞二去说,为了帮胡雪岩的忙,照吉伯特的原价,先行垫付,帐上十足照给,暗中收下一万六千银子的回扣,这也是做法之一。朱福年一时无从决定,当然是先保留着这条路,所以点点头说∶『那也好!我们到时候再结帐。』
于是欢然辞别。回到裕记丝栈,古应春找着尤五,不曾开口,先就得意
大笑。
由于古应春一到上海就忙着跟洋人与『猪八戒』打交道,匆匆一晤,尤五只知道胡雪岩已授以『锦囊妙计』,却不知其详,所以这时看他得意大笑,虽觉欣慰,更多困惑,急于要问个明白。
古应春说了经过,他还是不明白,『这里头有啥「窍槛,?我倒不懂,』
尤五问道,『四天以后,照你的价钱卖给猪八戒,无非白白让他得一万六千银子的好处,外带捧他做个「老大,。』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等我修起一封书信来,刘三爷一到,直投雪得,那时候就要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啊,啊!』尤五被点醒了,却还不曾点透,『庞二是大少爷脾气,要面子的,跟小爷叔的交情也够。不过┅┅』他说,『照我来说,猪八戒帮东家赚钱,他也不能说他错。』
『不然!』古应春问道∶『五哥,你算是朱福年,设身处地想一想,他有几个做法?』
尤五想了一会答道∶『他有三个做法,一个是自己「做小货」,赚钱归自己,蚀本归东家。帮人做伙计,这是最犯忌的事。第二,他照你教他的办法,跟庞二说是帮我们的忙,十足垫付,暗地里收了个九五回扣,这也是开花帐,对不起东家的事。但是,他如果老老实实,替庞二打九五折收我们的货,赚进一万六千银子归入公帐,那就一点不错了。』
『说得不错,可惜还有一样把柄在我们手里。』古应春将同兴钱庄所掣的那张收据一扬。
『这┅┅』尤五疑惑地,『这也好算是把柄?』
『怎么不是把柄?就看话怎么说!』古应春得意洋洋地,『不说他借东家的势力敲竹杠,只说他吃里扒外,如果不是送了五千银子,我们的丝卖不到这个价钱!』
『我懂了,我懂了。』尤五恍然大悟,『意思是说,吉伯特要打八五折,我们跟猪八戒串通好,提高到九五折?』
『对!不然我们为什么要送他五千银子?银子多得发霉了是不是?』
『这咬他一口,倒也厉害。不过,他要退了回来呢?岂不是嫌疑洗刷干净了?』
『怎么洗刷得干净?他要今天硬不肯收那五千银子,而且自己先跟他东家说明白∶人家送我五千银子,我不要!那才算他硬气,这一步错过,嫌疑洗刷不干净了。』
尤五想一想,果然!『小爷叔想条把计策,也蛮毒的。』他笑说道,『当然,只怪猪八戒心大狠,这五千银子本来是「人参果」,现在变成蜜糖裹的砒霜,看它啥时候发作?』
『信一到就会发作。』古应春说,『这封信很要紧,我得快点动手。』
于是他精心构思,用胡雪岩的语气,给庞二写了一封求援的信。信上第一段说,吉伯特要杀他的价,而他急于脱货求现,跟朱福年已经谈过。第二段是引用朱福年自己的话,也道出了写这封信的缘故,因为朱福年表示不敢作主,要请东家决定,所以他特地向庞二请求,希望『鼎力赐援,俾济眉急』。
第三段最难措词,要在惭愧中有感慨,感慨中寓不满,意思是说∶回想当初,承庞二全力支持,原以为可以借重他的实力,有一番作为,不想落到今日的地步,当然是自己才具不胜,辜负了好朋友的厚爱,这是惭愧中有感慨。然
而又何以落到这步田地呢?当然是猪八戒从中捣乱的缘故,但这话决不宜说破,而又不能太隐晦,明暗之间要恰恰能引起庞二的关切怀疑,不能不加以追究为度,过与不及,皆非所宜,是相当费斟酌的事。
好在古应春英文虽佳,中文也不坏,改了又改,又征询尤五的意见,毕竟写得了恰到好处的程度。
等誊清校对,看明只字不误,这就要等刘不才了。尤五的意见,认为不管朱福年是真的要请求东家,还是别有用心,这封信却必须尽快递到南浔,无论如何要在朱福年之前『抢个原告』,才有效验。古应春认为这个看法很实在,但刘不才不到,没有第二个人认识庞二,也是枉然。
『这样,我们迎了上去,如果能在松江截住刘三爷,转舵直奔南得,起码可以省出来一天的工夫。』
『也好!』古应春说,『我顺便到府上去等七姐,说不定小爷叔也到了,有啥话,我们在松江细谈,也是一样。』
于是在裕记丝栈留下话,万一中途错过,刘不才到了上海,让他即刻翻回松江。当然,水路上一路而去,尤五处处皆熟,逢人打听,是很少会有错失可能的。
到了松江,才知道这一着真是走对了。他们是一早到家的,进门就遇见刘不才在客厅上喝早酒,问起来才知道他是前一天晚上到的,护送七姑奶奶和芙蓉在尤家暂住,他自己预备中午下船回上海。
『小爷叔呢?』尤五问。
『他跟何学使还有点要紧事谈。大概一两天回上海。』
『暂时不管他。』古应春说∶『三爷,事不宜迟,你的酒带到船上去喝。』
『可以。』
于是尤五替他准备船只,古应春交代此行的任务,将其间的作用关键,细细说完,千叮万嘱∶『说话要当心,言多必失。』
『是了。你放心。』刘不才说,『问起来,我只说我在同里,不清楚就是了。』
一条『无锡快』分班摇橹,日夜不停,赶到南浔,刘不才上岸雇桥,直奔庞家。
来得不巧,也来得很巧,不巧的是庞二的老太太正做六十大寿,巧的是嘉宾云集,象刘不才这副清客材料,正好派上用场。
到寿堂磕过了头,庞二一把拉住他说∶『刘三哥,你来得好极。有帮客人,要你替我招呼。』
不用说,当然是赌客,刘不才的心跟手都痒了,但办正事要紧。
这天是寿诞正日,前一天暖寿,下一天补寿,一共三天。远道来的贸客,余兴未尽,少不得还要赌几天,所以刘不才打算着,总得五天以后才能回上海。
两天过去,他已结交了好些朋友。这两天当中,他也确实卖力,根据客人的兴趣,组合赌局,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大家都夸奖刘不才;主人也有面子,所以庞二对刘不才大生好感。第三天上午,赌局还未开场以前,特地到他下榻的小花厅来道劳。
道过谢,说些闲话,庞二提了胡雪岩,『老胡的礼数真周到。』他说,『昨天特为派了人来送礼,真正盛情可感,』
『应该的。』刘不才也很机警,答得十分漂亮∶『若不是那票丝弄得他焦头烂额,照他跟二哥你的交情,一定还要赶来替我伯母磕头拜寿。』
这一下倒提醒了庞二,皱着眉头说∶『老胡长袖善舞,我最佩服他。何至于弄得如此!而且我也不懂,他是怎么跟洋人搞决裂的?照朱福年说,他心太急了些,让洋人看透他的实力,趁机「拿跷」,不知道有没有这话?』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他跟洋人打交道,都是一位姓古的经手,所以这方面的情形,我隔膜得很。』
『你是说古应春?这个人我也知道,极能干的,洋人那里的信用也很好。
老胡有他,如虎添翼,所以越发叫人弄不懂了。『
话要入港了,刘不才暗暗高兴,表面上却还是装洋,『怎么弄不懂?』
他问。
于是刘不才不慌不忙他说道∶『老伯母的大寿,理当效劳,只要用得着我,十天八天都要伺候。不过,我是雪岩特地派来的,有封信,请二哥先过目。』
庞二拆开信,一目十行,匆匆看去,还未看完,就连声答说∶『小事,小事,朱福年今天也要来的,我关照他就是。』
这封信是要从容寻味,才能看出名堂,照眼前的情形,庞二哪里有心思细琢磨?看起来古应春的这番精心构思,变成『俏媚眼做给瞎子看』。自己虽守着『言多必失』之诫,未便多说,但这意外的情形,应该通知古应春,好作个准备。
打算停当,便即摆出欣然的颜色∶『二哥肯这样帮忙,我的差使也好交代了。上海还在等我的回音,我写封信叫原船带回去,回头再来帮你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