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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堂放心不下地问:“你这可行性方案是什么,也让各位局长帮你论证一下。”
孟船生说:“采空区需要大量的石料,大猇峪金矿开采了20年,可以把堆成山的尾矿、粗砂运进矿井,填进采空平巷。为防止地面沉降,有的地方还需要加固,可以把废渣与水泥搅拌,采用‘胶结充填’工艺,达到一劳永逸。国外的矿山都是这样办的。这样做,一来是响应这次整顿黄金生产秩序的号令,恢复生态。尾矿一部分填入坑巷,一部分可以埋压附近海底,让群众复耕土地,喝上干净水。二来是以工代赈,让养殖厂的职工到鑫发金矿运渣填矿,工资由巨轮集团全额发放,这样一举两得。”
耿民听了,把孟船生看了又看说:“你要是真能按你说的做,我这老天爷的绰号今后就让给你,不仅咱俩永远休战,我还要代表大猇峪全体村民给你烧炷高香!”
孟船生笑笑说:“这都要归功于刘市长的教诲,是他让我陪他到国外走了一进,看了人家西方国家的尾矿处理,才知道咱这叫掠夺性开采哩。过去还以为自己是富了一方,看来也是造孽一方啊。人家加拿大有一所世界闻名的大花园,是一对老夫妇投资兴建的,原因是当年他们在这里开铁矿破坏了植被,晚年发誓要把荒凉的矿山用绿树和鲜花覆盖起来。人富了就和当年穷的时候想得不一样,再说我这个想法也并不是独创,是在赎罪呀。刘市长,我说的有不对的地方,请你批评。”
刘玉堂已被深深地感动了,他连连点头说:“孟董事长,我要马上向袁书记报告,给你请功,你这是对社会协调发展的大贡献。老薛啊,你尽快替政府制作一面锦旗,待任务完成后赠给巨轮集团。这文字呢,就写:利国利民利群众,难得难寻企业家!”他看薛副秘书长点头应允,但眉头并没有完全舒展开来。又突然意识到,这大难题虽已解决,可眼下养殖厂和百余户的拆迁尚未落实,心绪又变得沉重起来。
不想一边的孟船生竟像把握着他的脉搏,接口说道:“刘市长,拆迁的任务你能不能交给我,我情况比你们熟,保证在24小时内解决滨海大道的大问号,你只要让我以拆迁办的名义行动,把拆迁费交我支配就行。”
这次轮到薛副秘书长不放心了,区区一个民营企业,能替代政府的职能,这玩笑开得太大了。他满腹狐疑地问道:“船生,你可不要吹牛皮,你真能24小时解决这100多家钉子户搬迁问题?”
孟船生诡谲一笑:“秘书长,现今没有不可能办到的事,只有没有想到的事。咱敢和你领导打赌,24小时之后,连养殖厂在内的所有公私住户,只要还留一把扫帚毛,拆迁费我分文不取,孟船生三个字倒着写!”老薛伸出左手,迎着孟船生的右手击响了巴掌:“那咱可一言为定!”
雨后的金岛阳光明媚,群峰如黛,天空一碧如洗,宛如蓝色的海洋,严鸽和刘玉堂在养殖加工厂的食堂吃了些饭,又在招待所小憩了一会儿,打开窗户时,洁静清新的空气扑面而至。一种愉悦之情,充盈在严鸽的内心,随着一场矛盾的暂告解决,夫妻间的不快也似乎烟消云散了。
严鸽以探询的口气对靠在床边抽烟的刘玉堂说:“我这个弟弟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我真有些琢磨不透了。”
刘玉堂说,“有其姐必有其弟,他姐姐不更厉害嘛,厉害到不知是何方神圣,敢公开和政府叫板。”
严鸽见他仍余怒未息,便说:“你的心胸也太窄了点儿。我觉得船生这么做还是出于某种考虑,就说当年造这艘木船,现在看就是一招高棋——先造木船,既成了事实,赢得你们的好感,再造水泥船,就成了名正言顺。就是这么一运作,临时的戏台成了永久的建筑,非法的也变成了合法的,不能不让人佩服之至啊。”
玉堂坐起来,在茶几上掸了一下烟灰说:“职业病又来了不是,怎么着,你还认为这大船失火是苦肉计不成?”
“一点儿不错,玉堂,我认为木船只是件预制模型,是投石问路,那把火直到现在也不能排除是他主使咬子放的。”
“鸽子啊,我说你咋老是把人往坏处想。你家落难时不全亏了人家船生一家人的相助吗?从情理上讲,你也应当比我还要信任孟船生。”
“恰恰就是这个原因,我才担心自己会因亲情的蒙蔽而放弃原则,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错了我最后赔不是都行,可我总觉得他是在掩盖一件更大的东西——船生是从不干吃亏的傻事的,这一点,我比你了解他。顺便我也想再次提醒你玉堂,轻信是你最大的毛病。”
“那多疑就是你的专利喽。”刘玉堂反唇相讥。他注意到严鸽正在收拾自己的手包,便有意识缓解道,“咱们换个话题好不好,我想去看看巨轮集团鑫发金矿的坑口。”严鸽说:“这次咱们想到一块了。”
夫妇俩重返鑫发金矿时,孟船生早就在那里迎候。玉堂说,“对你这番设想,连你姐姐这样的人也被感动了,今天和我一起来,看看坑口内的工程技术问题怎么解决。”船生说,“热烈欢迎姐姐姐夫光临。”转而不无诧异地向旁边的沙金问道,“怎么上午没让鸽子姐下坑口来看看,还当成什么保密玩意儿呢,真是莫名其妙。”他引导着严鸽夫妇很快来到了选炼车间左侧的大铁门前,随着铁门开启,里边出现了一处天井,天井上方装置着粗钢筋防护网,再向前走,就是幽深黑暗的金矿坑口了,只见有两条长蛇似的铁轨向洞内延伸,里边闪着星星点点磷火似的光亮,令人有一种步入地狱的阴森感觉。
“这就是919坑口吗?”严鸽向洞内观望,里边正有一台矿井轨道车向这里缓缓运行。“对呀,原来鑫发金矿是在大猇峪对面的坑口出矿,要绕很远的山路,在这里建了矿石选厂之后,就地选炼,方便多了。”严鸽想了起来,前日到大猇峪暗访,走的就是山后,孟船生巧妙利用赫连山、柯松山的矛盾,拱手攫取了919坑口,使大猇峪整个矿脉统归了自己的名下,坑口内全部贯通,矿石可以从这里畅通无阻地直接运进选场,真可谓集采矿、选矿和黄金冶炼为一条龙了。再看这坑口的位置,正处在鲸背崖和巨轮号大船船尾的结合部,如果按船生今天的谋划,就使得大船和坑口融为一体。
“坑口从明日起不再出矿,我正好陪你们下去看看,也算是一次告别仪式吧。”孟船生喊沙金陪同参观,让严鸽夫妇坐上洞内开来的翻斗矿车,沿着两条简易的铁轨,开始向闪着微弱光亮的巷道内驶去。
“这就是水平巷道的入口,又叫开拓运输系统,标高919米,与矿体走向平行,坑道两侧是通风、电力系统,以保证能源和新鲜空气向作业面的流动,请各位领导戴好安全帽,把头低下。”沙金介绍着,一边让司机把握方向,自己用根金属棒不断触动头顶的电线,线缆发出紫蓝色的电弧光,像条鞭子催动着矿车呕呕当当向前运行。
“这里距离凿岩爆破的施工地点有多远?”严鸽在黑暗中问道。
“鸽子姐,用术语说,距离采准是3000米,然后沿矿脉走向,又朝下方打了像楼梯一样的多层平巷。”船生在黑暗中答道。
严鸽接口问:“打一个矿井要付出这么大的投入,船生你这次为什么舍得封井呢,任何一个商人都是要计算成本的,就是你同意,你的董事会也会提出质疑的呀。”
沙金一边用手砰砰地拍击着车厢外侧,向平巷内一个电力溜井站的工人吆喝着什么,转过脸大声回答说:“这便是我们董事长识大体、顾大局的善行义举了。凡是政府工作需要支持的,我们董事长从来都是不计得失、见义勇为的,特别是对刘市长主抓的工作更是不遗余力。再说,这条矿脉已经出现矿石贫化和矿脉断层,要进一步开采,就需要加大成本搞深部探矿,但现在矿脉不明。这次矿山整顿,我们巨区长按照刘市长的指示又谈了六个新项目,其中要恢复黄金首饰厂,延长产业链条,还要扩大对现有矿石的附属金属提取,避免资源的浪费。澳大利亚一家企业对尾矿感兴趣,他们认为我们的废矿渣是新型建筑材料的资源,我们也准备引进生产线辟厂生产,把加工后的废渣再用来充填坑口。”
果然是天衣无缝。可严鸽的疑惑并未减轻,车辆继续在隧道中踽踽而行。在一处立有岩石矿柱的地方,沙金指着左侧一个黑幽幽丁字巷道说,这里就是发现狗头金的地方。严鸽让停了车,猫着腰钻进了只有半人高的坑道,玉堂不放心在后面打着手电,他的个子高,头还给碰了一下,幸亏戴着头盔。越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