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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比斯!小姐们简直惊呆了;喃喃说道。这是队长的名字呀!
您的记性可真好呀!百合花向呆若木鸡的吉卜赛女郎说道;随即放声哭了起来;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呐呐道:这是一个巫女!她听见心灵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说:这是一个情敌!
她一下子晕倒了。
我的女儿呀!我的女儿呀!母亲喊道;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滚开;该死的吉卜赛丫头!
斯梅拉达转眼间把那些晦气的字母捡了起来;向佳丽作了个手势;从一道门里走了出去;而人们把百合花从另一道门抬了出去。
弗比斯队长独自站在那里;不知该走哪道门;犹豫了片刻;跟着吉卜赛女郎走了。
第 七 卷 二 一个教士和一个哲学家
小姐们刚才看到的那个站在北边钟楼顶上;聚精会神探身望着吉卜赛女郎跳舞的教士;是克洛德。弗罗洛副主教。
副主教在这钟楼顶上为自己设置的那间神秘小室;读者们想必没有忘记吧。(顺便提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今天从两座钟楼拔地而起的平台上面;透过朝东的方形小窗洞;可以望见内部的那一间。房间很简陋;如今光秃秃的;空空荡荡;破烂不堪;随随便便粉刷过的墙壁上;疏疏落落地装饰着几幅大教堂里面的发黄的蹩脚版画。我猜想;这个洞里现在的主人是蝙蝠和蜘蛛;因此苍蝇遭到双重的歼灭战。)
每天;太阳下山前一个小时;副主教就登上钟楼的楼梯;躲进这间小屋;有时整夜都在那里。这一天;他来到陋室的低矮小门前;从腰间荷包里掏出小钥匙;正要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手鼓和响板的声音。响声来自教堂前面的广场上。前面已经说过;这间小屋只有一扇朝向主教堂背部的窗洞。克洛德。弗罗洛连忙抽出钥匙;就来到钟楼顶上;这就是小姐们所看到的;神态阴郁的沉思。他呆在那里;神色庄严;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沉思着。整个巴黎就在他脚下;连同全城无数楼房的无数尖顶;远处环绕着的柔弱的山丘;从一座座桥下蜿蜒流过的塞纳河;街上波涛汹涌般的民众;如云朵缭绕的烟雾;似链条起伏的屋顶;以及挤压着圣母院的重重叠叠的链环。但是;在这一整座城市中;副主教只盯着地面的一点:圣母院前面的广场;在这一整片人群中;只盯着一个身影:吉卜赛女郎。
要说清楚那是什么样的目光;目光中喷射出来的火焰又是从哪儿来的;实在是一件难事。这是一种呆板的目光;却又充满着纷乱和骚动。他全身木然不动;只有不时身不由己地颤抖一下;好像一棵树被风摇动;撑在大理石栏杆上的双肘;比大理石还要僵硬;直愣愣的笑容;连整张脸都绷紧了。仿佛克洛德。弗罗洛全身都僵死了;唯有两只眼睛还活着。
吉卜赛女郎翩翩起舞着;手鼓在指尖上旋转;而且一边跳着普罗旺斯的萨拉帮德舞;一边把手鼓抛向空中。欢快;矫捷;轻盈;丝毫没有感觉到那垂直投射在她头上的那可怕目光的压力。
群众聚集在她周围。不时有个怪里怪气穿着红黄两色外衣的男子出来帮她跑个圆场;然后又回到离舞女几步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抱住山羊的头放在他的膝盖上。看上去那个男人像是吉卜赛女郎的伴侣。克洛德。弗罗洛从所站的高处向下望去;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自从看见这个陌生人;副主教心猿意马;既要注意跳舞姑娘;还要注意那个男人;脸色越来越阴沉了。猛然他挺直身子;全身一阵哆嗦;嘟嚷道:这个男人是谁?我从来都是看见她一个人的!
一说完;就一头又钻到螺旋形楼梯曲曲折折的拱顶之下;冲了下楼去。在经过钟楼那道半开半闭的门前时;冷不防发现的一件事;不由的他一怔;只见卡齐莫多俯身在好似巨大百叶窗的石板屋檐的一个缺口处;也正在向广场眺望。他看得那样的入神;连他的养父走过那里都没有觉察。那只粗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这是一种入了迷的温柔目光。克洛德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奇怪!难道他也在看那个埃及姑娘吗?他接着往下走;刚过一会儿;心事重重的副主教就从钟楼底层的一道门走到了广场。
吉卜赛姑娘到底怎么啦?他混在那群被手鼓声吸引来的观众当中;问道。
不知道。他旁边的一个人应道。她突然不见了;大概可能是到对面那幢房子里跳凡丹戈舞去了;是他们叫她去的。
吉卜赛女郎刚才婀娜多姿;舞步翩翩;遮掩了地毯上的花叶图案;此时就在她跳舞的地方;在同一张地毯上;副主教看到的只有穿着红黄两色上衣的那个男子。此人为了挣上几个小钱;正在绕着***走圆场;只见他双肘搁在屁股上;脑袋后仰;脸孔通红;脖子伸长;牙齿咬住一把椅子;椅子上拴着向旁边一个女子借来的一只猫;猫被吓得喵喵直叫。
这个江湖艺人汗流浃背;顶着由椅子和猫构成的高高金字塔;从副主教面前走过。副主教立刻喊道:圣母啊!皮埃尔。格兰古瓦;你在做什么?
副主教声色俱厉;把那个可怜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连同他的金字塔都失去了平衡;椅子和猫一古脑儿的砸在观众的头上;激起一阵经久不息的嘲骂声。
要不是克洛德。弗罗洛示意他跟着走;趁混乱之机;赶紧躲进教堂里去;皮埃尔。格兰古瓦(确实是他)可就麻烦大了。猫的女主人;以及周围所有脸上被划破擦伤的观众;很可能会一齐找他算帐的。
大教堂已一片昏暗;一个人没有。正殿四周的回廊黑没洞洞的;几处小礼拜堂的灯光开始像星星一样闪烁起来了;因为拱顶越来越漆黑了。唯有大教堂正面的大圆花窗仍在夕阳的余照下;色彩斑烂;犹如一堆璀璨的宝石;在阴暗中熠熠发亮;并反射耀眼的光辉到正殿的另一端。
他俩走了几步;堂。克洛德靠在一根柱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格兰古瓦。这目光;格兰古瓦并不害怕;因为他觉得自己穿着这种小丑的服装;无意中被一个严肃的博学的人冷撞见了;真是丢人现眼。教士的这一瞥没有丝毫嘲笑和讽刺的意思;而是一本正经;心平气和;却又洞察入微。副主教先打破僵局;说:
过来皮埃尔;许多事情得向我说说清楚。首先;将近两个月了;您连个影子也没有;现在可在街头找到您了;瞧您这一身装束真是太漂亮!半红半黄;与科德贝克的苹果无二;您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格兰古瓦可怜巴巴地答道。这身穿着确实怪里怪气;您看我这副模样;比头戴葫芦瓢的猫还要狼狈哩。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做糟透了;等于自找苦吃;存心叫巡防捕役们把这个穿着奇装怪服的毕达哥拉斯派哲学家;抓去好好敲打肩胛骨。可是您要我如何做;我尊敬的大人?全怪我那件旧外褂;一入冬就毫不怜悯地把我抛弃了;借口说它成了破布条儿;到捡破烂的背篓里去享享清福啦。怎么办?文明总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像古代狄奥日内斯所主张的那样;可以赤身****到处走;再说;寒风冷凛;即使试图使人类迈出这新的一步;而取得成功;也不能在一月里呀!凑巧见到了这件上衣;我就拿了;这才把原来那件破旧黑外褂扔了。对我这样的一个神秘哲学家来说;破旧就不神秘了。这样一来;我就像圣惹内斯特那样穿小丑的衣裳。有什么法子呢?这是一时的落难罢了。阿波罗曾在阿德墨托斯家养过猪呢。
您干的好行当呀!副主教说道。
我的大人;坐着论道;写写诗歌;对着炉子吹火;或者从天上接受馅饼;我同意;这比带着猫顶大盾要惬意得多。所以您刚才训斥我;我确实比待在烤肉铁叉前的驴子还要笨。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大人?总得过活呀!最美的亚历山大体诗行;咀嚼起来总不如会布里奶酪来得可口哇。我曾给弗朗德勒的玛格丽特公主写了您所知道的那首精彩的赞婚诗;可是市府不给我报酬;借口说那首诗写得不好;就仿佛四个埃居就可以打发索福克列斯的一部悲剧似的。这样一来我都快饿死了;幸好我觉得自己的牙床倒挺实的;就向牙床说:去玩玩力气;耍耍平衡戏法;自己养活自己吧。’有一群叫化子…现在都成了我的好友…传授给我二十来种耍力气的方法;所以如今我晚上可以靠白天满头大汗耍把式挣来的面包;喂我的牙齿了。我承认;这样使用我的才智;毕竟是可悲的;人活在世上;并不是专为敲手鼓和咬椅子来过活的。可话说回来;令人尊敬的大人;光度日子是不够的;还得挣口饭吃才行。
堂。克洛德静静听着。猛然间;他那凹陷的眼睛露出锐利。机敏的目光;可以说格兰古瓦顿时觉得这目光一直探到他灵魂深处去了。
很好;皮埃尔您怎么现在和那个跳舞的埃及姑娘混在一起呢?
怎么着!格兰古瓦说。她是我老婆;而我则是她老公。
教士阴森的眼睛一下子像火焰在燃烧。
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