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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鬼水怪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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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在家吃饭,媳妇煮的荷叶粥,过去老百姓夏天喜欢煮这种粥,先把米熬开了花,粥汤滑腻黏稠,将折去根茎的荷叶盖在粥上,过一会儿,那热气腾腾的白粥,就变成了浅浅的绿色,荷叶的香气随之溢出,这时撤火端锅,盖上锅盖闷着,闷到荷叶的香气,全散到粥里,那种特有的香醇,只要吃过一口,永远也不会忘掉,端上桌配一盘拿醋和辣油拌过的萝卜丝,就着棒子面饼子吃,老百姓家再普通不过的粗茶淡饭,吃饭时,郭师傅看连雨天气候潮湿,家里墙皮脱落了好几处,想哪天找个空,重新裱糊一下,想到这不免跟媳妇感慨几句,可惜了他那裱糊扎纸活儿的手艺,如今只能用来糊墙皮捏纸盒,又和媳妇商量明天晚上吃什么饭,媳妇打算做麻酱面,让他转天下班回来顺道捎二斤切面,再不然便是榆树钱糠窝窝头,夏天的家常便饭也无非就是这几样。郭师傅说:“你身子不好,也不能总吃这些,得吃点好的补补,往后还指望你生个一男半女,不争是男是女,有这么一个子女,等咱们死后,坟前也好有个拜扫之人。”
两口子说着家里过日子的琐事,早把那石狮子忘到脑后去了,吃完饭,媳妇收拾碗筷,外头阴雨连绵,郭师傅坐在前屋糊纸盒,告诉媳妇明天会卖些白羊头肉带到家当晚饭,郭师傅知道有一个做白水羊头的马回回,家传六代,推车摆摊卖羊头,手艺当真是一绝,人家做的白水羊头肉,切得其薄如纸,撒上椒盐面屑,堪称滋味无穷,夏天讲究冰镇,没尝到味道,光听他那吆喝声都能勾走人的魂儿,郭师傅爱吃会吃也懂吃,只是没钱,说起这些头头是道,等明天收摊买人家卖剩的白水羊头肉,不仅便宜得多,味道也不会走样,两口子又说了一会儿话,郭师傅让媳妇先去里屋睡觉,他要多糊几个纸盒,不知不觉到可半夜,听外头的雨也不下了,郭师傅打个哈欠,还剩下十几个纸盒,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了,累的腰酸胳膊疼,看东西也看不清了,有心留到明天早上起来再糊,此时耳听屋门轻响,好像有人想推门进来,推得很轻,要不是半夜还没睡也不会听到,他心想:“夤夜入室,非奸即盗,这深更半夜的,谁在外头推我们家的门?”

夜太深了,这个时间绝不会有街坊邻居来串门,即使是有人来找,也该敲门而不是偷偷摸摸地推门,斗姥庙胡同地皮干净,本是烧香敬神的地方,百余年来没有坟头,因此不疑心是鬼,以前有一路贼叫门虫儿,专等夜深人静鸡不叫狗不咬都睡死了的时候,挨家挨户的悄悄推门,谁家睡觉忘了顶门,贼就推开门,蹑手蹑脚摸着黑进屋,贼不走空,摸到什么就偷什么,有时也用刀伸进门缝里拨门栓,拨开门拴再进屋,以前家中老人总是不忘嘱咐小辈儿:“半夜睡觉千万关紧了门户,别让门虫儿溜进来!”丢东西是小,万一盗贼用刀捅人,一家老小睡得正沉,到时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郭师傅毕竟是公安,水上公安也是公安,当然不怕“门虫儿”,听屋门外发出轻响,寻思:“贼胆包天这话不假,此贼的胆子当真不小,我这屋里的灯还亮着他也敢推门,这还了得?”可那门里头插着插官,还有杠子顶住,从外边根本推不开,他顺手抄起顶门的棍子,起身拨去插官拽开门,拎着棍子往外看,胡同里其余的住家早都睡了,这地方也没路灯,门外黑咕隆咚,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郭师傅心说:“这不怪了吗,如果是贼听见开门逃走了,不可能没有脚步声,上房了?”想到这,抬眼往上看,天太黑,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有东西,他心里纳着个闷儿,刚要推上门回屋睡觉,听对面有“叽叽咕咕”的响动,声音并不大,深夜听来却很真切,胡同中黑灯瞎火,离得虽然不远,可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在那叫。
屋前有门头灯,郭师傅拉下门边的灯绳,一看真是怪了,家门口有只大老鼠,背毛斑白,活的年头可能不少了,两眼绿幽幽的,看见人也不跑,就蹲在那望着他,郭师傅心知是这只大老鼠在推屋门,挥手去赶:“去!这屋里没有给你吃的东西。”
郭师傅轰了几次,见那只大老鼠仍是徘徊不走,似乎要做什么,问也没法问,想也想不通,好叫人不解,忽然想起听说过当年王母宫斗姥庙香火很盛,后殿供着八臂斗姥娘娘,每逢开庙会那几天,斗姥娘娘的宝像前要摆上百盏油灯,那时便有许多老鼠来到庙中,专偷殿内油灯里的香油,也啃牛油蜡烛,群鼠似有灵性,从来不敢走正门,总是从后殿墙根的破洞溜进去,不开庙会的时候这些老鼠就不出现,善男信女们以为老鼠也是仙家,到庙里是参拜西王母和斗姥娘娘,故此不予加害,对它们偷油啃蜡的举动,也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郭师傅心想:“平常的老鼠该当怕人才是,怎么会半夜来推门?见了灯光也不逃?更蹊跷的是平时不来,偏是今天守门的狮子被搬去填了路坑,这只老鼠才敢来,真是当年在庙里偷灯油的鼠仙不成?”

郭师傅想起当年斗姥庙鼠仙偷啃蜡烛的传说,这么大的白背老鼠也是少见,他心觉有异,可屋里并没有灯油蜡烛,又没有隔夜之粮,老鼠为什么在门前不走?
正纳着闷,那只老鼠掉过头顺着墙边走了,郭师傅以为自己想得太多,一看老鼠走了,他也想回屋睡觉,可那老鼠走出不远又停下,扭回脸盯着他。
郭师傅心说:“这是要让我跟着走?”他回屋拿了手电筒,然后关好门跟着那只老鼠走,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八臂斗姥庙胡同算半个郊区,位置挺偏僻,出了胡同口往北去,是好大一处灰坑,两个体育场加起来那么大,周围没有住家,当年全是芦苇地,造斗姥庙的时候烧芦苇取土,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坑,坑中土质不好,尽是暗灰色的淤泥,所以叫灰坑,另外还有个地方叫灰堆,跟这个大灰坑两码事,天热的雨季灰坑里积满了水,臭气熏天,坑底淤泥上长出了一人多高的蒿草,蚊虫滋生,那水里也没有鱼,却有不少蛤蟆秧子,说俗里叫蛤蟆秧子,无非是蝌蚪,长大了变成蛤蟆,经过有人拿铁丝纱布做个小抄网,蹲到坑边捞蛤蟆秧子玩,大人孩子都有,一不留神滑下去,爬不上来便陷在淤泥臭水里头淹死,灰坑每年至少要死两三个人。
郭师傅在后头跟着那只老鼠,走到灰坑边上,再找老鼠找不着了,可能是哪有个洞,顺窟窿钻了,眼看四周荒草掩人,黑漆漆没有灯火,深夜无人,野地里连蛤蟆的叫声也没有,这情形让他都觉得有点发怵,远远听到谯楼之上钟打三更三点。
由打明朝凿筑天津城开始,老城里便有鼓楼钟楼,晨钟暮鼓的报时方法,作为一种传统延续了几百年,五十年代之后才逐渐取消,那年头很少有人戴得起手表,百姓们都习惯于听钟鼓报时,当时平房也多,平地开阔,鼓楼上一打更,声音能传出很远,刚解放那些年,人们说到晚间几点几点,仍习惯说几更,一夜分五更,每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钟头,晚上一九点为定更,三更是零点前后,二更到五更只敲钟不击鼓,钟声清远,不至于影响老百姓睡觉,天亮后是先击鼓再敲钟,郭师傅一听城里鼓打三更,自己跟自己说:“深更半夜跟着只老鼠跑到荒郊野地里,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想想可笑,转身要走,手电筒照到灰坑水面上,隐约看到一个白乎乎的东西。
那地方是大灰坑的一个死角,平时捞蛤蟆秧子的人都不会上这来,换了旁人即使看见,也不会多心,可郭师傅那双眼是干什么吃的,一打眼就看出水里那东西是个死尸,脸朝下后背朝上浮在水面上,灰坑里尽是恶臭的淤泥水草,坑中积水也不流动,这个人死后一直在那没动过地方,在水面的蒿草中半掩半现,浸得肿胀发胖,正是天热的季节,死人身上已经长出了白蛆。
郭师傅拿看到灰坑里有个死尸,天热爬满了蛆,夜里没法打捞,只好先回去,让丁卯到公安局去找人,等到天亮,拴个绳套,把尸体拖拽上来,死尸身上有衣服鞋袜,周围看捞尸的住户指认,死尸是住在离灰坑不远小王庄的一个年轻人,前几天出门再没回家,找遍了也没找到,没想到滑进灰坑里淹死了,这地方这么偏僻,怎么让郭师傅找到了?
公安局的老梁也奇怪,问郭师傅怎么发现的死人?郭师傅说是赶巧了,昨天夜里我们家闹耗子,追着那只大耗子到这,才瞧见灰坑里有长满了蛆的死人。

住在周围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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