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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过来。果然,便是迦南离苦寻已久的他。
他走近前来,冷冷看着地上这形若蚕茧的迦南离和微生,表情肃然。然后,他轻舒长臂,便将迦南离提起。
“你要干什么?快放下!”大叫的不是迦南离,而是焦急的微生。
他回头冷冷看了微生一眼,一声不吭。
“放开他!有本事,别偷偷摸摸使诡计,我和你单打独斗!要想杀他,你就先杀了我!否则走到哪里,我也要找到你!”微生气愤地喊道。
他却只是撇着嘴讥诮地一笑,看也不再看微生一眼,便径自走了。
“求求你,放了他吧!现在才是第6日……”微生的声音哽咽了。他拼命挣扎着,想伸手去拉住迦南离。可他只是在地上蠕动了几下。盲藤感受到他的蠕动,又向紧处勒,微生顿时觉得气也喘不上来,接下来的央求便堵在嗓子眼处,心慌气短,泪就涌了出来。
迦南离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微生的表情,可听到他不顾自身安危地拼命呼喝,心中一暖,感动与愧疚油然而生。这些天来,迦南离从未给过微生什么好脸色,没想到微生对自己如此情重。
但眼前的情形让迦南离无法细想。只见眼前树影晃动着向后退去,那主拎着他,行动竟丝毫不受阻碍,在林中左穿右突地穿行,迅疾如飞。
曲曲折折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住了,把迦南离用力向前一扔,迦南离感觉自己身下一疼,周围灰尘四起。迦南离也不吭一声,睁眼打量四周。这竟是个巨大的树洞,洞口树皮垂挂,半掩住入口,隐蔽得非常巧妙。
“杀啊!你有本事,再杀魔叹去吧!”看着被困的迦南离,他低喝了一声,口气很是得意。
迦南离听着这句话,瞬间脑海千思百转,想到了许多细节。半晌,迦南离装出仍然很不服气的样子,追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哼!”他对迦南离,竟比迦南离对微生更冷漠,连解释都不愿。他高举双手,嘴唇轻轻蠕动,就将对迦南离进行致命攻击。
“你杀我没任何作用。”大难临头,迦南离竟似也开始委曲求全,“我的法力,对你还有作用。”
“谁说我要杀你?”他不屑地说,“再过几日,你自己便死了。”
“我修练的是土系魔法。”迦南离解释。
对手睁大了眼睛。
迦南离见他的表情,心中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断,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反正我已落入你手中,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我归顺于你。借助土系法术的法力来修炼自己的法术,可以事半功倍。不过你得接触到我的身体,才行。”
听迦南离说得合情合理,对手眨着眼睛,犹豫了一下,走到迦南离身边,很谨慎地,将脚踩在两根藤蔓之间的迦南离身上。
顷刻之间,战局逆转。对手突然僵住不动,而迦南离慢慢伸手,从靴边抽出临行前半叶嬷嬷提醒所带的冰剑,几下便割开了盲藤,气定神闲地站在了对手面前。
讶异,愤怒,后悔,害怕,甚至敬佩……种种情绪在他眼里闪动。
迦南离笑了。他微微低着头,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对手,开心地笑了。
这是迦南离此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如轻风拂过枝叶繁密的丛林,林浪般温煦,一扫平日的冷酷。如果微生能看到迦南离此时的笑脸,只怕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一直恨恨地瞪着迦南离的他,接受过迦南离的无数攻击,却似乎也不能抵挡这笑容,他愣了愣,气呼呼地把脸转向了一边——
原来,就在他接触到迦南离身体的那一刻,突然感到身体极度寒冷,瞬间便被魔冰凌捆住,动弹不得。
“你怎么会水系魔法?”终于,他不甘心地问道。
“只听说白魔法与属于黑魔法的火系不能同修,可没听说过,修炼土系魔法,便不能修炼水系魔法的吧!”迦南离乐呵呵地回答。
他狠狠瞪了迦南离一眼,不再吭声。
要知道,在主短暂的一生里,能够将一种魔法修炼成功,便已是大属不易了。何况,修炼水系魔法能够达到使用魔冰凌的境界,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迦南离天资出众,在他土系法术的要诀悉数掌握后,为了不浪费时间,半叶嬷嬷顺便教了他一点灵类的水系魔法,供他练着玩儿。却没想到迦南离的水系魔法进展也很迅速,在这关键时刻,还派上了大用场。
“你是性灵?”迦南离仔细看着对手,突然发问。
对手的脸突然变得雪白,挣扎了一下,怒道:“不!我不是!”
“你是性灵。”迦南离确定。
早在迦南离被藤蔓捆住而拖进山洞之时,迦南离便疑惑:根据自己的判断,那只是极其普通的盲藤,因此才会逃脱自己法力的监督。盲藤因其盲,无法感受到光,便对各种牵动极其敏锐,并且会很快依附在动植物的身上。但生长如此迅速的盲藤,迦南离却从未见过,以至被困。
只是一转念,迦南离便猜到:对手可能是性灵。只有抚育魔叹成长的性灵,最了解这些植物的习性,且能够在短时间内令植物改变生长速度,为己所用。
如果是性灵,他能够从自己的攻击中脱逃,便很好理解了:土系法术对灵类生命的伤害力很小。
紧接着,使用魔冰凌的袭击成功,更让迦南离确认了这点。与土系法术一样,水系法术对主的伤害力也很小。只有泪水凝结成的身体,才会被魔冰凌在瞬间冰冻、束缚。
迦南离凑到对手面前,仔细打量着对方。对方也不甘示弱地狠狠瞪着他。那双眼清澈异常,盈盈泛着蓝光,眸子却是紫黑色,如两口隐藏着无数秘密的井,深邃神秘。从那美丽的眼中,迦南离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是性灵。灵类的眼,像一面镜子,能看到视野所及处的任何事物。而主族的眼,尽管有锐利的视力,但从外表上看,却只有美丽的色彩,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事物。
她紧紧抿住嘴唇,倔强地一声不吭,似乎沉默便能推翻迦南离的判断。
看着这穿铠甲的性灵,迦南离的心微微悸动,感到说不出的亲近妥帖。
迦南离默念咒语,她身上的冰凌突然消失。她突然获得了自由,陡然没了主意,向后跳开一步,戒备地、不解地盯着迦南离。
“如果你要走,你就走吧。”迦南离静静地看着她,那平静的目光,却似有着无穷力量,穿透了她坚硬的铠甲,直抵心灵深处,“但,如果你愿意,我想接你回我的宫殿。”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这句话,比他排山倒海的法力,似乎力量更为巨大。
迦南离并不重复,仍是静静看着她。
刚刚还凶顽冷酷不可一世的她,突然之间,说话都期期艾艾起来:“你……你要接我回宫?”
迦南离点头。
“为什么?”
“我需要一位性灵。”这无疑是最简单直接的理由。可又似乎并不完全因为如此。
“总不会是什么愚蠢的喜欢吧?”她冷笑着,又恢复了迦南离习惯的那脸冷淡不屑的表情。
“我才会获得最后的胜利。我邀请你,是让你有机会目睹这一幕。”
她轻轻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没错。强者才能有机会改变一切……”她突然又追问,“如果我在你身边,你不能再杀任何一位魔叹!你敢邀请我,不怕后悔吗?”
“我的法术已圆满了。”迦南离傲然答道。
性灵一凛,这才注意到迦南离的法衣。果真,那已是纯粹的暗夜蓝,与铠甲浑然一体。有风拂过,法衣高高扬起,恍若一双巨大的翅膀。
“还有,我可永不会俯身于你之前,称你为主。”
迦南离愣了愣,忍不住再次微笑起来:“我叫迦南离。”
性灵呆呆地站在那里,微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呢?”迦南离问。
“阕寒。”她梦呓般轻声回答。
阕寒。迦南离看着她,心头欢喜甜蜜,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走吧。”迦南离转身走出树洞。
阕寒怔怔看着迦南离高大的身影,从面前走过。
怎么会这样呢?主,在阕寒的眼中,只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卑劣生命,以屠杀为乐。她曾暗暗发誓永不会相信他们。可自己怎么竟不由自主地应允了他的邀请?
阕寒细想之下,心中不禁忐忑起来:他仅知自己是性灵,可是,自己并非普通的性灵……如此走出魔生林,到底是福是祸?他果真强大到有能力改变一切吗……
迦南离站在树洞外,发现阕寒并未跟随,转过身,面朝阕寒安静地站立,光芒洒落在他的铠甲上,目光霸气、稚弱、冷酷、温柔……种种特质矛盾而完美地集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