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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脸上红晕退后,坦然向迦南离承认了自己的弱小:“我说过,多个朋友,多份力量。或者,我应该说得更清楚:我想成为你的朋友,从你那里汲取我需要的力量。”
“我杀魔叹,并非你将因此成为朋友。我只是在练功。”迦南离冷冷说道。
微生脸色不变,反而微笑起来:“所以,我也没有谢你。我也只是想和你一起练功。”
迦南离看了微生一眼。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微生。然后,迦南离转身,继续前行,却丢下了一句话:“跟得上,就走。”
听到迦南离的最后一句话,微生笑得更动人了。他连忙继续砍着荆棘,很快砍出一条通路。
不远处的迦南离也有心照顾,行走不似方才那般急速。待微生通过了荆棘丛,他们便一前一后间隔不远地向魔生林深处走去。
天上红光大盛,已至正午。血色光芒从茂密的枝叶中泼洒下来,在林间射出无数血红光斑,仿佛一只只邪恶的眼,不停闪动。
午木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功夫来——尽管他实在是没有练过哪怕一秒钟的功夫。于是,午木兴高采烈地改口说:“没练功都这么厉害,那么,我就佩服我的天才好啦。”
午木与之对话的,是一只停落在他肩头的小虫。
真正告别了散言嬷嬷一行,世界顿时孤寂。午木拄着权杖,没有进入魔生林,而是沿着魔生林的边缘无意识地慢慢走着,不时停下脚步,默默眺望远方。
暮色四合,光芒黯淡。远处的五座山峰,有如巨人,高高耸立。谁会知道,这山峰之上,已是空空荡荡,在那宫殿里停留的,尽是渺若轻烟的魂魄呢?
午木看着,怔怔的,心底泛起莫名的忧伤。
一只小虫,突然从远方飞来,围绕午木盘旋数圈,竟停靠在午木的肩头。
在这里能够看到其他生命,这可真是件稀罕事!而且这小虫竟晶莹剔透,还隐隐闪着微光。
“你是来陪我的么?”午木兀地从沉思中醒过来,高兴地对小虫说道。转念,午木自言自语地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我的生命,可只有不能浪费的12天!有你做伴,我们就一起进入魔生林吧!”
午木每说一句话,那只小虫总是会在他面前飞舞,绕出不同的形状。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小虫飞舞得更加欢快了。午木想,小虫大概是听懂了自己的话。并且由此肯定:小虫大约也是在和自己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你的话。我还得多多了解你才对!”午木便如此向小虫承诺。
如果午木知道这小虫的来历,恐怕就会另发感叹了。他怎么也不会猜到,这小虫,是散言嬷嬷凝元神幻变而成!
回到宫殿的散言嬷嬷,想来想去也放心不下独自进入魔生林的午木,可圣灵在幼主活着时,只能留守宫殿内。她想来想去,身体还留在宫殿内,却将元神变成这个小虫,来跟随午木。
暮色渐浓,小虫也越显光亮,到了后来,那小小的身体简直清辉四射。午木走两步,就会很是宝贝地伸出指头摸摸小虫,生怕冷落了它,它会突然飞走。
至于让午木引以为荣的功夫,体现在午木进入魔生林时。
午木绕着魔生林边缘走了许久。每一处都被荆棘包围着。午木暗暗发愁:该怎么过去呢?
午木将小虫重新送回肩头,蹲下身子,准备将那些荆棘看个仔细。这时,他披的法衣碍事地垂到了地上。他索性解下肩头的法衣,两手一捋,宽大的法衣便成了一个长条,被他系在腰上成了腰带。
散言嬷嬷看到这一切,也只有暗自叹气。
利落起来的午木蹲在荆棘旁边,煞有其事地盯着,仿佛在赏玩绝世珍宝。
荆棘茂密,利刺丛生。但它们显然已承受过不少践踏与砍杀。尽管刺还是那么锐利,可地上却零星落着不少枝叶,颇显凄惶。
午木拈起凋落的枝叶仔细看着,又用手轻轻摩挲着荆棘,感受着尖刺的锐利,轻轻细细,划过掌心。
片刻之后,午木站直了身子,用权杖顺着荆棘的方向,轻轻插入荆棘丛中,向外拨开一点,伸出右脚,斜斜地顺着左前方,向前迈了一步,稍做停顿,权杖又如法左脚也向左前方再迈一步……这么一步又一步,十余步后,午木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这样轻易越过了遍地荆棘!
对午木越过荆棘的奇妙办法,散言嬷嬷也是大吃一惊。小虫飞舞起来,从午木的肩头到头顶,不停盘旋,晃得午木眼花缭乱。
午木嘿嘿笑道:“你也为我高兴?还是在奇怪?要知道,锋芒都有它的方向。荆棘之刺,只为保护自己。顺着同样的方向,大家都不会受伤。这实在是很简单的道理嘛。干嘛要去砍砍杀杀。”
午木自言自语着,转过身,把手里拿着的荆棘枝叶,又细心插回土地中。
“说不定你们还能活过来吧。可惜,我的生命太短,是没机会看到啦。”
夜神宽大的黑袍终于将天空最后一丝血光遮掩殆尽。在粘稠的黑暗里,魔生林似乎慢慢活了过来。
从远处,不时传来魔叹的怒吼与主的喊叫。身边则是树木拔节时的喀喀轻响。一个夜晚,不知会有多少魔叹成熟,加入与主对抗的行列中来。
对主而言,这是恐怖的苏醒。到了夜晚,魔叹的攻击最容易得手。法术有所成的主,有的可用法力点亮,有的则会在白天采集树木的枝叶,施展法术,令这些枝叶在夜间便绽放白天吸收的光明。
但无论如何,夜晚的视野毕竟没有白天的清晰。凭借圣灵的法术,主固然不用担心被魔叹夺走生命,可魔叹的有效攻击,却能够夺取主的法力,使自身更强壮。
只是,午木半点法术皆无,毫不担心魔叹会从他身上找到什么法力,此时这点反而成了他最大的优势。
在不死的前提下,经历意味着乐趣。只身处在这诡异的魔生林里,午木极其满意地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散言嬷嬷真没说错。这里的确比宫殿好玩。”他继续晃晃悠悠前行。
越过荆棘后,便是真正进入了魔生林。林间没有路,树木与树木之间的缝隙便是路,曲曲弯弯地一直延伸着,似乎通往魔生林深处。这些树木排列得参差不齐,宽处可躺在中间打滚,窄时午木得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最糟糕的是,地上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硌得脚底生疼。尽管午木一直走得慢悠悠的,如果不是始终拄着权杖当拐杖,只怕他早就摔了无数跟头了。
“如果往生花也能够长在这里就好了。走起来脚感也舒适。”午木嘟囔着。等出去之后,有时间一定移植些往生花到这魔生林里!要是长满一地雪白的往生花,那可太美啦!午木想。尽管曾经往宫殿里移植往生花的计划以失败告终,但此时仅仅如此设想一下,他仿佛就看到了雪白的往生花布满魔生林的情景,马上就又高兴起来。
如此沿着此路走了许久,周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午木停下脚步,在小虫的微光里,努力打量着周围: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啊。不远处仍然是那丛荆棘。
“累了!累了!”尽管对走到哪里,午木实在无所谓,可走这许久却只是大绕圈子,也着实令他气馁。他站住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小虫的小身子,“你放心吧,天会亮,我们会回到宫殿,一切都会好起来。还是你最好,一直陪着我。”
看看不远处的荆棘,午木转念一想,笑了起来:“对啊,还有你们也很好,一直到现在都陪着我!”
午木实在懒得动了。
“我们就睡一觉吧。你应该也能睡着的,对吧?”午木冲肩头的小虫说道。说着,他后退一步,靠着路边的一棵大树,滑溜到地上,坐了下来。
对永不知饥饿、永不知疲倦的主而言,休息不是生理必需,而是远古相传的某种奇特的心理需要。类似于乐曲间的停顿。
但是,12天的生命呵,仅仅12天!谁会舍得用来睡觉呢!
只有午木,从一出生,他便呼呼大睡一整天。在后来的两日,他也每日保持6小时睡眠,直睡到口水横流,美梦翩跹。每次睡醒,看到散言嬷嬷哭笑不得的表情,还要大发感叹:“一场美梦,一次重生。真是没有比做梦更快乐的事啦!”
在宫殿里散言嬷嬷都无能为力,眼下,散言嬷嬷只是一个元神凝聚的小虫,对午木就更束手无策了。于是,午木靠着树,片刻之后就昏昏然睡了过去。
可惜这次还没等寻到熟悉的梦乡,午木就惊醒过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魔裳,午木感觉背后所靠的大树似乎在慢慢变软,自己的身体正在悄悄陷进去!
午木使了使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