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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陈寅恪在清华大学国学院指导研究生,并在北京大学兼课,同时对佛教典籍和边疆史进行研究、著述。在清华大学开设满蒙语文和历史、佛教研究等课程。他讲课时、或引用多种语言,佐任历史;或引诗举史,从《连宫洞》到《琵琶行》、《长恨歌》,皆信口道出,而文字出处,又无不准确,伴随而来的阐发更是精当,令人叹服!
1939年春,英国牛津大学聘请他为汉学教授,并授予英国皇家学会研究员职称。他是该校第一位受聘的中国语汉学教授,在当时是一种很高的荣誉。
1933年,陈寅恪的弟子陈哲三到日本,一次饭间遇到日本史学界大名鼎鼎的学者白鸟库吉,刚见面时白鸟对他十分傲慢无礼,后得知他是陈寅恪的弟子,便执礼甚恭,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来白鸟研究中亚问题,遇到困难,写信请教奥国学者,复信说向柏林大学某教授请教,而柏林的复信说应请教陈寅恪教授,当时钱稻孙度春假来日,正住隔房,他说可以代为求教陈教授,钱的春假未完,陈教授的复信已到,而问题也解决了。他说如无陈教授的帮助,可能至死不解。
苏联学者在蒙古发掘了三件突劂碑文,但都看不懂,更不能理解。后来,陈寅恪以突劂文对译解释,各国学者都毫无异词,同声叹服。
唐德宗与吐蕃的《唐蕃会盟碑》,许多著名学者如德国的沙畹、伯希和等,都难以解决,又是陈寅恪作了确切的翻译,才使得国际学者感到满意。
《蒙古源流》是明朝万历年间内蒙古萨囊彻辰所著,其中夹杂不少神话传说,与元代蒙汉文史书多有不同,往往让人们困惑不解。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陈寅恪发表了4篇论文,探明了《蒙古源流》一书的本来面貌,使人们对原来困惑不解的难题,得以了解通释,对后来的蒙史研究产生重大影响。
陈寅恪从事敦煌文献研究并把它纳入到世界学术领域中,得到各国学术界的认可。为了引导国内学者重视研究北京图书馆收藏的敦煌残卷,他在阅读后,就有关摩民教经、唐代史文、佛教主义等9个方面,著文列举其价值,为从事敦煌文献研究者开阔了视野,为我国敦煌学研究的全面开展,奠定了基础,开创了先河。
抗战胜利后,陈寅恪赴英国治疗眼疾,并应邀在牛津大学讲授东方学和汉学,欧洲各大学校的学者云集牛津,以亲聆他讲学为快,但除了伯希和、斯文赫定、沙畹等寥寥数人外,大多不能听懂。因为陈寅恪在演讲中广泛征引各种文献,使用10余种中亚古语,一般学者听不懂是很自然的事情。
金岳霖回忆陈寅恪:有一天我到他那里去,有一个学生来找他,问一个材料。他说:“你到图书馆去借某一本书,翻到某一页,那一页的页底有一个注,注里把所有你需要的材料都列举出来了,你把它抄下,按照线索去找其余的材料。”寅恪先生记忆力之强,确实少见。
中印战争结束后,中共密拟以麦克马洪线为准谈判边界问题,但当时却无人知晓,毛泽东思考一晚上想到了陈寅恪。当时陈寅恪已被打倒,早已双目失明,但他凭借记忆历数每段每句当在某书某页,从而向政府提供了珍贵的历史证据,保证了我国在谈判中占了主动,保证了我国在那次谈判中不失领土。
陈寅恪于1923年在柏林求学期间,写给其妹的一封书信。信中云:
“我前见中国报纸告白,商务印书馆重印日本刻大藏经出售,其预约券价约四五百元。他日恐不易得,即有,恐价亦更贵。不知何处能代我筹借一笔款,为购此书。因我现必需之书甚多,总价约万金。最要者即西藏文正续藏两部,及日本印中文正续大藏,其他零星字典及西洋类书百种而已……我今学藏文甚有兴趣,因藏文与中文,系同一系文字。如梵文之与希腊、拉丁及英、俄、德、法文等之同属一系。以此之故,音韵训诂上,大有发明。因藏文数千年已用梵音字母拼写,其变迁源流,较中文为明显。如以西洋语言科学之法,为中藏文比较之学,则成效当较乾嘉诸老,更上一层。然此非我所注意也。我所注意者有二:一历史(唐史西夏),西藏即吐蕃,藏文之关系不待言。一佛教,大乘经典,印度极少,新疆出土者亦零碎。及小乘律之类,与佛教史有关者多。中国所译,又颇难解。我偶取金刚经对勘一过,其注解自晋唐起至俞曲园止,其间数十百家,误解不知其数。我以为除印度西域外国人外,中国人则晋朝唐朝和尚能通梵文,当能得正确之解,其余多是望文生义,不足道也。隋智者大师天台宗之祖师,其解悉檀二字,错得可笑(见《法华玄义》)。好在台宗乃儒家五经正义二疏之体,说佛经,与禅宗之自成一派,与印度无关者相同,亦不要紧也。(禅宗自谓由迦叶传心,系据护法因缘传。现此书已证明为伪造,达摩之说我甚疑之。)旧藏文即一时不能得,中国大藏,吾颇不欲失此机会,惟无可如何耳。又蒙古满洲回文书,我皆欲得。可寄此函至北京,如北京有满蒙回藏文书,价廉者,请大哥五哥代我收购,久后恐益难得矣……”
这封书信被当时主持《学衡》杂志的吴宓得知,于这年八月的第二十期以《与妹书》为题刊载,梁启超就是通过《学衡》看到了这封信,并为陈寅恪之博学倾倒。一年之后,梁启超向曹云祥力荐陈寅恪,陈得以到清华执教。
【尊崇】
陈寅恪号称大师中的大师,教授的教授,几乎所有同时代的文人和学人都对这位大师极其尊崇。
抗战爆发后,陈寅恪一家南下香港,途经广西梧州市。当时广西大学就设在这里,李运华校长原是清华教授,得知陈寅恪一家来到此地,亲自到车站迎接,热情招待一家人吃饭。因不能在此过多停留,晚间,李校长与夫人一道踏着沿江灯火,亲送陈家老小登上内河轮船,茫茫夜色中,轮船沿江而下。
傅斯年到昆明,住在陈寅恪楼下。当时日机对昆明轰炸正酣,为了躲避轰炸,傅斯年命人在楼前挖了一个大土坑,上盖木板以作防空洞之用。住在三楼的陈寅恪为此专门作过一副带有调侃意味的对联:“见机而作,入土为安。”每次警报一鸣,众人皆争先恐后向防空洞奔跑,以尽快“入土为安”。这个时候,身体虚弱的陈寅恪不但右眼失明,左眼也已患疾,视力模糊,行动极其不便。陈寅恪本人有睡早觉和午觉的习惯,傅斯年怕陈寅恪听不到警报,或听到警报因视力不济遭遇危险,每当警报响起,众人大呼小叫地纷纷向楼下冲去,傅斯年却逆流而上,摇晃着肥胖的身躯,不顾自己极其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地向楼上急奔,待跑到三楼把陈寅恪小心翼翼地搀扶下来,送进防空洞。号称“大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傅斯年,竟对陈寅恪如此敬重呵护,一时在昆明学界传为佳话。
在西南联大后,当年名震一时的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就剩下陈寅恪一个人了,因此被刘文典誉为“国粹”。刘文典对陈寅恪却极为尊崇,不敢有半点造次,公然坦承自己的学问不及陈氏之万一,并多次向他的学生们云:自己对陈氏的人格学问不是十分敬佩,而是“十二万分的敬佩”。
陈寅恪在西南联大时,一日,日机空袭,警报响起,联大的教授和学生四下散开躲避。刘文典跑到中途,忽然想起他“十二万分”佩服的陈寅恪身体羸弱且目力衰竭,于是便率几个学生折回来搀扶着陈往城外跑去。他强撑着不让学生扶他,大声叫嚷着:“保存国粹要紧!保存国粹要紧!”让学生们搀着陈先走。这时,只见他平素藐视的新文学作家沈从文也在人流中,便顾不得自己气喘如牛,转身呵斥道:“你跑什么跑?我刘某人是在替庄子跑,我要死了,就没人讲《庄子》了!你替谁跑?”据说刘文典还给身边的教授估薪水,陈寅恪值四百大洋,他值四十,朱自清值四块,沈从文最低,连四毛钱都不值。
冯友兰早年留学哈佛时,就仰慕陈寅恪。在西南联大时,当时已任联大文学院院长冯友兰已是位大哲学家,在清华也称得上是上乘人物。但每回上《中国哲学史》课时,冯总是恭敬地跟着陈先生从教员休息室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听陈讲话,直至教室门口,才打个大躬,然后分开。
陈寅恪做学问用功极苦,以致眼睛受损,不得不住院治疗。学生们自动组成看护队,轮班伺候,替陈师母分忧。陈寅恪感动之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