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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周作人五十寿辰时,作打油诗二首,其诗云:“前世出家今在家,不将袍子换袈裟。街头终日听谈鬼,窗下通年学画蛇。老去无端玩古董,闲来随分种胡麻。旁人若问其中意,且到寒斋吃苦茶。”其二云:“半是儒家半释家,光头更不著袈裟。中年意趣窗前草,外道生涯洞里蛇。徒羡低头咬大蒜,未妨拍桌拾芝麻。谈狐说鬼寻常事,只欠工夫吃讲茶。”
常风回忆,1938年夏,到北平接家眷的叶公超受中研院与北大之托,劝周作人南下。叶在北平的两个月间,多次劝说周南下,但每次周总以南下有种种困难为由推脱,并请叶代为向在南方的朋友们说明。叶离开北平的前一日,到周宅辞行,临别时,周一直送至街口,时天色已晚,常风在汽车里“隐隐约约看见周作人孤单单地站在那里。一阵秋风落叶扫地而过,他还兀然不动望着即将开动的汽车向我们挥手。我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凄凉。车子开后叶先生和我好半天都没说话……车子开到大街上后叶先生才叹了一口气,‘苦雨斋将来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
1954年1月3日,这天是周作人的七十大寿(虚龄),他在日记中写道:“生日照例是不幸的日子,甚为不快,不知何时得脱此苦也。”
【人本】
周作人幼年与祖母蒋氏(其父周伯宜的继母)生活,对祖母很是同情,他回忆:“我的祖母……在有妾的专制家庭中,自有其特别的苦境……那种苦忍守礼,如不坐石条,不饮龙眼汤的事,正是常有。至于生平不见笑容,更是不佞所亲知灼见也。”
由于祖母的际遇,周作人对祖父很是不满,他于晚年回忆,一次祖父骂祖母“长毛嫂嫂”,还含糊地说了一句房帏隐语,祖母便哭了起来,说:“你这成什么话呢?”周当初并不懂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祖母一家曾陷入太平军中,祖父说的便是此事。明白之后,他“对于说这样的话的祖父,便觉得毫无什么的威信了”。
周作人祖父的妾潘姨太是北京人,喜欢京剧。在花牌楼时,她偶尔找来《二进宫》之类的石印戏本,让周作人帮她描一本,自己也按上年的小字抄一本。潘姨太当时刚过三十岁,却要陪着一个监狱里的老头虚耗青春,年少的周作人心里对她生出许多同情。
虽然几乎每次家中的风暴都是潘姨太惹起来的,也带给祖母许多困碍,但周作人认为:“以平常的妇女处在特殊的环境里,总会有这种情形,这是多妻的男子的责任,不能全怪被迫做妾的人……”
周作人从小就关注女性命运,除了祖母、潘姨太,邻家拒婚茹素早卒的少女、杨三姑等也给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成为他日后格外关注旧时代女性命运的原因。
由于周遭女性的遭遇,周作人憎恨蓄妾的男子,也因此,他日后对长兄鲁迅和三弟周建人颇有微词。他在山中杂信中说:“我平常有一种偏见,以为做不必要的恶事的人,比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做恶者更为可恶;所以我憎恶蓄妾的男子,比那卖女为妾——因贫穷而吃人肉的父母,要加几倍。”基于以上原因,他对提鸟笼的人也极为反感,认为“同缠足一样是痛苦的赏玩,是一种变态的残忍的心理”。
周作人大姑去世后,其女儿珠姑因不堪同父异母兄嫂的虐待,与一个茶房店伙私奔,做了那人的妾。一年,珠姑托人给鲁老太太带来一些礼物,说想念外婆家,希望能让她前来走动。鲁老太太与家人商量后婉辞谢绝了。周作人晚年提及此事很是后悔,他说:“我家自昔有妾祸,潘姨刚才于两年前出去,先母的反感固亦难怪,但我们也摆起道学家的面孔来,主张拒绝,乃是绝不应该的,正是俞理初的所谓虐无告也。回想起这件事,感到绝大的苦痛,不但觉得对不起大姑母,而且平常高谈阔论的反对礼教也都是些废话。”
周作人的叔叔伯升只比周大两岁,二人自小一起上书房念书,后又一起到南京上学。1904年,周作人的祖父去世,当时作为长子的周作人父亲早已去世,长孙鲁迅在日本留学,周作人便顶替了祖父葬礼中“孙子”的位置。不久,叔叔伯升从学校回来奔丧,周作人本以为自己可以卸任了,但却未得到许可。周作人不知道是因为礼教的规定还是仅仅因为伯升是庶出,他认为,如果仅仅是后者,那对伯升实在是极不公平的。周作人与伯升关系一直很好,伯升37岁早逝,周作人很是为之叹息,晚年在回忆录中亦多次谈及。
周作人很注重对儿童心理的研究,他多次指出中国的儿童书籍太少,不能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到晚年,他为自己当初没有学习绘画,不能为儿童们画画而遗憾。他还从《太平广志》中为儿童玩偶找出了中国名字——“新妇子”。
冯至曾对静远说,周作人在男女关系上比较开明,北大某教授曾写信追求一女学生,女学生将信件公开,某教授被免职。周作人曾为之鸣不平。
周作人评价中国书籍有一条独特的标准,就是看作者“对待人的态度”,特别是“对待女人、儿童的态度”。依此标准,中国书籍中惟有《红楼梦》是好的,《西游记》和《聊斋志异》可以给儿童带来快乐,故可以一读。《水浒》中,他最喜欢鲁达,最憎恶武松,因为武松嗜杀,杀嫂子,血溅鸳鸯楼,虽是中国传统的英雄,在他看来则是狗熊;而鲁达在水浒英雄中杀人最少,仅为一人,这一人还是因无奈和失手。
周作人晚年常写文章责备鲁迅“娶妾、多妻”,孙郁认为,周之所以对长兄如此苛刻,“一是因羽太信子之故而结下的怨恨;二是从朱安的角度考虑问题,觉得朱安太可怜”。
【雅趣】
周作人在八道湾的寓所苦雨斋,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里是当时文学界名人雅集的地方,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都可以前来,“推门即入,不拘形迹”(张琦翔语),经常前来的名士有钱玄同、刘半农、黎子鹤、马季明、徐祖正、俞平伯、沈尹默等人。
张中行回忆,周作人以态度温和著名,他的苦雨斋从不将访客拒之门外,每有人来,总是客气接待,对坐在椅子上,不忙不迫,细声微笑地谈闲话。“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横眉竖目,也没有人听过他高声呵斥。”
周作人好饮茶,尝言,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
在《雨天的书·自序一》中,周作人说:“今年冬天特别的多雨……在这样的时候,常引起一种空想,觉得如在江村小屋里,靠玻璃窗,烘着白炭火钵,喝清茶,同友人谈闲话,那是颇为愉快的事。不过这些空想当然没有实现的希望……只好随便写一两行……聊以对付这雨天的气闷光阴罢了。”
周作人常在散文中提到各地饮食,他晚年作品《知堂回想录》中更是有一章“路上的吃食”专门谈在各地求学时吃过的风味小吃。后钟叔河辑录《知堂谈吃》一书,在序中说:“谈吃也好,听谈吃也好,重要的并不在吃,而在于谈吃亦即对待现实之生活的那种气质和风度。”
周作人的《五十自寿诗》发表后,刘半农认为周的诗虽然不错,却“撒了谎”:周不会作画,从不写草字;玩古董有些瞎吹,种胡麻更非事实;寒斋不寒,炉火很旺;苦茶不苦,你若去吃,定是三炮台香烟和法国面包点心。
【性情】
周作人出生的那天,他的一位堂房叔叔夜半归来,走进内堂门时,似乎看见一个白须老人站在那里,转瞬就不见了。后半夜,周作人便呱呱坠地。堂叔看见白须老人的传言不胫而走,传来传去,白须老人竟变成了老和尚。从此,周作人便被传言是老和尚投胎转世。周后来亦自承是一个和尚。
生病住院期间,周作人读了大量的佛经。从《鲁迅日记》得悉,鲁迅去探病时,常给他带去佛经,还特地去给他买过经书。他的早期作品常谈佛理,如《山中杂信》、《胜业》、《谈戒律》、《释子与儒生》等。但从上世纪40年代直至其去世的20年间,其作品再难觅与佛理有关的言论,研究者认为,这大概与他晚年对现实的顿悟有关。
儿时,鲁迅对周作人说长庆寺的佛像有许多手,手里拿着各种东西,其中还有骷髅。周当时并不明白骷髅的意思,经鲁迅解释后,他感到非常恐惧,以后到寺中去都不敢正眼看佛像。父亲病时,周作人兄弟三人常听父亲讲《聊斋》,周记得其中有一种叫“野狗猪”的怪物,兵乱后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