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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龙云的脊背动了动,像是在打颤,又像是在用气。但他还是保持着缄默,既没转身,也没伸手夺刀。
“小山子她才多大,你玩了那么多女人,怎么就放不过一个她呢?”
江武的声音接近于控诉了,夜晚的天空下,那声音听起来分外揪心,震耳。跟班男人像是被感染,一时,竟站在那儿,不知道是该保护主人还是该……
腾龙云闭上眼。江武的声音也感动了他,他的心在一点点变湿,泪水,不,血水在慢慢浸染着那儿,那儿发出一阵阵不能抗拒的痛。
有那么一刻,腾龙云甚至主动为江武递上脖子,他想,如果江武真能下得了手,他是愿意把这颗头送给他的,让他拿去,最好就祭在小山子的坟头上。他这一生,做孽太多啊,十七岁的小山子,说到底还是葬送在他手上。奇怪,他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小山子呢?细细一想,这辈子反反复复折腾他的女人,原来是小山子,现在是吴雪这两个女人,到底用了什么魔法?算了,不想了,如果江武真能替他了断,他倒是很感谢他。
来吧,江武,别那么孬种,一刀下去,不就两清了?
他听见匕首划过脖颈的声音,很美丽,很有质感。他看见自己的身躯倒下去,倒在血泊里,倒在罪恶里,倒在汪洋一般的悔和恨里。他多么知足,多么开心啊。他看见了养父腾墨,看见了小山子,哦,小山子——
奇怪,怎么又是小山子?
腾龙云打了一个哆嗦,这个哆嗦打得真不是时候。因为偏偏在这个时候,江武泄气了,江武怎么能泄气呢?
江武扔了匕首,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沮丧至极地说了一声:“我能杀得了别人,怎么就杀不了你啊?!”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腾龙云莫名地就来了气。这些日子,腾龙云的气往往来得很极端,发泄得也很极端。他鄙夷地瞥了眼狗屎一般堆在地上的江武,恨恨道:“就你这孬样,还配跟我玩,喂太子差不多。”
腾龙云也许说着无意,跟班男人却像接着了圣旨,腾腾几步,跨上台阶,冲进屋子,一把提起江武。等江武发觉不对劲时,跟班男人已将他丢进铁笼里。
铁笼里还有一头兽,“太子”。
“太子”晚上都是要安静睡觉的,它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争争吵吵。这晚江武他们的出现惊了它的好梦,“太子”好梦一惊,就易发怒,脾气躁得没法提。跟班男人刚把江武丢进去,小铁门还没锁,它便长嗥一声。
“放我出去,腾龙云,放我出去!”
江武连惊几身汗,他决然没想到,腾龙云会毒辣到如此程度。
“腾龙云,你还是不是人,快放我出——”
去字还没说出口,“太子”怒了,它甩甩头,睁大眼睛,怒视着江武,警告他,再敢乱叫,一口咬断他脖子。
江武吓得往后缩,但笼子就那么大,往哪缩?没退几步,扑通倒在铁笼里,其实是软在铁笼里。“太子”失望地摇摇头,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丢进这样一个软包来。它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掉下一大串哈喇子,恶作剧般往江武那边挪了两步。
江武吓得魂飞魄散。
腾龙云这个时候已从气急败坏中醒过神来,重新走出屋子,看了一眼铁笼子,想让跟班男人把江武放出来,哪知,意外发生了!
错还是出在省厅罗处身上,本来,钟涛是不想让他来的,接收完抄手,钟涛就让罗处他们回去,罗处听说钟涛他们晚上要行动,抓捕腾龙云,信心来了,非要一道参加。尚大同这晚负责整个行动,一听罗处要参加,犹豫了一会,点头同意道:“好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就这么着,他们出发了,如果按平时的速度,他们应该能在江武和何叶越过围墙时赶到狼园。如果那样,情况就会是另番样子,但路上,罗处忽然接到来自省厅的电话,说何叶失踪了,四处找不到。在省厅,何叶只跟罗处和另外一名副处长联系,她是省厅从百余名特警中挑来的,为了彻底查清当年发生在彬江的那起大案,以及找出当年放走江武的幕后人物,省厅通过特殊渠道,将她安插在江武身边。谁知她跟江武到了彬江,意外地发现,江武竟跟市长范宏大有染。这一发现立刻引起罗处等人的警觉,罗处怀疑,向树声裸死案,跟江武有关,跟市长范宏大也有关。为了拿到确凿证据,罗处要求何叶,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尽量诱惑江武,力争拿到江武跟范宏大苟且的证据。两天前,何叶突然向罗处报告,说她终于找到跟江武单线联系的那个人,何叶说出的名字吓了罗处一跳,那人居然是谭伟!
何叶失踪,会不会跟谭伟有关,是不是谭伟嗅到了异常,或是察觉到了何叶的真实身份?一连串的问题跳出来,迫使罗处做出决断。几分钟后,罗处跟钟涛说:“你们先去狼园,我回彬江,我必须找到她!”
钟涛当然不放心:“彬江这么大,你上哪儿去找?”
“放心,我自然有办法。”尽管这么说着,罗处心里还是没底。何叶在彬江的行动,完全由她自己决定,省厅不会干涉,这也是她作为卧底最起码的保证。
两人争执了一会,钟涛派两名警员跟着罗处返回彬江,隔十分钟向他汇报一次。
这一耽搁,半小时过去了,就在钟涛他们快要接近狼园时,罗处打来电话,说何叶有了消息,一分钟前她向罗处发了求救短信,从短信判断,她就在狼园,情况十分危险。
钟涛说:“我马上冲进去!”
罗处命令:“你们谁也别动,必须等我赶到。”
钟涛他们焦急地等在黑夜里,这个时候的狼园已在钟涛视线里,他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隐隐的说话声。又是半小时后,罗处赶到,几个人简单分了工,然后才向狼园发起攻击。
腾龙云刚想冲跟班男人发话,猛听得院外传来一声吼:“都别动,你们被包围了!”紧跟着,就有数盏强光灯朝狼园射来,刺目的灯光逼得腾龙云抬不起头,凭感觉,他好像看见院墙上站满了人。
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
娘的,一夜都不得安稳!腾龙云恨恨道了一声,整整衣衫,从从容容往台阶下迈了两步。
说话间,钟涛跟罗处已跃进狼园,再高的围墙,再厚的铁丝网,都是挡不住他们的。只是,他们没想到,十余盏强光灯加上他们过猛过快的动作,突然间就惊了睡梦中的狼跟藏獒。瞬间工夫,狼的嗥声跟藏獒的嘶叫混杂在一起,震彻了整个乌山。
世界陷入声音海洋。
罗处刚说了声不好,就见铁笼里“太子”猛地一跃,伸出锋利的前爪,扑向江武。江武眼见着来了救星,哪想到“太子”会在关键时候取他性命。
“腾龙云,你狠啊——”江武边抵挡“太子”,边发出绝命的哭骂。
罗处再想救江武,已经迟了。“太子”是不能被激怒的,刚才那十几道强光,等于是逼它发出吃人的信号。它也意识到主人遭遇了什么,这个时候,它是想为主人尽忠的。于是,在数十名武装警察的眼皮底下,在数十把冲锋枪的威慑之下,“太子”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锋利无比的牙齿。
铁笼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太子”的长嗥跟江武的绝命声混在一起,一下就把狼园的夜晚扯到了极高的天空中。
那是多么悲壮的声音啊,几个月以后,钟涛想起来,仍然忍不住双腿打颤,毛骨悚然。
后面冲进来的陶陶一看铁笼里跟狼决斗的是江武,惊起嗓子就喊:“他不能死,他是华英英案的凶手!”
华英英三个字刺激了腾龙云,他挪动了一下步子,扭过身子,用一种别人无法看透的目光盯住铁笼,盯住江武。这一刻,腾龙云忽然明白,江武为什么会来彬江,他又怎么能从容地来到彬江。
是范宏大!
他也同时明白,范宏大让江武来彬江的目的。
是让江武解决华英英跟向树声!
那么,江武关于妹妹小山子的种种偏见还有武断,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腾龙云笑了一声,五子啊,让我怎么说你呢,认贼做父,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他掉过身,耳朵里突然就清静,清静极了,任凭铁笼里杀个天翻地覆,人仰狼翻,他是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了。
哦,小山子!他喃喃地叫了一声,眼眶里突然就滚下一行老泪来。
江武死了。
死对谁来说,都是无法更改的结局,但这种死法,却让人不敢面对。
“太子”意犹未尽,瞪着一双血红的大眼,警惕地扫视着这些深夜闯进它家园的人。
罗处举起枪,控制不住地要射向“太子”。钟涛一把拦住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