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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书记,情况特殊,我们也是出于高度负责的态度才采取措施的,况且事先请示了市上主要领导。”楚局长一边擦汗一边为自己的行动做解释。
“你们请示了谁,纪委哪个领导点了头?”郑春雷黑着脸,他今天的样子很凶,钟涛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动怒。
“是程副检请示了范市长后做出的决定。”楚局终于说了实话。
郑春雷愣神地望了楚局长半天,叹气道:“怪不得呢,你们真是把组织程序学到家了。”说完这句,他的手在桌子上摸了半天,好像是在找烟,钟涛赶忙将烟递上去,没想到郑春雷狠狠地责怪了他一句:“拿一边去!”
片刻后,郑春雷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查吧,不过我把丑话讲前面,如果查出刘亚平有问题,我郑春雷第一个站出来为他定刑。如果是一场恶作剧,相关责任你楚兴元一个人负!”
楚兴元是楚局长的大名,钟涛发现,今天的楚局长远不像自己印象中那么镇定,无论是汇报还是挨批评,他都在走神,精力不集中。
楚局长带着两名科长走了,钟涛望着郑春雷,不敢说话。反贪局调查刘亚平,这戏又唱的是哪出?彬江眼下的情势,可是乱得没有章法了。
“说吧,什么事?”郑春雷很快调整好自己,处于漩涡中心的他,脸上多少透出几分憔悴。
钟涛简明扼要将李警调查到的情况做了汇报。郑春雷听完,久长地沉默着,屋子里的空气比刚才紧了许多,钟涛有点压抑。
“知道这女人是谁吗?”半天,郑春雷沉沉地问。
钟涛摇头,一边坐着的李警想点头,一看钟涛摇头,又赶忙跟着摇了摇头,屏住呼吸听郑春雷往下说。
“她不姓温,也不叫温虹,她是彬江最早的大地产商王洪山的私生女。”
“什么?!”钟涛差点没把眼珠惊出来,王洪山,这个消失已久的名字,突然从郑春雷嘴里跳出来,着实骇了他一跳。
“她母亲当年是彬江一枝花,外号玉兔,在电视台工作。那时王洪山刚刚起步,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包工头。但此人色胆不小,为了占有她,真是费尽心机,最后几乎是强暴了她。玉兔也算是不幸,丈夫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发生此事后,丈夫跟她离了婚,后来她离开电视台,去了乡下,生下女儿后,又不幸患了癌症,最终死在乡下。温虹是她小姨拉扯大的,起初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大约是在王洪山出事逃跑的那年,王洪山派人找到了她,原想父女相认,没想让温虹痛骂一顿。王洪山潜逃后,一度想把国内的资产转到温虹名下,由温虹来继承。我们抢先一步,冻结了他所有资产,王洪山的目的没得逞。不过有迹象表明,温虹这些年发迹,跟王洪山暗中提供支持有关,她走上文物走私这条道,也跟王洪山有关。可惜的是,到现在我们也查不到王洪山的踪迹,不能将他缉拿归案。”
“不会吧,既然她是王洪山的女儿,怎么可能跟腾龙云搞在一起?”钟涛就像听神话一样,这些故事离他太远了。
“这就是她的隐蔽性,这个女人很复杂,不能用一般的眼光去看她。她心中既埋藏着大恨,也燃烧着大野心,她是一个能把仇恨化做手段的女人,可以说到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步。你们都被她蒙骗了,她是用另一种手段报复腾龙云。”说到这儿,郑春雷坐下,满是睿智的目光看着钟涛跟李警,“判断一个人,必须先搞清这人的背景,每个人走上犯罪,都有他走上犯罪的心理动机。对温虹而言,动机就是仇恨,她恨这个世界,恨一切,她在利用自己的身体还有王洪山的暗中支持,疯狂地报复这个世界。”
钟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与其说郑春雷在给他们讲故事,不如说郑春雷在给他们上一堂生动的课。
“不错,温虹一开始是搭上了那位港商,但你们知道那港商是怎么出事的吗?”
钟涛摇头,李警听得更是出神,郑春雷的话对他冲击太大,心中那份自豪感早没了,不住地啧啧道:生姜还是老的辣啊。
“怕是想不到吧,就是温虹从中搞的鬼。这下你们该明白,她为啥叫抄手了吧。”
从郑春雷那儿出来,已是下班时间,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走在人群中,钟涛跟李警都是一个脸色:阴沉。他们的心也沉甸甸的,郑春雷的话,句句砸在他们心上,也让他们对人生两个字,有了更深更痛的理解。貌似繁华的生活表象下,到底隐藏着多少血淋淋的痛和苦?一张张灿烂动人的笑脸背后,又隐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楚?为什么我们总是被假象迷惑?为什么我们总被关在事物的真相外面?
走了大约十分钟,钟涛手机响了,是陶陶打来的。陶陶外调已经结束,遗憾的是,“光头帮”帮主谢三至今仍无消息。早在两个月前,谢三就已离开深圳,去向不明,他在深圳的公司还有房产全都转到了别人名下。陶陶她们虽是锲而不舍,展开了一系列艰苦侦查,但狡兔三窟的谢三早已做好反侦查准备,陶陶她们只查明,谢三原名谢泰军,彬江三峰县人,此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早年在彬江开过歌厅、茶坊,组织过地下赌博活动,后来因合伙坑人,差点被赌徒联手做掉。彬江严打赌博犯罪,谢三提前闻到风声,逃之夭夭。他在深圳干过许多事,踏过黄包车,帮人卖过假古董,后来又跟一姓岳的男人联手卖假文凭、假证件,发了一笔财。但此人干每一行都谨小慎微,涉水绝不会太深,警方也拿他没办法。谢三在深圳真正创业,是开了一家传销公司,卖保健药品,光子就是那时候让谢三从彬江挖去的,光子先后还为谢三骗去不少人。几年后国家打击非法传销,谢三一看风头不对,又第一个洗手,抢在警方严打前脱身出来,开了一家旅游品销售公司,其实干的还是制假贩假的营生。深圳警方说,谢三这人社会背景复杂,结交的人五花八门,一段时期警方曾盯上了他,怀疑他跟走私团伙有染,但谢三很快就规矩起来,他把那家很有赚头的旅游品销售公司转给了别人,自己则老老实实开了一家小餐馆。因为找不到明显的犯罪证据,警方只能作罢。三年前谢三开了一家旧货店,专做旧货生意,并在彬江等地高薪聘请了一批像光子这样的业务员,帮他提供信息,旧货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这次关闭旧货店,警方并不知情,是陶陶她们去后双方联手调查中才得知的。
无功而返,陶陶的积极性受到挫伤,回来到现在,始终闷闷不乐,而且钟涛发现,最近陶陶情绪极不稳定,一趟深圳之行,她像是变了个人。
陶陶在电话里说,她在清江大街十八号,要钟涛过去。
钟涛犹豫了一下:“我现在很忙,能不能换个时间?”
“我不管,我就要你现在过来!”陶陶在那边赌气说。
钟涛望了李警一眼,压低声音说:“我现在不方便,等一会儿再说好不?”
“钟涛,我要你马上过来!”陶陶突然就吼出了声。
钟涛脸一白,知道麻烦来了,自从那次在咖啡屋有了亲热后,陶陶对他,渐渐有了霸道之意,动不动就给他来小性子,弄得他很是被动。钟涛后悔,雷池真不是乱越的,有些感情一旦过界,是非也就跟着来了。幸亏老婆不在身边,否则,他早就焦头烂额了。钟涛真想关掉手机,不理这朵刺,转念一想,陶陶如此反常,不会是真遇到什么事吧?这么想着,他跟李警说:“你先找个地方吃饭,晚上我们再碰头,对了,如果政委问起来,就说我临时想起一事,去打听一下。”说完,也不管李警怎么看他,伸手拦了辆的士,就往清江大街去。
钟涛刚进酒吧,就被陶陶一抱子抱住了。清江大街十八号是清江有名的情人吧,这里除了各色的酒吧外,尚有两样东西,一是玫瑰,一是眼泪。钟涛一阵惊慌,想推开陶陶,哪知陶陶抱得又猛又烈,一双手钳子一样箍着他,脸先是在他胸脯上摩挲,很快的,整个身子都紧贴了过来。钟涛感觉到她柔软的胸脯,感觉到她两条弹性十足的大腿,还有毛茸茸的长发。
“陶陶。”钟涛叫了一声,想让陶陶冷静。没想陶陶猛地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
陶陶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爱起来疯疯狂狂,不顾一切。如果说这些年她始终都在压抑着对钟涛那份爱的话,现在她完全不管不顾了。因为她知道,钟涛心中有她。这是多么令人鼓舞的一件事啊,一想到这个,陶陶就莫名地激动,热血沸腾。
爱情,这就是爱情!三十二岁的陶陶自以为曾经抓住了爱情,结果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