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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也要走两三天。”
“那没有客船吗?”
“有,是小火轮。听老人说,革命军还没到芜湖的时候就有了。”
“哦!那还蛮早嘛。”
“是啊。后来兵荒马乱的,在这江上跑的小火轮也时有时无,没个准。后来,国民党败了,在青弋江口沉了一条轮船。解放后,四叔他们还参加打捞的,他们把打捞出来的轮船修好,取名叫‘安国号’,就在这青弋江跑客运。”
“哦!四叔那时就跑客运了?”
“不是他自己跑,是给公家跑。四叔他水性好,又会木匠,过去的船不像现在都是水泥浇的和铁壳子的,那时的小火轮都是铁壳子木舱,大铜铆钉有牛眼这么大,考究的很。四叔就在‘安国号’上当水手和修理。”
“那四叔后来怎么不在船上做了?怎么又回老家了?”
“嘿!这话说来就长了。我们吕家解放前也是个大家族,兵荒马乱的,吕家散了,有做国民党专员的,也有去当新四军的,还有当私塾先生的。四叔他义气,好结交朋友,解放前经朋友介绍,他当了一阵子水警,就是现在的水上缉私。三反五反那年,有人揭发他是水霸,差点把他镇压了,后来是当过新四军的三叔找了人,调查他当时也只是个小罗罗,就发配他回老家了。”
“哦哟,真是冤枉。那是谁当过国民党专员呀?”
“是我二姑父。他原本是个教书的,学问也蛮高,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当上了国民党的专员。还没解放那年,他就带着我二姑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有人说去了台湾,也有人说他去了南洋。”
“那一直就没音讯?”
“没有。估计啊,早死了。要不死,他们也该回来看看呀。”
第92章
回到阔别多年的吕佳老家,楚宁感受到一种欣慰和温暖。冬天,皖南山里的气候就象顽皮的孩童,反复无常,有时温暖如春,有时却突然翻脸,早晨还阳光普照,夜晚却又冷风习习,寒气逼人。这里的冬天不像北国,北方的雪,在诗人笔下是白色的,雪花飞舞的时候是浪漫的;皖南的冬天没有北国那种纯白,在楚宁的画纸上,冬天是淡淡的灰白。在楚宁心中,不见一丝阳光的季节是最凄美的,也是最能够感悟人生的。刚到村子的时候,他先在大表哥家落下脚。年前,一场雪儿落了下来。早晨起来,雪还在不停的飘着,村子里、山岗上渐渐的就像披上一层白色的蚕丝,透透薄薄的。大表哥领着楚宁去茶场,原本的茶场早已不是以前的规模了,沿着山岗多了不少新盖的房舍。他手指着新盖的房子跟楚宁说:“自打你那年带学生来画画,没过十来年,我们这儿就名扬四海了,现在不仅成了画画人写生基地,而且也是我们村里的产业喽。”
“那好呀,想不到当年我一个小小举动,能带动这么一个产业,那还得是你大表哥的功劳啊。哎!”楚宁叹了口气,他感到眼前与这村子格格不入的新房子,心里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他停下脚,叹息地说:“哎!要不是你介绍我来这儿写生,恐怕也不会糟蹋成这样子。”
“你们这些画画的人呀,眼里都是旧的好。可我们不这么想,山里人祖祖辈辈呆在这儿生活,看惯了,也看厌了。你看这老房子,现在看上去漂漂亮亮的吧,以前都要塌了,要不是卖给人家,早就没有了。”
“这房子修的不错啊!卖给什么人了?”
“说是一个法国人,也是画画的,老婆是中国人。”
“噢!法国人也住这来了。”
“不是他一户,还有好几个外国人呢。现在这村子住了不少画家,你看这院子,也是一个画家买的,听说他以前还做过什么文联的副主席。”
“哦哟!红顶文人也躲这来了,看来真是围城喽。”
“什么围城?我也给你围了一块地。走!我带你去看看,比这儿还好。”大表哥没有理解楚宁说“围城”的意思,他还以为他羡慕人家呢。
“给我围地?”
“是啊,去年我也把你们住过的那看楼修了,还围了两亩地,就等你来看看怎么弄呢。”
“看楼?什么看楼?”楚宁没有听明白。
“噢!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小木屋。前些年我去南京的时候,你不是说想在这儿盖个房子嘛,我给你们围了地,收了不少旧砖旧瓦,还有不少老门老窗的,你看看怎么用吧。”
“哎呀!那太谢谢你大表哥了。当时我也就这么一说,想不到你还真这么办了,那我真的要好好设计设计,就在这陪你大表哥养老了!”
“你可别陪我养老。你啊,还是做你的事。表妹她在的时候,她也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说你啊,是能静能动的人。我看你啊,还是重情重义的人啊!你有这份心啊,我表妹也会含笑九泉的。另外啊,你想在这儿住就在这儿住,想修个院子,我们吕家个个都会出力的,我们吕家绝不会拿你当外人的。”
楚宁听了大表哥的话,他心里酸酸的。
回到吕佳的老家,楚宁的心愿是想在祠堂里给吕佳立个牌位,可按祠堂的旧规矩,过去就是活着的女人,也不能随便进这祠堂,唯有一天例外的是女人出嫁结婚的日子。如今,吕佳已离世了,这让大表哥很难过,但楚宁的心愿也让他很为难。在皖南山里的每一处村落,祠堂几乎都是村落的历史追溯,它不仅有一定规模的建筑,而且用途也各异。虽说,如今的宗祠,族人的活动少了,它静静的矗立在村落里没有一句话,也没了旧时的说教。假如,你要是走近它,就会有一种强大的精神包围着你,激动着你,感染着你,哪怕只是一种暂时的感觉,这种感觉也会永远地留在你的记忆里。如果说,这祠堂是一种文化,不如说是一种精神,但即便是精神的,可旧时的规矩又是那么封建和恪守。
楚宁没有责难吕氏族人,他静静的住了下来,日复一日的筑着他的小院。第二年初春,大表哥眼看表妹的祭日要到了,他说服了老辈,以同辈的长头名义又召集了族人议事,又以吕氏祠堂的看护为先决,最后族人破例同意给吕佳在祠堂里立牌位。吕佳祭日的这一天,天上下起了小雨,祠堂里寂静无声,没有立牌位的仪式,也没有哀乐,楚宁把他亲手为妻子刻的牌位安置在祠堂,然后独自一人沿着和吕佳恋爱走过的小路走了一圈。其实,楚宁并不是要这传承的牌位,他只想让族人和后人知道,吕佳的殉职理应受到人们的尊重。
冬去春来,楚宁呆在山里,他筑了一处小院。院子全用旧砖瓦和老门窗拼凑建的,徽派的味道也蛮纯正。大表哥帮他移来了一株桂花和石榴树,楚宁又在小木屋的原来位置复原了木屋,还种了紫藤。他计划在这木屋里写一部小说,大概的内容是说他自己的故事。
晚上,他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忽然屋里的电话响了,他进屋接电话。电话是老赵打来的。
“老弟啊,最近忙什么啦?院子落成啦?”
“你找话说了吧?早就落成了。今天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
“哪是什么想起来哦。小妹问我你最近怎么样了,我得问问啊,不然不好汇报。你说是不是?”
“哈哈!真够听话的?你告诉小妹,与世无争了,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别把自己弄成世外高人似得,跟你说件事。”
“说吧,如今我真的是闲人啦。哎?前几天吴乐宝刚来过我这,我还跟他说到你们的呢。对了,吴乐宝说他最近缺酒了,你帮他弄点酒吧。”
“没问题,对了,小妹让我跟你说件事,”
“你别打岔。别忘了,他过年要用酒啊。你可千万别忘了。”
“放心吧,哎!不说了。说另外一件事吧,”老赵知道楚宁在打岔,他只好岔开话题说:“前几天,宰我那些破东西的人来我这了。”
“什么?那个什么狗屁秘书长?”
“是的,来了一帮人,他说他来雅安买石头。”
“你要当心啊。”
“那是啊,他昨天请我和小妹去吃饭了。哎?他还真行,我们这里的文联接待他的。听说,这秘书长要退了,正在筹建他的艺术馆呢。”
“可笑,真是可笑哦!怎么什么人都能建艺术馆啊?”
“嘿!这就是跟党走的好处啊。”
“慢慢看吧,这历史上火烧阿房宫的事不比比皆是啊。哎?老赵,你怎么又跟这些人勾搭上了?”
“哪是我勾搭的哟,还是我那个记者朋友带来的。他现在专门负责文化艺术专栏了,到处拉人头卖版面,还牛哄哄的。”
“你更要当心啊,现在的文化流氓和文化商人太多了,可都是生意人,而且都是地地道道的党商,你懂嘛?”
“懂,不说这些了。嗯?听小妹说,她让你看过一封什么邮件,你看了?”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