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哈!你在想你姐姐,她身体欠佳?”
“不,我没想着她,”莫莉说道,口气很断然,“我在想穿衣服,梳妆打扮,第二天困乏无力的事。”
他愿意的话可以认为她这是冷漠。而她则觉得她此刻感受太多,引起心里一阵奇怪的紧缩。但他一贯为人厚道,没有对她的话进行任何曲解。就在他离去之前——当时他正在做样子握起她的手向她告别——他低声对她说话,声音低得大家听不见。
“有没有我能为你姐姐做的事?她要是爱读书,你知道我们家的书不少。”他见莫莉既没有肯定的神情也没有用肯定的话语回答他的建议,便接着说——“要么喜欢花?她喜欢花的。噢!我家里温室栽培的草莓正好熟了——明天我就带些过来。”
“她肯定喜欢,”莫莉说。
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奥斯本这一回两次来访之间的间隔比平时长一些,是什么原因吉布森一家就不知道了。这期间罗杰几乎天天来,每次来总带点新鲜东西,以表示他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缓解辛西娅的病情。辛西娅对罗杰的态度是那么温柔亲切,致使吉布森太太大为惊慌,生怕辛西娅不管他的“笨拙”(她喜欢用“笨拙”一词说他)而看上他,抛开奥斯本。在吉布森太太看来,奥斯本也真是太怪,这么长时间不来,置自己的利益于不顾。于是她暗中使劲,每每轻视罗杰。然而罗杰天性宽厚,对她射来的支支冷箭浑然不知,就算知道是冷箭,也想象不出是何动机,于是那些冷箭便都反弹回来,牢牢扎在莫莉身上。她小时候就素有顽皮急躁的坏名,现在她觉得她开始认识到自己的确是个火爆脾气。比如暗箭之类,罗杰浑然不知,辛西娅也不气恼,她却气得热血沸腾。有一次她发现吉布森太太成心要把罗杰的来访弄得次数少一些,每次的时间短一些,从那以后她便密切注视着这种愿望的表现形式。每当她继母提起老乡绅身衰体弱时,她就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既然奥斯本不在庄上,罗杰还这么频繁地离开家整天呆在朋友们中间,未免不像话。
“假如你能留下吃饭的话,吉布森先生和我会十分高兴的。可是一想到留下你,你父亲就会孤单一人,我们就不能过于自私地挽留你。我们昨天还说来着,不知他如何熬过他的孤独时光。可怜的老先生!”
要不然就是一见罗杰带着一束早开的玫瑰过来,辛西娅就被认为非常有必要去自个儿屋里休息,莫莉也得陪着吉布森太太临时外出办事或做客。罗杰的目的是要讨辛西娅欢喜,再说他从小到大深信吉布森先生和他家交情不薄,所以很久没参透原来他不受欢迎。如果他没见着辛西娅,那是他运气不好;但他至少听到了她的情况,也留下了他相信她会喜欢的小东西。他心甘情愿地跑上四五回,总有一回能见上。终于有一天吉布森太太再也忍不住了,一反平时故意怠慢的消极态势,采取主动发了一通脾气。她总的来说是个脾气很平和的人,少有发脾气的事。
辛西娅这时候已经好多了。补药有助于医治心病,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她漂亮的容颜恢复了,轻松愉快的心境也多半恢复了,家里也不再为什么事牵肠挂肚了。吉布森太太坐在客厅里干她的刺绣活儿,两个姑娘坐在窗前。辛西娅在朗读伏尔泰的书,莫莉在认认真真地模仿她的法语声调,辛西娅笑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她们这是在进行每天上午的“提高自身修养”的阅读,一方面是任务,一方面也觉得有趣。这个主意还是受霍林福德少爷无意间的启发而想到的,虽然少爷已回伦敦了,这件事还一直坚持着。舞会的那天晚上吉布森太太料想霍林福德少爷会来再见见莫莉,谁知他连个影子也没见就走了。吉布森太太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这是六月清爽明媚的一天,时间尚早,空气中散发着百花盛开的芬芳香味,两个姑娘看样子在全神贯注地读法文,其实一半时间里探身窗外,想够着一簇攀缘而上的玫瑰。后来总算抓到手了,花蕾儿都安放在辛西娅的膝头,不少花瓣儿却落在外面了。这么一来窗下的座位周围倒是香气飘逸,然而鲜花的整体美观不见了。吉布森太太听见她俩乐得连喊带叫,说了她们一两次,怪她们干扰了她绣花样时数针脚的大事情。她已定下了今天上午要完成的工作量,干完了才出去。她这个人一旦做出什么决定,即使是无关紧要而且没有什么道理的决定,那么,贯彻这些小小决定会成为她的大事。
有人前来通报“罗杰·哈姆利先生到”。吉布森太太推开她的刺绣架,几乎当着罗杰的面说“烦死了!”她朝他伸出冷淡僵直的手,几乎听不清楚地低低说了句欢迎话,眼睛仍然瞅着她扔下的刺绣活。罗杰没有明显地注意这些情况,走过去到了窗前。
“多香啊!”他说道,“现在你们的花开了,再也用不着哈姆利家的玫瑰了。”
“这话我同意,”吉布森太太说。罗杰这话是对两个姑娘说的,吉布森太太不等辛西娅或莫莉开口便答了话。“你真好,这么久一直给我们送花。如今我们自家的花开了,就不必再麻烦你了。”
他瞅瞅她,老实本份的脸上阴云般掠过一丝诧异。也许他是听她的腔调有点怪,而不是话怪。吉布森太太刚才已经斗胆发动了进攻,现在便下决心一有机会就干下去。莫莉要不是看见辛西娅红了脸,说不定会多些痛恨。她等着辛西娅必要时说话,因为她知道辛西娅脑子快,如果需要为罗杰辩护的话,由她出面比较可靠。
罗杰伸出手,想拾掇散放在辛西娅腿上的那一簇玫瑰。
“不管怎么说,”他说道,“要是我能得到这些花,我的麻烦——如果吉布森太太认为我送花是麻烦的话——就算得到如倍报酬了。”
“旧的换新的,”辛西娅说道,笑着把那堆花儿给了他,“要是经常能买到像你送我们的好看花儿该多好,还这么便宜。”
“你忘了在这上面浪费的时间,我认为这浪费了的时间必须算进酬劳之中。”她母亲说道,“说真的,哈姆利先生,如果你来得这么勤,而且老这么一大早来,我们就必须考虑对你关大门了。我早饭后到午饭之间有活干,雷打不动。还有辛西娅和莫莉,我也希望她们能安安定定地读会儿书,学习学习,提高修养,这对她们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来说太有必要了,如果她们还想成为脑子灵人缘好的女人的话。可是一大早就来客人,便是在没法维持正常的习惯了。”
这些话全是用甜润的假嗓音说的,这种声音莫莉近来一听就不舒服,像是听石笔在石板上刮似的。罗杰的脸变了,脸上的红润一时间变得淡了,神色严肃,看上去不大高兴。过了一会儿,他问自己,凭什么不信她说的是实情?这时候来访也的确太早,真的干扰了人家的正常活动。于是他说道:
“我看我一贯太不替别人着想——以后我再不来这么早了。不过我今天来的早情有可原,我哥哥告诉我你们有个计划,玫瑰开了便去赫斯特林区赏花,果然今年花比平时开得早——我已经去那儿看过了。他说要在那儿玩一整天,午饭前动身——”
“计划是跟奥斯本·哈姆利先生定的。没有他我就不能考虑去!”吉布森太太冷冷地说。
“我今早收到他一封信,信中说了你们想去赏花,又说恐怕等他回来花就开散了。依我看花儿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今天天气真好,我便以为去赫斯特林区倒是出门转转的好借口呢。”
“谢谢你。你多热心呀!真是好人,牺牲了尽可能多陪陪你父亲的亲情。”
“我很高兴告诉你们,我父亲的身体比去年冬天好多了,现在他很多时间在外面田野里度过。他独来独往惯了,我——我们觉得这是在恢复他的老习惯,能诱导他做到这一点就了不起,比什么都好。”
“那么你什么时候返回剑桥?”
罗杰回答时态度有点迟疑。
“说不准。你也许知道我现在是三一学院的特别研究生。我还真说不上我未来的计划如何。我正考虑尽快去一趟伦敦。”
“哈!伦敦才是小伙子该去的地方。”吉布森太太说道,口气斩钉截铁,仿佛她对该问题已深思熟虑似的。“假如不是我们今天上午的确忙,我就会忍不住在我家的总章程上破个例;其实是再破一次例,因为你多次早早来访已经使我们破例了。不过你走之前我们说不定还会见到你?”
“我当然会再来。”他答道,起身告辞,手里还握着那几朵毁坏了的玫瑰。然后他补充一句,很像是专说给辛西娅听的:“我在伦敦不会超过两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