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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不少劲早已摆好的,这还多亏她在哈姆利庄见过这种场面。饭菜中间还夹杂摆上了水果和鲜花,都是这天上午各处看得起吉布森先生的大户人家送来的。一两个钟头前莫莉还以为她的手艺多么棒!可是到头来多扫兴啊,吉布森太太说完话便打发走她,她坐下来孤零零地喝了些冷茶,吃了几块鸡腿肉。没人注意她精心准备的饭菜,没人欣赏她灵巧的双手和高雅的趣味!她原以为她父亲吃了这顿饭会满心欢喜的,结果他没见上。她苦心一场原是想献给继母一份友好情义,继母却不等她自己吃完饭就摇铃吩咐撤盘,叫吉布森小姐到她屋里来。
莫莉匆匆吃完饭,又上了楼。
“亲爱的,在这个陌生的家里我觉得很孤单,你一定来陪陪我,帮我解解行李。我认为你亲爱的爸爸在这么个刚到家的晚上可以把拜访克雷文·史密斯先生的事往后拖一拖嘛。”
“克雷文·史密斯先生不能把要死的事往后拖,”莫莉毫不客气地说。
“你这丫头真有意思!”吉市森太太说,轻轻一笑,”可话说回来,史密斯先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快死了,那你父亲又何必这么急匆匆地赶去看他?他想得点遗赠,或遗赠一类的好处吗?”
莫莉咬咬嘴唇,免得说出不中听的话来。她只答道:
“我不十分清楚他快死了的事。是来人那么说的。再说爸爸有时候能想些办法,叫人的最后刻过得容易些。无论如何有他在,那一家人总觉得是个安慰。”
“你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怎么学会了这一套无聊的死人知识!说真的,我要是早知道你父亲的职业里还有这么些内容,我恐怕就得问问能不能把自个儿交给他!”
“他干的不是叫人害病或置人于死地的事,他的职业是尽最大努力和病魔死神作斗争。一想到他做的事或努力要做的事,我就要为之叫好。你要是见到大家多么盼望他,盼到后又多么欢迎他,你就也会认为他干的是大好事!”
“好吧,咱们再不谈这种丧气事,今晚不谈!我看我要马上睡觉,我累坏了,但愿你坐在我身边等我瞌睡了再走,亲爱的。要是你对我说着话儿,那你的说话声就催我入眠了。”
莫莉拿起一本书,读着叫她继母入睡;相比之下,要不停地对她说话是一件更苦的差事。
继母睡着后她轻轻下了楼,进了餐厅。餐厅里的炉火已经熄灭了。这是仆从故意干的,没经心管,意在对新来的女主人在自己屋里用茶点表示不满。莫莉还是赶在父亲回来之前设法点着了火,收拾了些可口饭菜,重新摆好,让他到家后吃。然后她又在壁炉边的小地毯上跪下来,呆望着炉火出神,如痴如梦一般;朦胧中涌起多少辛酸,不知不觉便泪珠儿直往下掉。不过,她一听见父亲的脚步声,便一骨碌跳起身,高高兴兴打起精神来。
“克雷文·史密斯先生怎么样?”她说道。
“死了。他还算认出了我。他是我刚到霍林福德时的头一批病人之一。”
吉布森先生在为他预备好的一把扶手椅中坐下来,伸出手在火上烤,似乎既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说话,在重温桩桩往事。后来他从伤感中惊醒过来,环视一下屋里,打起精神说
“你的新妈妈在哪儿?”
“她累了,早早睡去了。爸爸呀!我非得叫她‘妈妈’吗?”
“这样叫我喜欢,”他答道,眉头微微一缩。
莫莉沉默了。她往他跟前放了一杯茶,他搅了搅,慢慢喝了,接着又提起刚才的话题。
“你凭什么不该叫她‘妈妈’?我能肯定她一心要对你尽到大努力和病魔死神作斗争。一想到他做的事或努力要做的事,一个母亲的责任。我们大家都可能做错事,她那一套也不可能一下子全变成我们家的一套,但无论如何让我们从一开始就像一家人一样拧成一股绳。”
要叫罗杰说,该不该叫妈?…这正是莫莉涌上心头的问题。她一直把父亲的新妻子说成吉布森太太,有一次在布朗宁小姐家她还态度坚决地脱口而出,声称她永远不叫她”妈妈”。今晚她们两人交谈后,她也没觉出有接近这位家中新人之感。她还沉默着,虽然明白她父亲正盼着她回答。终于他觉得没个盼头了,便另起了个话头,说开他们旅途中的情况,又问她哈姆利家的人、两位布朗宁小姐、哈里特小蛆都怎么样,还问了那天下午她们在老宅一起过得如何。可是他的态度有点生硬,局促不安,她则表现得抑郁不快,心不在焉。突然她说道:
“爸爸,我愿意叫她‘妈妈’!”
他拉起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不过一时问他没有说话。一会儿后他说:
“等你像可怜的克雷文·史密斯今晚那样快不行的时候,你将不会为此而后悔。”
两位年长些的仆从老是嘟嘟囔囔发牢骚,好长一段时间只限于发给莫莉听,后来扩大到她父亲。谁知她父亲一听就和她们翻了脸。
“你们不喜欢吉布森太太如此频繁地摇铃,是不是?你们怕是给宠坏了。你们要是不适应我妻子的愿望,现成的药方就在你们自个儿手里,明白吧。”
什么样的仆人听了这种话后能抗得住向主人提出辞职不干的警告?贝蒂对莫莉说她要走,尽可能在这个她从小拉扯大、十六年来寸步不离的姑娘面前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莫莉一直把她这位从前的奶妈当作家里固定的一员看待,怎么也想不到她父亲竟然要割断她们之间的关系;贝蒂也那么薄情,大谈她下一个地方或是在城里或是在乡下的计划。然而这一切多半都是装出来的硬心肠。不出一两个星期,贝蒂一想到要离开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就泪如雨下,表示愿意留下,主子们每隔一刻钟就摇响一次铃铛她也甘愿全部应承。就连吉布森先生那副铁血男儿的心肠也让这位老女仆的悲哀打动了。每一次遇上她,听见的是她唉声叹气的声音,看见的是她哭肿了的眼睛,这样她的痛苦也就让他全明白了。
有一天,他对莫莉说:”我想让你问问你妈妈,贝蒂是是否可以留下不走,叫她适当道个歉,过去就算了。”
“我看没多少用,”莫莉说道,声音凄楚,”我知道她正在考虑雇来托尔斯庄园上的某个下手女仆,或者已经定了。”
好吧!——我只求个清静,回家来大家高高兴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我在别人家眼泪见得多了。贝蒂毕竟在我们家十六年。——有点像古时候的卖身为奴了。也许她在别的地方会比这儿更愉快。问不问你妈妈你看着办吧,只要她同意,我就乐得她留下。”
于是莫莉就试了一试,向吉布森太太说了这个意思。她的本能告诉她这事是说不成功的,不过单从那么温柔的语气中肯定听不出她一点情面也不讲。
“我亲爱的姑娘,我本不该想到要打发一位老女仆——一位从你出生时,也就是差不多从那时起,一直带你至今的老女仆。我真是不忍心这样做。假如她事事照我的意思办,她可以永远留下来服侍我。我难道不讲道理吗?可是,你看看,她发牢骚。你亲爱的爸爸说她几句,她就扬言不干了。已经扬言不干了,还要我接受她的道歉,接受一个对主人发出警告的仆人的道歉,这大大违反了我的做人原则。”
“她是在很抱歉,”莫莉恳求道,”她说今后你想让她怎么干她就怎么干,事事听从你吩咐只求让她留下。”
“可是,好孩子,你似乎忘了,我不论对贝蒂多么同情,也不能违背我的做人原则。我早说过了,她不该乱发脾气。虽说我从不喜欢她,认为她是个极其无能的女仆,因为家里长期没有主妇,把她完全宠坏了,但她要是不乱发脾气的话,我也就忍下去了——至少我觉得能忍就该忍。现在我差不多定了雇玛丽亚,是托尔斯庄园上打下手的女仆。所以嘛,别让我再听贝蒂的哀楚,任何人的哀楚都不听。我相信,听了你亲爱的爸爸与死人打交道的伤心故事,再加上些别的事情,我眼看要打不起精神了。”
莫莉沉默了一阵子。
“你定了雇玛丽亚?”她问道。
“没有——我说的是‘差不多定了’。有时候你会让人觉得你听不清事儿,亲爱的莫莉!”吉布森太太不大高兴地答道,”玛丽亚现在干的那份工作工资拿不到她应该拿的那个数。也许她的主人穷付不起,可怜啊!我总是同情贫困,所以对不富有的人从来不说风凉话。我已经答应给她比现在拿的钱多付两英镑,所以我想她会离开那里的。不管怎么样,那边要是加她钱,我也相应地加。所以我看我肯定能得到她。真是个文雅的姑娘!——有信的话总是用银盘子托进来!”
“可怜的贝蒂!”莫莉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