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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不知道!”辛西娅叹道,“你觉得我现在可以去看她吗?”
“我先去对她说一下。你会看到她比先前好多了。啊,吉布森先生来了。”他听见说话声,走进了餐厅。辛西娅觉得他看上去老多了。
“原来是你!”他边说边上前和她握手,“你是怎么回来的?”
“坐安培尔号驿车回来。我不知道莫莉病得这么厉害,不然的话我一听见消息就会马上回来。”她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吉布森先生心里很感动,再次和她握手,喃喃说道:“你是个好闺女,辛西娅。”
“她听了亲爱的哈里特小姐谎报病情,”吉布森太太说,“就立即赶回来了。我告诉她说她真傻,因为莫莉现在已经好多了。”
“真傻,”吉布森先生说,一边重复妻子的话,一边冲辛西娅笑笑,“不过,有时候人们喜欢傻人的傻,胜过精明人的精明。”
“我想,我开始见人犯傻就生气,”他妻子说,“不过辛西娅自己回来了,已经如此,也没办法。”
“说得很对,亲爱的。现在我要到楼上去看我的小闺女,给她报告好消息。你最好过上一两分钟去。”后便的话是说给辛西娅听的。
莫莉见到辛西娅非常高兴,先生流下快乐的眼泪,接着是温柔的拥抱亲吻和不连贯的表示友爱的话语。有一两次她只说了句“我真高兴”,便中断了。但是这四个字的分量深深地沉入辛西娅的心田。她回来得正是时候,莫莉现在正需要生活中有点微微的刺激,能有个新人但又是熟悉的人陪陪她。辛西娅能随机应变,可以根据莫莉变化不定的心情或滔滔不绝,或沉默不语,或轻松愉快,或深沉严肃。她还毫不厌烦地听莫莉一遍又一遍地叙述哈姆利庄上的不幸与悲伤,叙述在她那易受感动的天性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各种场面。辛西娅即使听烦了,也至少装作不烦。辛西娅本能地懂得,莫莉反复叙述这些痛苦的记忆会缓解这些记忆造成的压抑。记忆受到压抑时,便想不起别的事情,盯住不放的正是健康失调时发生的各种事情。她不像吉布森太太,一次也没打断过莫莉的话。吉布森太太则经常打断,说她”亲爱的,这些你都对我说过了,让我们讲些别的吧。”或者“的确,我不能让你总讲痛苦的事情。尽量快活一点。年轻人爱快活。你年轻,因此应该快活。一篇有名的讲演中有这样的话,我记不清那篇讲演的题目了。”
因此,辛西娅回来后,莫莉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快有了好转。虽然在整个夏季她还有可能摆脱不掉卧病在床时的许多习惯,但她已能乘车外出,享受晴朗的天气。只是她脆弱的情绪尚须稍加注意。霍林福德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他们曾一度认为她不是镇上的好闺女,现在人人各以各的方式对这位父亲的孩子表示关心。布朗宁小姐和菲比小姐比别人早两三个星期受到准许来看她,她们认为这是给了她们十足的面子。古迪纳夫太太,鼻子上架着眼镜,自己动手用银锅给莫莉做了可口的饭菜。托尔斯庄园送来了书,温室栽培的水果,新出的讽刺画册,没见过的美味家禽。“医生”(人们通常这样称呼吉布森先生)的不够富有的病人们也送来了他们房前屋后的园子里最早长成的菜花,说是“对小姐尽点心”。
最后是老乡绅哈姆利亲自来了。他虽然来在最后,却心最诚,情最真。她病重期间,他每天骑马过来,极其细微的情况都要听一听,甚至吉布森先生不在家时问吉布森太太(他讨厌此人),问了听,听了问,最后不知不觉地老泪纵横。他搜索枯肠,搜索他家老宅,搜索他的田地,使尽各种办法,只求给她带来片刻快乐。在她病得最重的时候,不论是什么,只要是他送来的,都能使她脸上露出微弱的一笑。
第五十五章 远行的情人回来了
现在是六月下旬。由于莫莉和她父亲极力催促,柯克帕特里克夫妇也一再热情邀请,辛西娅听从他们的劝告,又回去完成她中断了的伦敦做客计划。不过,在去伦敦之前,由于她能突然回霍林福德伺候莫莉好转,小镇便七嘴八舌夸起她来。人人都说她心肠好,把她和普雷斯顿之间的事情撇在了一边。在莫莉大病痊愈的喜悦之光照耀下,万物都呈现出玫瑰般的色彩。这与当时的季节十分协调,因为玫瑰花也真的在怒放。
一天早上,吉布森太太给莫莉拿来很大一篮子花,是哈姆利庄送来的。莫莉仍然在床上吃早餐,但这时已经下楼了,身体也恢复得可以拿这些花来布置客厅。她一边布置,一边对每一种花评论几句。
“啊!这是浅粉红色的!哈姆利太太在世时最喜欢这种花,真是花如其人啊!这一小束香刺玫,能使满屋飘香。把我的手扎了,不过没关系。噢,妈妈,你看这朵玫瑰!我忘了它的名字,但这花很名贵,种在离那棵桑树不远的墙角花棚下。这株花是罗杰小的时候用自己的钱给他母亲买的,他领我看过,我记住了它。”
“也许这朵花正是罗杰亲自摘给你的。你没听爸爸说他昨天见到他了。”
“没听说!罗杰!罗杰回来了!”莫莉说。她的脸先变得通红,接着又变得苍白。
“是的。噢,我想起来了,爸爸进来时你已经说了,他一早又被叫去给讨要的比尔太太看病。是的,罗杰是前天回到庄园的。”
可是莫莉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晕得一时不能继续插花。“罗杰回来了!“消息来得突然,她不胜惊讶。
这天吉布森先生特别忙,直到下午很晚才回来。莫莉一直坐在客厅里,连已养成习惯的午睡也取消了。她急于听听罗杰回来的情况。她觉得罗杰的回来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其实,罗杰的回来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她久病在床,生活单调,忘记了时日。罗杰离开英国时,他的打算是遍游东非洲,直到好望角,然后,下一步是继续前行还是航海,则视他科学考察的需要而定。最近一个时期,给他的信都寄到了开普敦。两个月前,他在那里收到了奥斯本去世的通知和辛西娅匆匆发出的解除婚约的信。他并不认为自己立即返回英国有什么不对,他向派他出去的那些人作了汇报,详细向他们解释了奥斯本私下结婚及突然病死的种种情况。他们聘他外出考察的期限还有五个月,他提出他们可以随便换个时间让他再出去五个月。他们接受了他的建议。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有财产的绅士,明白证实长子的婚姻合法及确立他的孩子为一份代代相传的地产的自然继承人是件万分重要的事情。吉布森先生长话短说,只用了几分钟是件就把这么多情况告诉了莫莉。她在沙发上坐起身来,两颊红润,两眼发亮,样子非常好看。
“嗯?”她父亲话停之后她问道。
“嗯什么?”他俏皮地问。
“噢!好多事情呢!我等了你一整天,想样样事情都问问你。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要是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人还会长的话,我应该说他比原来高了。实际上,我想这只是因为他比原来宽了,壮了——肌肉更发达了。”
“噢,他样子变了吗?”莫莉听后有点不安地问。
“不,没有变,但也不是和以前完全一样。举个例子来说,他的皮肤晒成了褐色,像浆果一样,有一点点黑人的那种颜色。长了一把漂亮的胡子,飘飘洒洒地像我那匹棕色马的大尾巴。”
“长胡子了!往下说,爸爸。他说话没变吧?在万人之中,我也能听出他的声音来的。”
“你要是指他说话带上了西南非洲土人口音的话,那我倒没有听出来。他也没有把very说成berry,我此时此刻正好记起黑人说英语就好混淆这两个词。”
“我看不出你这话说得有多妙,”吉布森太太说。她是在父女二人谈话开始后进来的,还不了解他们谈话的主旨是什么。莫莉心烦起来。她原打算继续问下去,缠住父亲叫他明确而又实在地回答问题。但她知道,她继母一介入谈话,她父亲很可能借口有什么要紧事情得处理而走开。
“对我说一说,他们在一起相处得怎么样?”在通常情况下,有吉布森太太在场,她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因为父女二人心照不宣地达成协议,只字不提他们所知道的、所看到的有关当前哈姆利庄这个三口之家的情况。
“噢,”吉布森先生说,“罗杰显然是在坚定地、不声不响地把样样事情理顺。”
“‘把事情理顺’,那么,什么事情不顺?”吉布森太太立即问道,“是乡绅老爷和法国儿媳妇合不来吧,我想?辛西娅当机立断,我一直为之高兴。不然的话,搅和到这么复杂的环境中去,左右为难。可怜的罗杰,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