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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可乐的,但是一件不算太可乐的事儿,大家都乐,这说明什么?
魏海洋的公关咨询公司,确实跟丁志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事儿,魏海烽要说自己一点不知道,那是说不过去的,他猜也能猜点眉目出来。可是,就因为自己当了官,就不让做弟弟的下海发财,似乎不但说不过去,而且也说不出口。海洋这么多年,什么什么都不顺,如今这年月,男人要做事,如果一点点背景都没有,不是说做不成,但确实很难。否则,为什么海洋早不下海晚不下海,非得赶在他“副厅”上任之前那么两三天下海呢?
魏海烽不是没跟魏海洋谈过,魏海洋根本听不进去,来不来就说:“哥,你放心吧,我害谁能害你吗?一切都在合理合法的程序之中。所有因素包括你们那个关于领导干部配偶子女的从业规定,我都研究分析过了。你们那规定规定不到我的头上,我一不是你的配偶二不是你的子女,咱俩不是直系是旁系!”
话说到这份儿上,魏海烽就只好跟魏海洋直截了当把话说破:“你别把别人都当傻子,你跟丁志学走得那么近,别人都看不见吗?丁志学是想通过你拿下平兴高速,你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人家跟你签广告代理合同,那不是白签的。”
魏海洋还是不当回事,说:“哥,咱得吸取赵通达的教训——赵通达为什么没升上去?他太爱惜他那身政治羽毛了。鸟太爱惜羽毛就飞不高,人太爱惜羽毛就成不了大事。权力给你是让你用的,你紧紧拿在手里不用,和一个女人长得如花似玉老死深闺有什么两样?冰清玉洁是冰清玉洁了,但资源也浪费了……”
魏海洋自以为把哥哥魏海烽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他知道魏海烽心里在担心什么。他索性跟魏海烽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我们是公关公司,不假。我们之所以挣钱,一大部分就是替企业游说政府,要不人家干什么给我们钱啊?但公关与贿赂绝对是两回事。贿赂是什么?是企业通过给予政府官员物质利益,换取官员的某种庇护,属违法行为。公关是通过专业人士与政府官员保持良好关系,促使政府为保护企业的利益做出某种决策。中国到现在没有建立起这种良好机制,除了认识误区,企业与政府之间缺乏规范的信息交换渠道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在美国,公关行业就非常正规,主要业务就是帮助美国各大企业游说国会议员,使他们能提议或通过有益于本企业或本行业的议案。而不少大企业聘请的游说者,正是国会议员的妻子、儿女或者近亲……”
“别动辄美国美国的!美国是美国,中国是中国!你知道什么美国什么中国,就直接说你要干什么不就完了。”魏海烽不耐烦地打断魏海洋。魏海洋有点心虚,但他今天来,就是为说动魏海烽去参加泰华集团的一个企业年会。他硬着头皮把这个意思说了,果然不出所料,魏海烽一口拒绝。魏海洋有点着急,说:“连林省长在内,一共要来11个政府官员呢,你怕什么?”
魏海烽再也搂不住火了,差点要说:“我要是林省长,我也去。作为省长,支持一下省里的优秀企业,名正言顺。可我是一个副厅长,交通厅多少个副厅?怎么别的不请,单请你魏海烽?再说厅长还在位呢,让别人怎么想?”但话说出口,变成了:“平兴高速是我具体抓不是林省长,所以林省长可以去我不能去。下一步马上要进行招标,泰华集团肯定要参加投标,这种时候我不想跟任何投标单位走得太近!”
《男人底线》 第10节(4)
“哥,我认为你的思维方法有问题:作为政府官员,不能为了把自己撇干净,就不跟企业接触。那样你们是廉洁了,可是社会还有活力可言吗?现在连国家都召开财富论坛联系有影响的企业家呢!你想想,作为政府官员,如果一个企业家都不认识,或者说没有一个可靠的企业家朋友,他能做出什么好的决策?”魏海洋不甘心,他倒不是为了跟魏海烽争一个口舌上的输赢,而是他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丁志学已经让丁小飞明确告诉他,之所以让他魏海洋做泰华的独家代理,百分之百的原因是因为他有这个哥魏海烽,这是一种独特的政府资源。人家泰华现在要办一个企业年会,你连你哥都请不动,以后你魏海洋还在泰华怎么混呢?魏海烽显然也明白弟弟的意思,但在他眼里,魏海洋看上去机灵老道,实际上,就是一个愣头青,属于那种别人把他卖了,他还给人家数钱的那种。魏海烽对魏海洋说:“海洋,我理解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是,你们也得理解我,希望你们能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好不好?”魏海洋了解魏海烽的脾气,魏海烽这么说,就是不去了。魏海洋回去琢磨了一个晚上,琢磨出道道儿了:魏海烽之所以不去,是怕影响不好——噢,你弟弟的公关公司承包了一个企业的庆祝活动,你做哥哥的以政府官员的身份去捧场,传出去确实难听。魏海洋想明白这一层,就踏实了,他得给哥哥魏海烽找一个台阶。
魏海洋开着丁小飞的宝马,去了光达管理学院。他自己那辆捷达,以前在学院当老师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上哪儿都一脚油门,现在做了生意,就越发觉得开着难为情。他现在开的这辆宝马是小飞淘汰下的,说让他先开着。魏海洋也就没跟丁小飞客气,反正也是为泰华办事;再说,那辆宝马也是丁小飞开剩的,又不是新的。
魏海洋把车一直开到院长办公楼下,停好,下车,“刷”的一落锁,感觉好得一塌糊涂。什么叫生活?这才叫。
院长姓王,是一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属于那种典型的身在象牙塔心系名利场的精英派知识分子。所谓精英派知识分子,就是认定自己生来就有特权,就可以主宰芸芸众生的命运。或者换句话说,他们认为只有精英才配有话语权,才配享受民主;而其他的人,尤其是老百姓,最大的美德就是逆来顺受以及崇拜精英。比如说,精英可以在老百姓买不起房的时候说,房子本来就不是给穷人盖的;再比如说,精英可以在穷人治不起病的时候说,医学是为富人服务的,穷人是为医学服务的。一边说一边还觉得自己很幽默。在见到“精英院长”之前,魏海洋该铺垫的已经都铺垫过了,这次来就是直接敲定细节。“精英院长”在魏海洋面前,需要摆点精英的架子,但这点架子显然不能摆给魏海洋看,魏海洋已经不是他下属了。所以“精英院长”请秘书打电话把李处叫来,李处就是魏海洋以前的系主任。李处显然处于待命状态,院长一招呼,一溜小跑就过来了。
李处自然是清楚“精英院长”叫他来的意思,他一本正经地当着魏海洋的面说:“邀请咱们学院做泰华二十周年庆的同贺单位,我认为这是好事。现在社会上批评我们,说我们这样的商学院,任课老师自己根本没办过企业没经过商,甚至没有在大公司大机关的任职经验,给人家讲工商管理,讲什么?尽是纸上谈兵!同泰华合办活动,既提高了我院的社会美誉度,又加强了学院同一线经济人物的联系,一举两得!”
“精英院长”边听边频频点头,最后以一种“精英”的口气吩咐李处:“魏总的意思是,我们学院作为同贺单位,负责出面邀请政府官员,这里是名单,你看有没有难度?”
李处心里骂了一句,但手却必恭必敬地伸了出去,接过名单,边看边说:“省里头没在我们这里上过课的官员不多;而且咱们学院请,官员也愿意来,尊师重教嘛。”
谈过事儿,魏海洋请客,一行人直接去“顺风”。李处搭魏海洋的车,一路上感慨万端:“换车啦?你走就对了……还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了,舍得舍得舍了才能够得。我这些年来,一直想走,一直没走,一直没走,一直想走,一混就混到了四十大几,如今是,想走也走不动了,也没地走了。……你房子也买了吧?……魏老师,你知道现在学院里有多少人羡慕你!……”
魏海洋本来对李处是充满厌恶的,想当年在他手下受的那些窝囊气,但现在他开着车,回想刚才李处在“精英院长”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儿,不禁一声轻叹——李处也是两鬓斑白的人了,还要如此辛苦地巴结如日中天的新贵。顿时,以前对李处的所有怨恨烟消云散,甚至还生出些同情。
《男人底线》 第11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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