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请他们替我和管元照了张合影,也帮他们照了张骑在摩托车上的合照。后来,他们还是待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我想,他们眼里的我们,是不是就像小城人眼中的外国友人?语言不通,却有些好奇。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通常都在于眼神。我记得有个男人曾对我说,出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人与你起冲突,欺负你,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用最凶的眼神直直盯住他。
眼前的小孩显然没有恶意,只是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我们。我和管元放松了坐在草地上,呼吸着迎面而来的清新山风。两个小孩还是骑在摩托车上,望着我们,不吭声,也不离开。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我们拿出一些零食,招手叫他们过来吃。小孩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没动弹。我便拿了一小包糖走过去,笑嘻嘻塞到他们手里。小孩叽咕说了几句话,然后微笑着冲我们挥挥手,说句“扎西德勒”,便驾了车绝尘而去。
其实藏民没有我们听说的那么可怕,这一点,在后面的路上还深有体会。
待在大城市里时,人们讹传藏民们多是暴力的化身,随身带着藏刀,见到汉人便嗖地捅进去,然后擦擦血迹离开,也没有人会追究。只是听说,都让人心有余悸。可是,与这两个藏族小孩相对时,似看到人性最本真的面目,简单而干净。仅仅一小包糖,就可以换来他们最甜美的笑容。
对面的草地上,有放养的羊群,更远的山坡上,有黑色的牦牛信步游缰。管元说,不远处就是桑科草原,那是甘南主要的高山草甸。传说,这里是格萨尔王烟祭诸神、赛马称王的地方。我们不去了,因为前面我们要去四川境内的红原,那儿是阿坝州唯一以藏族聚居为主的纯牧业县。
桑科草原最有趣的应该算香浪节了。农历六月,那是草原上最美的季节。节日的第一项仪式是“煨桑”,即点燃柏树的枝叶,像拉卜楞寺旁的焚香一般,然后将酥油、炒面、曲拉等藏民喜爱的食物放到火中。男人们会骑马围着火堆转圈和鸣枪。第二项是插箭仪式,将高十几米的木箭插到上头的大木栏里。当然,每个节日都少不了赛马、赛牦牛、拔河、摔跤、唱歌跳舞等藏民们喜爱的活动。
在节日的浓厚气氛下,脱俗的僧人们也会平添一些思亲的情绪吧!
他们将信仰投入宗教,我们将信仰付诸旅行。一世佛前的诵经与一场青春华丽的冒险,皆为求得内心的宁静,算是殊途同归吧。
听管元玩户外的朋友说,桑科草原被群山环抱着,像一块柔软的地毯铺在天地之间。大夏河水从南流到北,水草丰茂。每年夏季,都有各色的花朵竞相开放。在草原中,星罗棋布着牧民的帐篷。但是那边已经开发得较完备,还有专供游人住宿的帐篷和出售的藏餐,可以骑马骑牦牛。我和管元都不喜欢旅游气氛太浓重的地方,带着商业味儿,什么事都不够纯粹了。
酣睡的处女湖
继续上路,心情都好了许多。在这片四野无声的辽阔草原,还有什么是憋在心里放不下的?远离了都市的喧哗,没有繁忙的人群,只有草地上窜出来又钻进去的地鼠,和一些飞快奔跑的旱獭。
途中,夜雨打来电话,问我们到哪儿了,可否去玛曲和碌曲玩?管元说,我们不打算走那边,目前是直行奔赴郎木寺。夜雨在电话那头激动起来,哇哇大叫着,我在旁边都觉得震耳欲聋。在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我们放弃了决定,改道去往尕海。
时值中午,当尕海湖出现在眼前时,我们彻底惊呆了。
这片未开发的处女湖像一颗明珠,镶嵌在甘南大草原之上,平静的湖面倒映出白云和绿草,牧场之中,信步游走的牛羊马群,咀嚼着青葱的牧草,如此悠闲。
停好车,我们和森森元元一起朝着湖边奔跑,兴奋未平,就见元元踉跄着跑回主人脚边。哈哈,原来临水的湿地已经非常柔软,一不留神,它的小爪子就会陷入其中。
我和管元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百米开外的水面上和湖边有很多的不知名的候鸟。据夜雨说,这里是许多珍稀鸟类南迁北返的落脚点和繁殖基地,还有许多很少见的动植物。黑颈鹤这种大型的鸟是世界上唯一生长和繁殖在高原地区的鹤类,它们每年从青藏高原朝南飞,到尕海会停留一阵。长途的飞行中,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一会儿排成一字形,就像我们小学课文说的大雁南飞一样。
这种动物很有趣,到达目的地之后,它们会分群配对,然后成双成对地开始觅食。雄鸟相当主动地绕着雌鸟奔跑,扇动着美丽的翅膀,展示自己的英姿。觅食的时候,是用尖嘴在浅水或泥土中获取食物。不止吃苗、蛙,它们也吃地里的青稞、萝卜和草根等。因此,云南东北部的农民相当痛恨黑颈鹤。据说,在青海的黑颈鹤繁殖地,当地农民经常把黑颈鹤的卵捡走。有憎就有喜,这种唯一的高原鹤类却是藏民心中神圣的大鸟。
我们是八月到达,尚未到越冬的季节,遗憾无缘看到黑颈鹤。
坐在湖边给夜雨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处女湖正赤裸裸地躺在我们面前,肌肤如玉,有意让这个远在兰州被工作缠身的兄弟恨得牙痒痒。果然,他咬牙说:“你们给我等着!尕海乡的藏民野蛮得很,他们跟汉族接触得少,你们俩小心点,别被灭了口!”他又告知我们,往西南五十几公里便可到达玛曲,那儿是黄河第一弯。此外,碌曲县还有一处以硅灰岩石为景的石林。
这次,无论他怎么介绍,我们都不予理睬。眼前安静的湖泊已经攫取了我们的心,拉住了我们的脚步。可怜的夜雨,您就好好待着工作吧,我们与美景相伴,而你只能羡慕嫉妒恨!
挂断电话后,我和管元仰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的浮云,不觉脸上出现露出恬淡的笑意。
有些事物,天生就满贮青春和羞涩的意味,似纯洁和甜美的象征,在都市人们眼中,难寻如此幸福的情感。
眼前这尕海湖就像初见的姑娘,氤氲的雾气则是若隐若现的面纱。她矜持地站在几米开外,睁着大眼睛若有所思。
此刻,我和管元亦睁大着眼睛若有所思。看她脸上的表情,大概是想起了在青海湖发呆的那周时光。有些事情,即便相隔经年,每当回忆起来,还是如在昨日。我想起的,是某天看过的一本书,里面说到电影的意象,比如铁轨。铁轨连着故乡和远方,可以回到熟悉的生活,也可以通往陌生的环境,有着自由的感觉,也有着漂泊的寓意。日本著名导演山田洋次曾说,他年轻时在一个偏僻的山村车站等火车,那昏黄路灯下的空寂的车站让他铭心刻骨地体验了天涯羁旅的感伤。是的,铁轨是一种暗喻,向我们诠释人在路上,生活在他乡的感伤。而湖泊,无论出现在何时何地,都拥有浪漫安宁的意味。
管元对我说:“其实,我的家乡并不在兰州。”说完,她转过头对我笑。
何处是故乡呢?就像有些藤蔓植物爬不过夏天,还开着小花,还碧绿着,也会因为秋天的到来忽然枯死。有些人,就像天空的浮云,貌似逍遥自在,却早已将心拴死在某地,再也敌不过流年的宿命。
有时候我会想,也许人们只是需要一个固定的目标,可以让你发泄或者疼爱。在渴求毁灭的年纪,谁都可以轻易走到谁的尽头。
而事过经年,当一切都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就太易忘记初衷。这是守望,也是无望。
接下去,我们并肩坐着,看湖面波光粼粼。
我对管元说:“兴许,我们都只是想做个孩子,以为得到某一件东西,就可以实现希望中的一切。我们以为,只要不顾一切地去爱,然后等待,就可以熬过煎熬,拥抱渴望。可是,青春韶华就这么在等待中转瞬即逝了。我们都以为,信仰就是盲目坚持到底,不需要探讨,不需要清醒。其实呢?生命至此,也许我们真的应该去尝试另一种存在。”
她笑了笑,目光望向远方,却没有焦点。她说:“曾经写了一封信,问他,是不是我不再见到你,你就从此断了音讯?你要是爱我思念我,为什么不亲自趟过湖水来找我?没错,那是个爱做梦的年纪。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还小,小小的,却迷恋各种隐晦的艰涩的事物。兴许是那时的生活太枯燥,不知从哪天起,就爱上独自幻想。一头扎进去,很有些庄周梦蝶的意味,分不清梦里梦外了。我以为,我们可以种进彼此记忆的深澜,直至垂垂老去。”
一阵风吹过来,我们相视而笑。在这蓝天白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