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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日成亲后,他便要将所有欺瞒之事,全都对石影坦白了。
这些时日,只要一想着石影知道真相之后,会有多么愤怒,他就坐立难安、夜不能眠。
他受够了!
“师父。”朱宝宝一看师父走得飞快,根本不理人,可她又被丈夫抱着,只好加大嗓门,比手画脚地大声说道:“你徒儿——我,医术近来大为精进,你不在的这几日,我以药汤辅以针灸,已经医好石影了,她现下已经想起所有事情了!”
“什么——”莫浪平身子一僵,顿时停住脚步,整个人如遭雷殛一般。
他算过时日,应当还要针灸两日,石影才会完全回想起来啊。
那……她已知情他的欺骗了吗?莫浪平瞪着自己握成死紧的拳头,全身又冷又热,动弹不得。
为什么老天偏偏要在他们真正成亲之前,让她恢复记忆呢?只要再缓个一日,她纵便是对他有天大怒气,好歹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莫浪平回头瞪着徒弟。
朱宝宝一看到师父冒火怒眸,吓了一大跳,马上很没用地缩回赫连长风怀里。
“石影恢复记忆是好事啊,干么瞪人?”朱宝宝扁着嘴小声地说道。
“她呢?”莫浪平粗声问道。
朱宝宝别过头,不理师父——反正有丈夫在一旁,她才不怕师父呢!
“石影在房里。”赫连长风说道。
莫浪平再瞪了徒弟一眼后,提起脚步往前走。
原先进门时急速若飞的脚步,如今却沈重得像是即将不久于人世,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该怎么办?莫浪平在脑子里不停地问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该撒谎,知道自己不该仗恃着她遗忘了一切,便因着自己的一厢情愿,与她先做了夫妻。可大错已铸下了啊!
莫浪平走进石影居住的院落里,看着半掩的竹门。
半天后,他慢慢地推门而入,竹门嘎轧声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屋内传来一声淡然却警戒的询问。
莫浪平心一凉,因为那正是石影先前说话语气。
“谁在外头?”小屋大门被推开来。
石影束着发,身穿男装灰裳,站在门口,清冷黑眸对上了他。
莫浪平蓦打了个冷颤,被石影的寒眸逼得心痛,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进来说话。”石影转身走入屋内。
没有久别重逢之喜悦、没有微笑、没有凝望眼神、没有一句问候寒喧。她果然是都知情了,而她选择了不去在意他们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相守……
莫浪平脸色灰白地随着她走进屋内,石影正端坐于榻边,定定地望着他。
“你……都想起来了?”莫浪平嗄声问道。
石影点头,将他槁木死灰神态全都看在眼里,淡眉不禁一蹙。
她若恢复记忆,不该是喜事一桩吗?何以莫浪平神态这般惨澹?莫非他隐瞒了她什么事情?
“为何要瞒我?”她故意这样问道,后背沁出冷汗。
“我……情非得已。”莫浪平嗄声说道。
“情非得已?”天……原来他真的有事瞒她?石影顿觉脑中一阵昏眩,却只能强作镇定。
“你不会明白我心情的!”莫浪平朝石影跨近一步,胸口剧烈的绞痛逼得他放声大喊道:“我瞧着你落下山崖,心都碎了。好不容易寻着了你,盼到了你是女儿身,我怎能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所以,我才撒下大谎说你是我的妻子,就算手段卑劣,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你再怨我,我都无所谓!”
莫浪平灼热呼吸直逼到石影面前,两人脸色全都苍白如雪。
原来他们根本不曾成亲!石影颤抖地别开头,用力闭上眼,只觉得被他的话狠狠甩了一掌。
他们没有成亲,却已有夫妻之实。
往昔两人出双入对,恩爱不已的种种情形,如今想来竟都全成了难堪。若非赫连主子提起重新婚嫁一事,她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一生吗?
她从来就不是他的谁!这一切原来都只是莫浪平为了得逞爱恋的手段。
石影用力地紧握着拳头,拚命地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原来,我是真的全都恢复记忆了。难怪无论我怎么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我们曾经成亲的记忆。”她哑声说道,双唇毫无血色。
“你不是早就恢复记忆、早就知道我们没有成亲了……”莫浪平脚步蹒跚地后退了几大步,不能置信地摇着头,傻眼了。
“我假装恢复记忆,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有的事,都是你方才亲口告诉我的。”石影扬眸对上他的,眼神如冰。
莫浪平身子一偏,整个人咚地一声往地上一坐。
石影看着他,指尖狠狠刺入掌心间,痛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她欢迎这样的痛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她会哭出声来哪!
“我要去宰了宝儿那家伙。”莫浪平咬牙切齿地说道。
“错不在她。”她瞪他一眼。
“我有错,你想怎么骂我、打我,我都无所谓。”莫浪平冲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猛往自己身上捶打着。
石影心一酸,蓦地抽回了手,飞快地点了他的身上两处穴道,定住了他的身子,让他不能再碰人。
石影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距离。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莫浪平的嘴还能动,于是拚命地说道。他的眼还能动,于是也拚命地紧盯着石影,只希望她能再给一次机会。
“我为何要原谅一个为了一己之私,便枉顾他人意愿的男子?”石影后退一步,微微摇头。她的眉眼是淡的,表情是冷然的,可置于身侧的双手却几乎快被她给握碎。
“若是你一点也不在意我,若是你对我深恶痛绝,我便不会说出那般谎言,我只是怕极了又失去你,是为了求你留在我身边,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啊!”莫浪平急迫地说道。
“你敢说当你说谎时,心中完全没有想将生米煮成熟饭的算计吗?”石影不想让自己轻易地便被他影响,表情冷厉地说道。
“我确实居心叵测,因为我以为那是唯一可以将你留在身边的方式。”莫浪平看着她,红了眼眶、哑了声。“别让那些我因为怕失去你而说出的谎言,毁了一切,好吗?”
石影感到喉头一热,她飞快地旋身,脚步一踮,飞身跃向门口。
“我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她说。
“石影——”莫浪平对着她的背影,狂吼出声,想追随着她,无奈身上穴道被点,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石影消失在眼前。
他果然还是失去她了吗?
石影离开后,婚事自然是没法子办成了。
徒留下一屋子朱色薯宇,沭目惊心地红着。一对大红龙凤烛则在屋内孤伶伶地矗着,看来更添悲凉。
夜里,莫浪平躺卧在地板上,一屋子酒气加上醉醺醺脸庞,一瞧即知他已经喝了几天几夜,喝到连神智都不清醒了。
只是他酒喝得多,食物却是吃得少之又少,莫浪平知道胃部正热辣辣地抽疼着,倘若再喝猛一些,他或者便要呕血了。可他哪管得着那么多,他不喝点酒让胃痛,他会一直心痛啊!
这几日来,赫连家派出了大队人马在城里寻人,可石影竟像是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石影……”莫浪平微弱地呼叫着。
“师父,你喝点粥吧。”朱宝宝在赫连长风陪伴下,端着一盅粥定进屋内。
“滚开。”莫浪平别开头,困难地转了个身子,背对着朱宝宝。
“石影会回来的。”朱宝宝咬着唇说道,心里却没个准,因为石影这一走后,大伙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啊。
“这种事不用你多嘴。”莫浪平没好气地说道。
“倘若石影一日不回来,莫爷便要这么夜夜饮酒下去?”赫连长风说道。
“不关你的事,横竖我喝死了,也没人在意。”莫浪平声嗓干嗄地看着窗外月光,想起的却是石影冷然容颜。
她好狠的心,居然说走就走,音讯全无。他待她的真心诚意,竟没法子挽回她半分吗?
“石影对于莫爷行医济人一事,向来心存敬意。你如今酒中度日,她若有心要回来,一看到你烂醉如泥到无法行医,又岂会愿意留下。”赫连长风说道。
“她若回来看到我这副样子,又转身离开了,那正代表了她对我毫无怜悯之意,我……也就不用再巴望什么了。”莫浪平蜷着身子,干笑了起来。
“若莫爷有心要挽回,便该好好整顿自己,再多医治一些人。石影见了后,多少会因此心软而回头的。”赫连长风语重心长地说道。
“啊!”莫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