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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林飞狭长的眼角一瞪,魏彪不觉逸出一丝诧然。
“怎么?”林飞警觉地回眸。
“两位留步。”魏彪一怔之后很快恢复如常,当下抱拳拦住他们的去路,“在下就住在前面街角的陆园。两位若还没有找到落脚处,请务必去舍下小住!也让魏彪尽上一份感谢之心。”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林飞狐疑地转眼珠,心中怀疑更盛。
“只是见两位背着包裹,又从客栈出来。所以……魏某是个老粗,若有冒昧还请两位见谅。”魏彪亲热地挽住拓拔焘的手,“两位拦住了在下的马车,帮魏某避开了祸事。如不让魏某一尽地主之谊,那魏某也白算是条江湖汉子了。”
林飞暗道,江湖人物?那更要避开了。住进那种人家的府第说不定会碰到意料之外的是非。
“实话相告,老哥家里的厨子,是江南一代手艺最好的酒楼里请来的。两位一定要来尝尝我们真正的江南菜!”
“那还等什么?”林飞吸着口水,一把拽起拓拔焘,“走吧!”
“你突然变得兴致昂扬了耶……”
陆园。
酒足饭饱,林飞心满意足半蹲半坐在池畔一块假山石前。
“佛狸,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魏彪很怪?”
“在吃了人家的饭,又住到人家的院子里,甚至还在人家池塘边钓鱼的此刻……已经没有质疑别人的资格了吧。”拓拔焘哼笑了一声,眼波继续投往水面一动不动的水漂。
“他自称姓魏,可府邸却写着‘陆园’。”
“这很怪吗?”
“当然。我们汉人和你们不同。很注重姓名风水。就算是从别人手中买下的园林,也不会继续挂着过去的匾。”
“也许他与前任主人颇有渊源,也许这园子并不是他自家的房产。这些没什么好在意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皱眉?”林飞不满地用手重拍他的钓竿。
拓拔焘瞟她一眼,也不生气,径自换上食饵,“我在想一些其他的事。”
“是什么?”林飞追问。
“我所有的事你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吗?”少年回问得别有用意。
“当然。”
“为何?”
“我是师傅!”
拓拔焘哼笑,“你也是父王的师傅。”
“我师父才是你父王的师傅好不好……”
“名义上都一样。”
“可恶。”
“难道不是吗?”注意着似有动静的浮漂,拓拔焘带着讽刺的语调说:“若我与父王有了纷争,你会站在哪边?”
“当然是你这边。”林飞不假思索地答。
“真的吗?”
“当然啊,我们才是一边的嘛。”林飞理所当然地说,“我看到你父王就害怕,总担心他什么时候会砍我的头。”
“那等我继位,你就不用担心了。”少年轻松地说,“那时你想怎样就怎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又说大话,等你继位?”林飞顽皮地吐舌,“我还是早点打包回江南吧。”
“是啊。”拓拔焘的唇边漫起一片嘲讽,“然后又抛下我独自一人对吧。”
第3章(2)
“那要怎么办……”林飞不胜烦扰地仰头,望着春日明软的碧空,有点闷闷地开口:“难道我一辈子都待在佛狸身边吗?死不了的怪老头崔浩会被当作妖怪的。”
“用你自己的身份啊。”
“我自己的身份?”林飞学着他回以讽然的笑容,“我是什么身份?一个没有爹娘的野丫头?”
拓拔焘看她一眼,知道勾起了林飞的伤心事,他放下钓竿,把手搭上林飞的手背,收起笑容的脸郑重地承诺:“我就是你的家人。”
“那可糟了。”林飞却别开视线,变作一个顽皮的笑脸,“和佛狸做亲戚的话,我就变成魏国皇族了。”
“那有什么不好吗?”
“大概……太麻烦了吧。”林飞吐了口气,晶亮的眼睛望向幽沁碧蓝的天。她还是比较喜欢随时都可以抽身逃跑的定位呢。
“原来是这样啊……”
带着伤心的微不可闻的回应随水面浮起的气泡消散,吞食香饵的鱼儿顺利饱食一顿大餐。
“你们在这里啊——”
皮靴踩在青石子路的磨擦随着热情的招呼一并传入耳际。林飞收起疏懒的微笑,回眸对上魏彪笑容可掬的脸。
“魏兄的生意都安置好了?一副很闲的样子嘛。”
“是啊。”魏彪乐呵呵地把眼眯成一道弯线,“托二位的福,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等入了夜,我带你们四处逛逛,尽一尽地主之谊。江畔停泊的那艘大花船里,可是有着不少别处难见的精彩节目。”
“有劳魏兄了。”林飞懒懒道,“只是在下也曾经久居江南,并不需要别人负责指路呢。”
“哈哈,这样啊。怪不得林小哥的口音没有关外的感觉。不过还是由我带路比较好,现在时局混乱,官府到处盘查,没有在册的本地人作保,很容易被罗列名目拘捕,这也是我请两位到我家住的原因啊。”
“时局混乱?”林飞诧异道,“江南一带惯常是适合缩头乌龟居住的安乐乡。会有什么大事。难不成还在查那个胡夏王?”未免太可笑了,夏王再怎么轻率也不可能跑到刘宋的领境。当然了,自己身边就有一个这么轻率的家伙就是了。
“是魏国突然发兵的缘故。你们不知道吗?”魏彪挑眉,旋即颔首,“是啊,普通百姓很难得知这些官府欲意封索的消息。”“魏国发兵?”林飞震惊。她这个堂堂魏国权臣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下意识望向拓拔焘,后者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冷淡样子。
“所以说呢,还是由我与二位同行会比较好。”魏彪满脸堆笑,“今晚江边似乎有个有趣的活动。你们不妨先休息一下,晚饭之前,我再遣人来叫你们。”
庄院主人礼貌周全地告辞,给客人留下属于自己的空间。站在塘边的林飞却觉得一丝很冷的风,悄然潜入心底的缝隙。
榆叶梅飞落窄窄的叶片,像关外大鸟足下纤细的羽毛。寂静的小园青树摇动,吹皱凝目而视的二人的衣角。
“怎么回事?”她审视地看着他。
“我怎么知道。”少年回以好脾气的笑,“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的事我也同样不知道。”
“可魏国怎么会突然发兵?”林飞不解。
“一向在父王身畔的你,都不明白父王心意,刚从柔然回来的我,又怎么会知道朝中的动向呢。”
林飞无语凝睇。佛狸说得没错,魏王原本就有南下的意向。可是一直以来都会尊重崔浩意见的陛下,为什么唯独这次突然改了主意?
“我明明有对他讲,邻国居丧不宜吊伐。而他也同意了。”她干干地说。
拓拔焘低头笑笑,把手拍上她的膀臂,“父王毕竟是帝王,他有自己的想法。为人臣子,对这些国家大事,我们只能服从无权干预。”
“你真的不知情?”林飞还是有些怀疑,不管怎么说,是拓拔焘提议在这个时候来江南游玩的。
拓拔焘略感为难道:“如果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在这种危险期间,带你偷跑游山玩水吧。好歹我也是魏国太子。”
“说得也是……”林飞自言自语,“佛狸的话,一定会想要趁机建功立业才对。”她松了口气,“怎么样?现在赶去说不定还来得及哦。”
“都已经偷跑到这里了。”拓拔焘无可奈何地摊手,“左右也会回去领罚,索性先玩一个够本吧。”
“哈。那就带你见识一下江南的繁华好了。”林飞大笑,“喂,佛狸。我们一个是魏国的太子,一个是魏王的国师,这种时候四下游玩,回去后,会被你父王砍头吧?”
“怎么会呢?回去以后,我们就说崔浩大人是为编写书册做准备,皇儿我呢,也就从旁跟随游历增长见闻。”
“说得好。”林飞点上他的鼻尖,笑嘻嘻地按下道:“佛狸最会狡辩。”
“那就走吧。”顺势抓住她的手,少年笑道:“魏彪不是说今晚江边会很热闹?我们两个偷偷去,不让魏彪看到。”
“哈——君子所见略同。”
街上果然有很多盘察的捕快。只是穿着男装的林飞看来光艳清雅,一袭宝蓝色长袍也衬得拓拔焘更显秀颀,给人以十足富家公子的感觉,混入街面,顺眼却不惹眼,也没有什么人会对这两个风采翩翩的青年多加盘问。
“我穿男装是不是真的很像男人。”太过通行无阻,反而让林飞有点小小的失落感。
“南方人本来生得就矮,你难得高挑,虽然纤细,却比一般男人还高得多了。”
“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