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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眼眸。
似无意却彷若有一丝看不见的蚕丝,紧紧地扼住她的呼吸,那诡异灿亮的目光直直向她袭来,毫不掩饰地锁在自己身上。水沐铃的眼神突然就定住呆滞了,下一瞬间她迅速加快脚下的步子,毫不迟疑的向前走去。
她害怕!来自心底的真实感觉告诉她,绝不能再探究。她识得这名男子,虽从未打过交道,但这人的声名狼藉早已遍布王朝。
怎会让她心惊胆颤?
“端木兄可是……”禁军千侯前后瞧了瞧,意有所指的朝身旁人问道。
“可是什么?”出口的声音,微软、偏阴、带柔,听在耳中很是酥麻。
酒杯在他的两指间翻转,酒汁却未洒出分毫,他的目光仍旧流连在已走向太子的水沐铃身上,有丝淡温,更多的却是冰凉。
“这水嫩嫩的美人,二公子也看得心里有几分痒吧,能得太子如此宠爱,果然是名不虚传,只可惜……”千侯眼中一片艳羡。
“只可惜这美食已是太子的嘴边肉,没你我的份儿?”端木圣转而瞧了千侯一眼,千侯怔了一下,仿佛没料到他如此胆大妄言。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个端木圣,相交这么久了还是这般肆意轻浮,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如此放肆。
端木圣的眼中晃过一道冷光,微微浮出笑意,看向千侯。
“千侯,恐怕等不到美人迟暮,太子便换了口味,届时这不新鲜的美食,你可要否?”千侯暗自一惊,噤声没敢作答,端木圣这话问得太大胆,就算是太子不要的宠姬,也轮不到他,何况……太子如今还是万般宠爱!
端木圣瞧他沉默不语,轻声哼笑一阵,著实让人摸不明他这笑声的蕴意,是嘲笑?还是……
他将手中的酒杯移至唇边,酒汁润过双唇,看上去晶亮通透,瞧著实在是诱人。端木圣的面容本就白净,或许是喝了些酒,此刻两颊竟有几分红润,眸眼微眯如丝,瞧著被太子握在手里的女子。
那眼神还真是沉闷死寂,如此不甘不愿吗?
***
虽说这端木家几十年来都稳坐江湖第一世家的宝座,因这不可动摇的崇高江湖地位,端木庄号称天下第一庄,那端木庄主还是江湖第一人!
可这么多“第一”加起来,也没能使庄园看起来气派豪华。
只因庄主端木青是个极为正派务实,勤俭持家的人,这庄园大是够大,却没有多余的华贵点缀,一派肃穆严谨、朴实无华,有些人就没看顺眼过……
亭子中的人微微睁开假寐的眼。
这边简陋的凉亭除了石板可坐,便再无其他,饶是他再光彩照人,也不能化腐朽为神奇,让其一瞬间蓬荜生辉。
端木圣一手伸搭在横梁间,小指微微一动,枕在柔滑的臂腕绸缎上的侧脸,整个是昏昏欲睡的慵懒神态。当千侯踏进亭子时,入眼的这一幕再一次震撼他的心,一如既往迷惑人心的身姿……
“呃……二公子,大事不好!”千侯收起遐思,面色沉重。却半天不见他有动静,像是睡著了一般。
睡著了吗?千侯走上前,凑上脑袋想看个究竟,看著看著目光便迷离起来,这端木圣还真是生得俊美……
忽然端木圣双眸一开,眼中一片冷凉,千侯顿时尴尬地涨红脸,忙不迭地直起身后退。“能有什么大事不好?”双手合拢,他意兴阑珊问道。
“是太子,东宫失势!原来第一美人受到惊澜公主的指使,潜伏在太子身边是为了搜集其德行败坏的罪证,趁左丞司大人不在,更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一举揭发,再加上右丞司和中臣大人联合打压,太子就……”
“通敌叛国?”端木圣似乎对这说辞很感兴趣。“太子有本事通敌叛国吗?”
“这个……”千侯迟疑。那通敌叛国的证据,历历在目,总不会是假的。说起来东宫众臣虽是以扶持太子为号召,但大都听命于左丞司,可大人的心思一向无人知晓,偏偏在这般危急的时刻又出了宫。
“这太子,该不会是成了什么人的替死鬼吧?”端木圣说笑般的一句话,让千侯变了脸色。“二公子这话,听来很是玄妙。”
“随便猜的。”端木圣随意一挥衣袖。“听说太子的脑袋很不灵光。”
通敌叛国这么需要智慧的事,怎么看都不像是猪脑太子的作为。那惊澜公主的胆子也真是大,用了最俗却也是最好的一招色计……
“太子如今如何?”
“被贬为庶人,不得回宫。”
“这么说,那第一美人是闲著了?”端木圣的精神一振,目光烁烁,继而又问。“可知那女子的名字?”
“呃……”千侯没料到他会关心这个,如今情势骤变,要关心的,不该是女色之事啊!
“怎么?不便说?”端木圣眼尾一斜,瞥了他一眼。
“不是,她叫水沐铃。”
“水沐铃……”端木圣笑弯了唇角。太子怕是没想到,一瞬之间东宫会轻易瓦解,更想不到美人就是送到他枕边的温柔一刀。
“二公子,我来是替左丞司大人探个消息,如今太子被贬,东宫已呈颓然之势,二公子可是还愿……”千侯话说一半,止住。
“本就没对那太子寄予多高的期望。”声调微扬,端木圣的脸色微沉,冷凛凛的目光落在千侯身上。“本公子像是会效忠无脑庸才的人吗?”
千侯浑身一颤,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即便太子已被贬,这话也实在太过落井下石。可这端木圣,就是如此诡谲肆意之人。
“不过……”他又变了语气,瞧著千侯的目光也和缓了些。“若是左丞司大人有所需要,倒愿效力。”
“真的?”千侯惊问。“东宫能得势,不就是靠著大人的庇护?谁是主控者,一目了然啊!”端木圣笑得恣肆。
“话虽如此,可二公子这性子恐得改改,不然换了场合说漏了嘴,得罪了人还怕累及性命。”千侯善意规劝。
“反正都得罪了,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分别?”他神情戏谑。“千侯,麻烦你打听一件事。”
“何事?”
端木圣惬意地舒一口气,又懒洋洋的将侧脸枕回臂腕,但瞧著千侯的眼神,分明神采奕奕得紧。
“无论如何,将那第一美人的下落,给我打听一下。”
***
水沐铃独自行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身著普通百姓的衣装,脂粉未施,一头青丝也仅是随意挽了个髻,无一点装饰,尽管如此,仍难掩天生丽质。
经历皇宫一劫,曾经被许多肮脏、贪欲、龌龊的目光注视过,路上这些带著好奇和探询的眼神,她已经可以毫无感觉的接受。
以后……该怎么办?没想到获得自由身后,竟是如此的茫然。不是花舫的红牌,她还能做什么?她这个样子,还可以无所顾忌的活下去吗?轻叹一口气,她不由自主咬了咬下唇,无论如何,先找到能落脚的地方才是。
没走几步,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轻瞄一眼发现又是那等欺负弱小的事。一个小丫头蹲在街角,几个家丁装扮的男人围著她,似乎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吓得那孩子瑟缩成一团。
水沐铃的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会儿。
与她无关的,还是走吧……定了定心神,移步朝前走去。虽告诉自己没有资格多管闲事,目光却还是不自觉飘了过去。
“这丫头可怜呢,听说是刚去了娘,爹又死得早,那家主子虽是出了银子将她娘安葬,却要这丫头卖身为奴一辈子来偿还。”
卖身?旁边大婶的窃窃私语让没打算多加逗留的水沐铃愣了一下,眉心处有丝阴霾笼罩著。“这丫头看来万般不愿,谁能来说说理?”
“谁敢去说?那主子可是那个二公子!谁敢?说了也没用,还惹得一身麻烦。”旁边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可就是没人敢上前一步,人情冷暖自知,她不也是一样?水沐铃微微一笑,有丝苦涩。
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再是万般不愿最后也只得卖身求活,和她很像呢……眼神一黯,她移步走开。即便如此也不关她的事,自己都是那样污秽的人,还想救别人?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带我走!”忽然那道童稚的哭喊声,划破天际般冲击她的耳、心口,混乱了眼前的一切。眼前仿佛出现多年前的景象,自己也是一样苦苦哀求,却求不到一丁点儿的施舍,最后沦落到成为别人的棋子,要靠这张脸才能谋生。
公主请了最好的艺师,让她们习得琴棋书画,习得长袖善舞,虽才艺俱佳,然终究也是要卖笑才能苟活,天生就是如此贱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若是当初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