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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为孩子拉了拉被。龚允中安静地离开了房间。
“对不起,我私自跑上二楼。”出现在二楼的龙兰祺小声地间:“子谦睡了吗?”
他点点头。“他刚躺下。”
“刚才按门铃的是商先生。”她发亮的眼有些期待。“我带他去亚芙房间了,我想他们该好好谈一谈,也许一切只是一场可笑的误会。”
“希望如此。”他举起表,看了看时间。“他追来的时间倒比预期的早,不是说明天才回国吗?”
“你不下去?”龚允中几乎可以说是亚芙的一个避风港。
“我会下去,不过得先给他们一段独处的时间,谈出真正的问题后,我才去解决问题。”
他没有表情的脸和嘴角的幅度看来是冷静异常的,但只是一瞬间,他的脸庞随即又回复他一贯的温和笑意。“对了,你和大哥刚才在门口还好吧?”
她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他是否是她的视觉假象。耸耸肩,她决定不去理会——谁规定龚允中一定得随时都是斯文温和而不能是精明干练?
“怎么了?决定对我大哥甘拜下风?”
“不是。”她无奈地呻吟了声,扁着嘴,回想起几分钟前在大门口的另一场口角。
相同的问题,不同的对骂字语,同样的结果——绝尘而去。
“难道没有人用铁锤去捶捶你大哥那颗生锈的脑袋吗?”
她如果会下拔舌地狱,也一定是龚希一害的。在屡劝不听后,她对着他的背影骂出了这辈子最恶毒的话——你去死。
“你认为有用吗?”
“起码可以把一些铁屑敲下来,让他明理一点。”
“兰祺,你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他维持着一贯的亲切。“刚才在楼下,他用那么多侮蔑的字眼想逼迫你退缩,你没有动怒、没有发火,你看起来甚至是平静的。怎么现在却又气呼呼地好像想和他打上一架一般。”
“刚才在楼下说不生气是假的。被骂得那么难听,我又没有被虐狂,怎么可能不生气。”她苦笑着跟随着他的脚步,走到二楼的落地窗边,连酒窝看起来都是带着怜楚的。
“只是,当我看到他当时像野兽一样想把人撕裂的眼神时,我突然很想哭。”
“为什么?”
“他和亚芙一样,都把自己限制在囚宠里头,想挣脱却又不敢挣脱。我可以了解亚芙怕挣脱的理由——她没有安全感,也太恐惧挣脱囚宠后的世界。而他……”她蹙起眉,显得不解。“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宁愿当自已的心囚,一个愿意为弱势群体战斗的人,为什么不肯爱自己孩子。”
“我和你一样不明白。”迎向她渴求答案的双眸,他也只能摇头。“也许是因为他有个失败的婚姻,而他一向是好胜的。但,问题的症结在于子谦是他的孩子,他再恨沈韵竹,也不能在孩子身上延续这份恨,何况,他和沈韵竹分手时,两个人都是平和而冷静的。”
龙兰祺微微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拜报章杂志的流行资讯所赐,她记得沈韵竹——一个有名的珠宝设设计师,一个戴着无边眼镜、蓄着长发,飘逸之中却不掩其淡漠、不喜和人交谈的特殊气质。子谦在外貌上是像她的。
她说着自己的想法:“龚希一和沈韵竹像上帝用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一个造成男的、一个制成女的。反正,站在人群中就是特别孤傲。”她显得有些落寞的垂着头,承认这一对夫妻看来是相当相配的。“所以,他们才会结婚吧。”
“所以,他们才会离婚。没有两个人是完全相同的,向婚姻是需要适应的。兰祺……”他唤了声她的名字,看着一向笑容可掬的她,锁着两道眉,闭抿着两片不快乐的唇。“你喜欢我大哥?”
“你怎么知道?”她的回答直觉地从口中滑出来。
龙兰祺懊恼地用手啪地一声清脆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的大脑怎么还是这么单细胞!他问,她可以不答啊,这下可好了。
他望着她又气又恼的挤着眉眼,像是吃了颗过于酸涩的葡萄般的生动模样。龚允中的表情却是愈来愈来柔和。
“他,也是喜欢你的。”
“对我又叫又吼的,算是喜欢?”鼓起了颊,但脸上的晕红却是藏不住的喜悦。龙兰祺捣着颊,撇下嘴角做了个怪表情。“我想我大概不懂何谓女性的矜持。”
“能没有防备的表达出自己,是件好事。”他双眼闪过一抹痛苦,语带双关的说:
“大哥如果能像今天那样,彻底地将情绪大吼出来,不也是一种发泄吗?只是委屈了你——平白接了他那么多有刺的箭。”
“我想,他真是不好受的,否则也不会说出那样不留情面的话,我们之间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不是?他大可把我当成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手挥开就可以了,不用脸红脖子粗的和我辩驳。”她倚着阳台的石栏杆,看看一楼修剪整齐的草坪,又看看龚允中若有所感的脸庞。
“碰到子谦的事,他一向像只刺猬一样。不过,我希望你将会是那个拔去他尖刺的人。”龚允中回视她。
“我没那么大本事。”
龚允中低头又看了看表。“好了,你在这休息一下,我下去看看亚芙他们,他们也该谈得差不多了。”
她对着龚允中的背影吐吐舌头,有些惊讶。这一家子的律师还真是思虑慎密过人——龚希一和她吵完架时,还记得和当事人有约,而他看来不是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上的人;而龚允中和她说话时,还记得适时去调解亚芙的家庭纠纷。换成她啊,早就把事情弄乱成一团了。
冬日的太阳晒得人暖烘烘的,舒服极了。她蹲下身子,背倚着阳台栏杆坐了下来。
迎着绿树浓荫,她心想着:
难怪这么多人要当律师。
住在这样的别墅区,想来收入丰厚可观,而且别人一家不过出产一个律师,他们一家却中奖四个——一个己由律师转任法官的爸爸,加上三个律师儿子。想来就吓人呵,她闭上眼,想着龚允中的话——他也是喜欢你的,脸上却不再出现微笑。
那必定只是别人的揣测罢了。
和所有在恋爱的人相同,她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有着特别的地位;但也和所有的其他人一样,她无法猜出龚希一的心思。她可以在许多事情上和他侃侃而谈,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说出自己的在乎。
因何心动?
因为他危险高傲而难以掌握的性格?她自己像个透明玻璃一样,无所隐藏。
因为他固执冷硬但坚守原则的个性?她容易心软,容易妥协。
哎,哪有那么多因为呢,反正她就是被吸引了、喜欢上他了。说出他的一百个缺点,她还是喜欢他。缺点又何妨,只要他还有优点就好了。
她把头倚在冰凉的栏干上,太清新的空气及太放松的身子让人昏昏欲睡。
“龙阿姨,这样会生病。”
在她逐渐朦胧的意识中,飘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龙兰祺动了下身体,揉了揉不情愿张开的眼睛。“子谦,你怎么蹲来这里?”
“我出来喝水。房间的水没有了。”子谦拉拉她的衣服,想让她清醒一些。“不可以在这边睡觉,会生病。”
“阳光很温暖,不会生病的。”甩甩头,让意识清醒,她有些奇怪于他眼中着急的固执。“你为什么觉得在这里睡觉会生病呢?”
“因为……因为……”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解释。
“告诉阿姨原因。”她抬起他的脸庞,注意到他的神情有异。
“我……我……昨天晚上在这里吹风,今天就生病了。”他低下头。
他在害怕紧张什么?为什么不敢注视她?生病不是他故意的啊。
故意?龙兰祺心头一凛,脑中滑过的念头让她的面色凝重。“你故意在这里吹风,让自己生病,对不对?
子谦的下巴几乎藏到胸前的衣领内,他不安地咬着自己的拳头,依旧不敢抬起头来。
“生病……爸爸才不会对我生气,才会抱我。”
龙兰祺倏地伸出手臂,将他紧紧地拥到自己怀中,抚摸着孩子的发,她努力地想眨掉那些即将滑落的泪水。这是怎么样的情况?!孩子要求爱没有错,错在于他表达的方式。
“你怎么可以伤害自已的身体。”她极力平缓喉间的哽咽,然而说出日的声音却仍是沙哑而激动。“下次绝对、绝对不可以这样做。”
“你不要生我的气。”在她胸前抬起头,子谦似谅弓之鸟地看着她滑下一颗泪珠。“我下次不敢了。阿姨,你不要哭。”
“阿姨哭是因为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