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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穴发疼是不祥的前兆──林品尚咽咽口水,法警人员的到来只会让他的头更疼。
“刚接到报验。”法警恭恭敬敬将记录送到她手上。
报验!这两个字有如醒脑丸,一秒不到,何夭夭一双蒙胧睡眼像夜晚的车灯大开,亮得眩人,直瞪手上的记录,
“天啊……”林品尚惨叫,“报验”两字和“有人死了”就像高速公路跟交流道的关系一样密叨。
老天保佑,最好别又──
啪!记录回到桌上,始作俑者已不在办公桌后面。
莲步先移到值勤法警面前交代。“你去通知法医,要他直接到现场跟我会合;品尚,出差了!”二话不说,何夭夭勾起浅灰西装,不顾下属反应迳自往外走。
──要他跟着去……林品尚哀叫在心里,却也是来不及的沉默哀鸣。
事发地点是在一幢公寓里,向报案警员询问过该知道的事情后,何夭夭不耐烦地看向大门,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表。
“法医人呢?”
“还没到。”分局刑事组侦查员回答。“检座,要不要喝茶?”
“在死因不明不白的死者面前?”何夭夭指指地上的往生者,“你还有心情喝茶?”
“检座刚上任不久吧?以后就习惯了。”警员了解地笑说:“活着的人会口渴,口渴就要喝水,不过你倒是第一个看见尸体却没有脸色发白的检座。”还是个女人就更厉害了。
“这样的尸体怎么也不会比被车辗死的可怕。”何夭夭说得自然,没发觉现场人员的讶异。“法医到底死哪去了?”性急的她抱怨起姗姗来迟者的龟速。
“我想法医马上就来了。”这个检座脾气很急哪!老警员心里这么想。
一只高跟鞋在地上敲出不耐烦的讯息。
就在这时,一袭白袍穿过外头探头探脑包围议论的好事民众,走进黄色围条圈起的警戒范围,沉默地放下医事包、戴上手套勘验。
“迟到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人真是了不起。”气不过对方的姿态,何夭夭哼声连连。
“颅前、颅后都有轻微瘀血,但不是主要死因。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明显外伤,可能是──”
“我的话你听见没有?!”太过分了!竟然视她如无物!
“身为检察官应该好好管教下属,而不是纵容她妨碍办案。”
显然的,这位法医先生将林品尚看作是检察官,头也没抬,抱怨的声音冷淡得像冰。
看见死者已是一脸惨白的林品尚尴尬地看看上司,啊啊,她头上冒烟。
他的太阳穴再次发疼,再看看倒在地上的死者,恶!更想吐了……
“我才是检察官!”何夭夭气得咬牙,“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迟到还敢这么气焰嚣张,也不想想这里多少人在等你……”
真吵。杨洛深吸一口气,停下手边动作,站起身送上回马枪。“既然你是检察官,就更应该知道办案讲求时效,如果你想早点看到验尸报告就闭上你的嘴,不要以为女人就有唠叨的权利。”
“你──杨洛!”欲迎战的口在看清来人的脸时化成惊讶。
杨洛皱眉,多分些心思端详眼前人的脸,搜寻记忆库。
记忆中没有这个女人的脸,遂开口问:“你你认识我?”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五年前结下的梁子让她将他的名字、他的脸硬刻在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杨洛双手抱胸。“有什么理由让你记得我?”还记到连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咦?”不料他有此一问,何夭夭来不及反应。
“你怎么认识我?”
“我、我认识你就认识你,怎么样,你咬我啊!”她挺胸抬头与他对峙,不顾两人身高相差近二十公分。
“记我记得像仇人一样?”他提醒。“总有个理由。”
“我、我──”气红的脸忿忿瞪他。
“我解剖过你的家人还是朋友?”法医这职业常常惹来死者家属的不满,总认为法医解剖是在亵渎死者的遗体,被怨恨甚至诅咒也是时有的事情。
他解──“呸呸呸!你说的是什么鬼话!我双亲健在,朋友安康,谁给你解剖过了!闭上你的乌鸦嘴!”
无理取闹。得到这个结论,杨洛决定不理她,回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死者情况怎么样?”
“……”被问者回以沉默。
“没有大量出血也没有明显外伤,有可能是被毒死的对不对?”
“……”还是没声音。
这家伙──一点也不尊重她这个检察官!“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杨洛关上医事包、解下手套,轻描淡写回应她的怒气。“是你要我闭嘴不是吗?检察官小姐?”
“我、我我──”何夭夭被驳得脸上青红交替。
“说不出话?”很显然,在众人面前杨洛并不想给对方台阶下。“像你这种情绪化的检察官能办什么案子?要看热闹可以,就请你站在一边安静地看,不要妨碍别人工作。”
“杨洛!”
“还有,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只是检察官,不是法医,验尸要的是专业知识,不是侦探小说里戏剧化的常识,小说可以多看,就是不要带来现实世界,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简单。”
“你──”
“新官刚上任难免会对自己经手的第一个杀人案件感到有趣,对尸体很好奇是吗?等你看过净水尸之后就会改观了。”冷箭一支接一支,字字句句极尽轻蔑侮辱之能事。
这种话听在何夭夭耳里,激得她恼火。“杨洛!你实在太过──”
一掌随语落,却被一只大手在空中拦截铩羽。
杨洛甩下她的手。“君子动口小人动手──”顿了下,冷冷淡淡说:“我忘了你是女人,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什么都不是。”
“你这个──”何夭夭气得咬牙,浑身发颤。
“何检,别生气了。”林品尚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充当和事佬。“案子、案子比较重要。”
杨洛的注意力从冒火的朝天椒转到温文苍白的书记官身上。
“有这种上司你很辛苦。”毫不吝惜又放出冷箭一支。
真是直中他心坎啊!知音难寻、知音难寻。“你说得没错──啊,不是!我是说,何检人很好,很照顾我,真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厂老天,她会不会迁怒于他啊?上帝保佑……
何夭夭才没那份闲情理他的一时口快,她的心思全放在像是用冰塑成的男人身上。
“杨洛,你真的不记得我?”她跟他算得上见过两次面,他竟然一点也不记得她。
“有什么理由让我记得你?”他反问。
“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你超速行驶被一个女交警拦下来开罚单?”灼亮的眼盯着他,提起多年前的往事。“被一个女警骑警用机车挡下来,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对方答得乾脆俐落。
“那个女交警三天之后到刑事局还你驾照行照,你记不记得?”见了两次面,总有点印象吧?
杨洛哼地一笑,“法律规定市民有必要记得每一个开罚单的警察?”
“是没有,但是──”
“何况那是五年前的事情,没有人的心眼小到花五年的时间去牢记这种事情。”
换句话说他是在暗骂她心胸狭窄了?何夭夭咬紧下唇,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国骂。
这个男人一点进步都没有──不,他的嘴巴比五年前更毒!她悻悻然暗想。
杨洛如果不是故意,就是完全看不懂别人脸色候竟然推她往右移,让出他要走的路。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根本没有见过你。”
何夭夭硬是挡住他,黑白分明的杏眸眯成两条细线。“你说你根本没有见过我?”
“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转身朝刑事组的人交代:“死者还需要进一步检验,尽快送到法医中心。”
话完,杨洛也不等警员回应,绕过她身边先行离去。
何夭夭瞪着他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背影和来时一样穿过看戏的人群离去,咬牙再咬牙,磨出咯咯声响。
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旧恨加新仇──杨洛,我跟你的梁子结定了!气!气死她了!
“嚣张的王八蛋!”这句话成为何夭夭近一个多礼拜以来的口头禅。“你以法医中心只为你开张?你知不知道台湾每天有多少具无名尸待查?你懂不懂什么叫程序?‘你听听!你听听!这像句人话吗?是人说的话吗?!”
“呃……”林品尚擦擦额头上的汗,早知道就不要在这个时候送公文过来。“事实上呢──”
“还有还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