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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愤愤,兼无奈。
形势比人强,片刻之后,我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们上了出租车。
夏言家果然豪华,他老爸在J省开着一家规模颇大的公司,很少在家,平时就夏言的爷爷奶奶、还有老妈住着这三层别墅。客厅开着充足的冷气,大得可以开大型舞会,四周一圈布置成自助餐的样子,中间空旷,零星放了几圈沙发供人小憩,上面吊有高高的水晶宫灯,白纱窗帘迎风飘扬,屋外的花园里一片繁花似锦,夕阳西下,无限美好。
也就难怪夏大少爷过尽花丛而不沾一片绿叶了,眼界高嘛,呵呵。
打从一进门开始,我看着那一堆一堆的人,心里就直发怵,一小会儿之后,沙沙领着我走到已经招呼过了好几拨人的夏言面前,“夏大哥。”
夏言忙指着我们对周围的人群说:“这位是杜沙沙,我的小妹妹;这位是沙沙的闺中密友,林汐,这边全是我同学。”他一一介绍下去。
周围传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笑声,有数道眼光胶着在沙沙身上,美女嘛,总是第一眼就能吸引住人,很快沙沙就被包围了。我松了一口气,走到一边,刚拿起一杯水准备喝,一张温和的俊脸就闪入我眼帘:“你好,林汐。”
我抬眼,不认识但又似曾相识,“呃,请问……”
温和男一笑,居然有温如春水的感觉,“唐少麒,夏言的同学。”
我点点头,“你好,”坦言道,“抱歉,刚才没听清。”
蓦然,我灵光一现,大惊,“你和唐少麟……”不会吧,多可怕的事!
温和男居然真的坏坏一笑,“我是少麟的哥哥,你和少麟一个班吧,听少麟说起过你。”
我有些尴尬,只好呵呵地傻笑。
好死不死的,居然碰到我们班那头狮子的哥哥,还真是够倒霉!
说起来,唐少麟同学算是我们学校唯一的、知名度能和校花杜沙沙齐名的风云人物。我常常暗自哀叹:长得帅不是你的错,长得帅又成绩那么好就是你不对了!唐少麟同学从初中起就年年勇夺全国级别的数学、物理、化学比赛一等奖,所以,一进高中就有传言说,他铁定以后是要保送清华北大的。
而且,唐少麟同学绝对、极其、非常的不低调,当我们还天天骑着时速15-20km/h的小自行车锻炼身体的时候,唐同学已经开上了拉风的机车,神出鬼没地成天呼啸来呼啸去。鉴于他功课、运动一把罩的优秀历史,老师们似乎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任由他去,要知道,每周一的全校升旗仪式还是要仰仗身材高大匀称的唐同学大驾光临的;还有,我们逃课罪不可赦,唐同学逃课就是因为课程太浅无法满足他旺盛的求知欲;我们不允许拉帮结派,唐同学就可以口口声声被尊为老大;我们不允许早恋,唐同学若有似无的恋情传闻就足够可以写成一部源远流长的编年史;最最最重要的是,唐同学脾气很、十分、非常之暴躁,举凡打扫或班级活动,只要不幸与他共事,一有懈怠之处,劈头盖脸的“蠢”、“猪头”、“这个都不知道,你怎么长大的”不绝于耳。于是,初中同学三年,再加高中一年,我们都生活在唐同学的阴影之下,他于我们而言,是天才少年,更像一座不能靠近的瘟神,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就怕扫到台风尾。
从初一同学开始到现在,我和沙沙尽管小心翼翼地从不敢去招惹他,但也勉强算跟他有过一次交集。
那是念高一的时候,有一次,我和沙沙在午休时偷偷跑到教学楼楼顶,找到一个角落,大谈班上的轶闻趣事。我们俩都是说话直来直去的主儿,讲着讲着,都有点困了,各自轻轻地打盹。
突然,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来:“唐学长。”
我们俩一惊,八卦本性暴露无遗,飞快从拐角的阴影处探出头来一看,咦,什么时候唐狮子也在?
一个小小巧巧的女生,看上去很秀气,有几分怯怯地站在唐少麟面前,羞涩地递过一个瓶子,“学长,我听说过两天是你生日,送给你。”我们瞪大眼,极其垂涎,要知道,那是当年很流行的幸运星哪,满满一瓶啊!
唐狮子舒服地坐在一个高高的小平台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地问:“你初几的?”
“初一。”小女生怯怯地说。
唐狮子的声音开始有点火药味:“你才几岁,学这些有的没的,拿回去,要不我去找你们老师!”他语带威胁地又加一句,“好好回去学习,不要再犯傻,听到没!”
小女生都快要哭出来了,飞快转身,落荒而逃。
我和沙沙交换一下同情的目光,小女生勇气可嘉,但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啊。你不知道自从唐狮子初二开始,就没有女生敢主动接近他了吗?唐狮子初一开始就光芒四射,再加上长相出众,引得无数女生假借问问题之名接近他,搞得唐狮子不胜其烦,就此定下江湖规矩:要和他交朋友吗?可以,当然可以,绝对可以,但前提是至少拿一个和他一样的奖项。拜托,这个年头,知识经济时代了,最缺最稀罕的就是人才。于是,他不费吹灰之力,成功打败大片花痴女,还带动了一大片学习的良好风潮,惹得辅导员们眉开眼笑。总之,除非他大少爷主动接近你,否则你不能靠近他就对了。
我和沙沙正偷笑间,唐狮子转而朝我们的方向转过来,“出来!”
我们俩战战兢兢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站了出来。
唐狮子一跃跳下那个小平台,走到我们面前面无表情地审视了我们一眼,“刚才,是、谁、说我是一头像猪的狮子?”
沙沙十分不讲义气地转过脸去,我一咬牙一闭眼,“是我。”死就死吧。
半天,没动静。我有几分奇怪地重又睁开眼。
唐狮子正眯着眼,仔仔细细地打量我,“你,林汐,你就是那个整天无所事事写一些没营养又无聊的八股文的小女生?”
“关你什么事啊?”我十分冷静地看向他,“那、是、我、的、爱、好!”你管得着啊?你家住太平洋的哦,管得宽。
但是,毕竟是我先八卦他的,于心有愧,几句冷言冷语,就忍忍吧。
他冷冷地用劲地看了我一眼,耸耸肩,一言不发地转身潇洒离去。
“呼——”沙沙迟钝地拍拍心口。
我搭上她的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走啦,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牺牲脑细胞,很不值哎……”
走在前面的、这两年像抽面条一样疯长、长得高高大大的狮子似乎听到了,他顿了一下,但没什么反应,继续下楼去了。
如今,狮子的哥哥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但是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啊,狮兄温和得像春水,狮弟就暴躁得像烈焰。
狮子哥哥的一句话唤回了我的思绪:“少麟马上也过来,你们同学可以聊聊。”
“聊——”我一口水差点呛着,我瞥向站在人群中仍然显得那么,呃,客观地讲还是蛮卓尔不群的秦子默,他只是平静地微笑着,一点都不像在书店跟我抢书时的冷傲和臭襥。暗自思忖,今天八成老天和我不对盘,先是碰上冰山男,又要遭遇狮子吼。
过了一会儿,众人随随便便地吃了一点自助餐,然后开始举办假面舞会。面具自然提前准备多多,大家一拥而上,各自去拿道具,早有人给沙沙准备了一个白雪公主的道具,沙沙也给我抢到了一个看上去有点奇怪的巫婆之类的面具,面目狰狞,我无可无不可地带上,反正不会跳舞,当当伟大的壁花小姐吧。
白雪公主快快乐乐地进了舞池,和猪八戒跳起了舞,一首流传N久的蓝色多瑙河,好奇怪的搭配啊,呵呵。
实在无聊至极,趁着月朦胧鸟朦胧气氛也朦胧,我手里拿了个盛满饮料的杯子,端在手里,开始四处乱溜达。
一边闲逛着,我一边时刻注意着沙沙在哪儿。一会儿还要跟她一块儿回去呢,可别把她弄丢了。
要知道,她老妈对她的宝贝程度,直指王夫人对贾宝玉。我就好比她身边的那个袭人,她的去向我是一定要知的。
但不自觉地,我居然也不时偏过脑袋看向舞池,留意那个冰山男到哪里去了,奇怪了,好像一直都没看到呢!
想到这儿,我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摇了摇头,好冷。
心不在焉地晃着,不知不觉中,转到一个拐角处。突然间,前面冒出了一个黑影。我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杯子顿时向前倾了出去。
满杯可乐,在空中划出一道深褐色的弧线后,姿态优美有惊亦有险地泼上了面前那件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