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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女儿黯下了眼神,皇上不禁放松了脸部的线条,安抚道:“这几日天热,和你母后去幽清池避避暑,也好选驸马,其他的事,父皇一定会处理好的。嗯?”
“不必了,父皇哪一日少得了母后啊?女儿识趣,会一人乖乖避暑去的。”李汐打趣地说。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父皇还嫌着你了?”皇上佯装严厉地质问道。
“父皇不是嫌女儿?”她依着皇上的肩,可怜兮兮道。
“你这丫头!”皇上又宠又气地将她搂入怀中。一时之间,观星楼中笑语不绝。
虽然是九五至尊,但他同时也为人夫、为人父,太多的光环可以掩埋住他的慈爱,只是在面对某一个亲近的孩子,他也只是一名单纯的父亲。一个皇上,他可以为了天下而舍弃亲人,而一个父亲,则能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李汐深谙此理,所以她总是因为身为皇上的女儿,所以才是天下人的公主。
幽清池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及冬暖夏凉的气候而成为天朝历代皇族的避暑圣地。其内温泉流水,山涧沟渠,别有洞天,令人待上十天半月也难以厌倦。
此次避暑之行,李汐只带了三名贴身侍女和少数的随护。因为关系到驸马人选,为了避免受到有心人士的骚扰,此行只有几个人知道,对外保密。
一到了晚上,幽清池便静谧得可怕,只有点点蛙声,和着屋内人的几声轻言软语。
退去了皇宫中多如繁星的华丽灯盏,幽清池有的是无际的星空和远远的山影,空间似乎一下子大了起来。
点上最后一炉熏香,文秀站到坐在窗边的李汐身后,默默地守着。
“她们都休息了,你也下去吧。”李汐淡淡地吩咐。
“公主还不睡吗?”
“嗯。”
“公主,”文秀皱着眉头,犹豫地看了李汐一眼后才道:“来到这儿之后,公主似乎不开心?”
“有吗?”她漫不经心地道,目光仍是落在窗外不知名的远处。
“公主可是为招驸马的事在忧心?”
没有回答文秀的话,李汐只是轻轻地摆手,“下去吧。”
“是。”文秀只有默然退下,走时仍深深地看了眼李汐,“公主。”她又停下了脚步。
“嗯?”
“公主是奴婢的天,也是我文秀的姐妹。一直以来,奴婢将公主当成了万能的神,却从未帮公主做过一件贴心的事。可是公主并不孤单,因为奴婢愿为公主付出一切。”轻轻行了个礼,“奴婢退下了,请公主早些休息。”
“知道了。”
房门被打开,又轻轻地合上,还原一室宁静,只有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及满室清雅的熏香。
李汐没有回身,还是坐在窗前,愣愣地盯着夜空发呆。
孤单?文秀方才可是说她孤单。
不,这种感觉不是孤单,她李汐不是会孤单的人。只是从富丽的皇宫忽然转来了朴实的幽清池,有点像抱了满满的珠宝忽然落了一地,才猛地发现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她的心也一时间空荡了起来,似乎一点值得留住的东西也没有。
选个傀儡驸马真的好吗?总觉得在此之间还该干些别的什么,总还有分不甘心。
是的,她渴望出轨!就在今天的现在,她可以预见到七十岁时的晚景,这种奢华安逸的生活不是不好,她只是已厌了,想遇见一些别的什么,然后才会甘愿地再步回自己原本的路。
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可以出现在她“天珍公主”身上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该怎么做才能束缚住自己已经开始狂野的心呢?她又无从所知了。于是只有一径地发呆。
最后还是百无聊赖地甩了甩头,她不愿放任自己再沉溺在这虚无的伤感中了。忧郁并不适合她,还是习惯自信满满,那才是快乐傲气的李汐呀!年少的心,总不属于飘渺的遐思。
悠悠地站起身,李汐往早已铺垫好的床榻走去。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而陌生的脚步声。
李汐心下一急,屏住了呼吸。这么晚了,还会有谁?院外应该有巡逻的随护。文秀她们也该早已入睡。那么,会是谁?又是怎样在未引起骚动的情况下直冲公主寝宫?她脑中飞快地闪过无数的可能,不祥的感觉渐深!
“总侍卫长梁启求见公主,十万火急!”门外之人“啪”的一声重重跪下,声音却像是刻意压低了的。
总侍卫长?那不是宫里的人吗?怎么大老远地竟来幽清池了?难不成……想到梁启是自己见过的,直觉可以相信他,李汐便一脸凝重地打开了门。
“宫里出事了?”这是最可能的事了。
“公主。”梁启谨慎地探了探屋外,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掩不住一脸的慌乱急切,“宁王政变,囚禁了皇上,封锁了整个皇宫,所有皇族一夜之间无人幸免,全部携同家小被关至铁牢,情势已万分危险!现在只有公主一人尚在宫外,臣斗胆恳请公主求救于镇远将军,否则天朝易主!”
梁启的话无疑晴天霹雳,几乎震得李汐无法呼吸。但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现在已无别路可走,事已至此,逃避与怯懦都不是办法,惟有面对!
“父皇母后可还安好?”
“宁王想令皇上主动让位,并不想将他叛变的行径公告天下。想他素来跋扈蛮横,不得民心,惟有在暗处使手段造成皇上让位的假象才能不令百姓反他。现在他也正急于逼皇上交出玉玺,只是囚禁,不会伤害。公主,趁势态不大,百姓还不知此事,尽快动身吧!宁王没多久便会得知公主在此,那时一切就都迟了!”
“找镇远堂哥,让他领军回京救援?”李汐深吸口气道。
“正是如此!据臣所知,关外动荡只是宁王拖住将军的手段罢了!惟今只有将军可救天朝,请公主务必将消息带到!”
“……好,本宫立刻动身!”李汐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公主且慢!”梁启止住了她的动作,旋身开启了床下的一条密道,“这条密道是幽清池建造时为防万一而设的,如今正好用上。公主,此行必须隐姓埋名,谁也不可相信!宁王眼线众多,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侍卫婢女也不行?”
“绝对不可!”梁启从腰间取出一块金牌交给李汐,“这是皇上要臣转交予公主的,并请公主不到万分危急时不要使用,以免身份泄露。”
李汐接过仍泛着温气的金牌,放入襟中,这才仔细看清这位年轻忠诚的侍卫长,“你呢?送我走之后你会怎样?”首次,她对自己以外的人有了担忧。
梁启微微一笑,“臣下有自己该尽的职责。”这一刻,他看李汐的眸光中充满了灼热与决然,他取出身上的一小袋银子放到她手中,“公主,此一去,路途多险,千万保重。”
她这才有点懂了,他根本已打算去死了!只有他死,才不会有人得知她的行踪。
“非得……如此不行吗?”
“这是臣下的职责。让火光将幽清池彻底埋葬,只有宁王以为公主已死,事态才有转机的可能。”
“所有的人都必须死吗?”她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但在得到回答前,心里总还留有些微的希望。
“这是他们的命。”
“不!我有三个贴身婢女,先救她们!”她不能忍受她们的死。
“公主!宁王的人随时会到,请公主快走!”梁启已急得冷汗涔涔了。
“不!救她们!”
见李汐一脸坚决,梁启心一横,咬牙道:“时间紧迫,最多只可救一个!”
“文秀!救文秀!西厢第一间!”还不及细想,这样的话便脱口而出了。下一刻,她已被梁启推入了一片漆黑的通道。
密道口渐渐合上,掩去了最后一丝的光亮,只传来梁启低低的一句:“公主,保重!”
因长年失修,密道内青苔遍生,到处都是湿答答的,双手双脚只能触及冰凉的青石板,道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李汐什么都无法多想,神经异常的紧绷,整个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出去!她要出去!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她为此可以付出一切!要到关外,要找到李镇远,其他的全不重要!她已没有时间再犹豫和害怕,她不能让暴虐的宁王登上王位,这是她身为第一公主所必须背负的使命!李汐从不是会逃避的人,她可以办到!
她的四肢早已麻木,手脚已数不清在黑暗中磨破了多少处皮。她一径摸索着爬行,但这暗道似乎永无止尽。每当听到一点声音或是碰触到松动的石块时她总以为已到出口,但迎接她的仍是满满